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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棋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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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七年,颖都皇城,清晨。
热闹退去后的皇城显得有些冷清,大街上的店铺零零散散的只有几家开了门,路边的摊贩更是屈指可数,摆的也都是些自己制作的小玩意。
自当今圣上继位以来,四境战乱不断,大部分国土沦丧,百姓的生活也是越来越艰难,饭桌上也都见不到什么荤腥。
此时一位少女不急不缓的走在街上,少女面容清秀,身着淡蓝色长裙,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子,额前几缕发丝垂落而下,微微遮住她那双清丽的眸子。
少女环顾四周,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的祁国可谓是外强中干,三大世家与皇权分庭抗礼,官吏与富商纸醉金迷,而百姓则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念及此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某道白衣倩影,那人名叫萧挽月,是颖都萧家长女。
萧家家主萧衍随先帝征战一生,被封桓侯,其女萧挽月被封昭公主,平日里鲜少见她出门,一年四季大多时候都是在后院中度过。
她想起有一次萧挽月在后院池塘边呆坐了一上午,于是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那人笑着告诉她说:“在看这天下苍生用自己的方式活着。”
那时的她还有些不懂,只是嘟着嘴回了一句:“吹牛,你明明就是在发呆。”
萧挽月听到后也不生气,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随后便拉着她在池边看了一下午的鱼,最后实在耐不住困倦,便靠在对方怀里打起了盹。
等她醒来时萧挽月依旧坐在原地,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悲悯。
走了许久周围仍是一副冷清的模样,连百姓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多次缝补过的,少女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一家药铺。
此时的药铺中只有掌柜一人,正在打着瞌睡,直到少女走到柜台前面,掌柜才睁开朦胧的双眼,随后猛地抬头挤出一个笑容:“柠钰姑娘,许久不见了。”
萧柠钰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许久不见,想请先生帮个忙。”
这间药铺的掌柜曾是神医谷谷主弟子,离开神医谷后来到颖都开了这间济世堂,一时间名声大振。
掌柜顺手拿过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了些:“柠钰姑娘请说。”
“前些年请先生帮忙开过一些安神香,并制成了香囊,这些年也多有更换,可近些日效果却开始消退了,想请先生帮忙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萧柠钰解下衣角的香囊递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香囊仔细的闻了闻,随后又将香囊解开,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物品。
“如何?”萧柠钰手掌轻握,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意。
掌柜将香囊放到桌案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柠钰姑娘,世间百病唯有心病难医,安神香虽说可以缓解症状,但终究无法根除,你明白吗?”
闻言,萧柠钰神色一黯,嘴唇微微张开,想说的话散在了喉咙里。
看到萧柠钰落寞的神色,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香囊朝着门后走去。
不一会,掌柜便去而复返,将香囊递给了萧柠钰:“我加了些药量,但终究只能管用一时,一切还需要靠你自己。”
“多谢先生。”萧柠钰接过香囊对着掌柜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屋外而去。
离开济世堂后,萧柠钰拿起香囊闻了闻,气息比之前更浓郁了些,还多了一丝其他的香气,应当是掌柜新调制的药料。
今晚那人应当能少受些折磨吧,想到这里萧柠钰的脚步也快了些,没多久便看到了萧府的牌匾。
大门八字模样的敞开着,门口两个持刃家将护卫在侧,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两尊石狮子坐落在门下两旁,极尽威严。
但绕过门内的景观石后才发现,萧府院内春色似锦,绿柳含烟,一片清新雅致的模样与门口的威严形成强烈的反差。
很快萧柠钰便来到了后院,她顺手从池边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池塘里,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被鱼群所填满。
“钰儿,回来了。”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萧柠钰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青衣男子坐在亭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颗白子,似乎是在犹豫落在哪里。
萧柠钰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大表兄今日心情不错,看来是没什么军务了。”
萧定方身为北军统领,负责整个颖都城的防卫,平日里军务堆积如山,甚至忙起来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
他有些无奈的叹道:“近几日还清闲些,只是这棋局实在是看不透啊。”
昨夜他与萧挽月下棋,下了三次输了三次。但萧定方却有些不服输,于是一大早就来看昨夜的最后一局,却一直没找到破局之法。
“你也来一起看看?”萧定方招了招手。
萧柠钰缓步上前,坐在萧定方对面,双手托腮叹了口气:“我也看不透啊。”
眼前的棋局错综复杂,棋子之间相互呼应,根本找不到任何破局点。
良久之后萧定方叹了口气,有些认栽了,随后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不看了,你来陪大表哥下一局。”
萧柠钰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似乎就不该过来,有些犹豫的朝房门口看了一眼。
“别看了,挽月还未睡醒呢。”萧定方握住一把白子,将手伸到棋盘正中位置。
“哦。”萧柠钰点了点头,取出两颗黑子放到棋盘上。
萧定方手掌张开,掌心白子全部落下,一共六颗,随后伸手示意对方先落子。
二人你来我往的下着,只是萧柠钰总会时不时的看向房门的位置,似乎在等待着那扇房门被打开。
房间里,萧挽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清丽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手掌快速的在床上摸索着,但却摸了个空,直到确认自己是在萧府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呵,是梦魇啊。”萧挽月无力的靠在靠枕上,银色的长发披散在一旁,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十三年了,当年参与刺杀之人早已被她斩尽,但阎罗大王似乎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折磨,时不时就派遣一些小鬼进入梦中。
良久之后,双眸中的血丝渐渐淡去,她半倚靠在床头,从柜中取出一面铜镜。
铜镜照映在她的脸上,本该清丽温婉的面容此刻却有些惨白,透着浓浓的病态。
萧挽月看着镜中的倒影苦涩一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屋外,萧柠钰还在和萧定方僵持着,棋盘上的战局逐渐焦灼起来,直到一阵开门声响起,二人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房门口望去。
见萧挽月从房门中出来,萧柠钰眼中一亮,连忙起身上前接过轮椅,一路推着对方走至凉亭。
“兄长。”萧挽月对着萧定方微微点头,妆点之后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萧定方眼中的笑意变得柔和起来:“挽月来的正好,我正在和钰儿下棋,你来看看。”
“下的如何?”萧挽月抬头看了一眼萧柠钰,笑着刮了刮对方的鼻尖。
“你家钰儿可是要输了。”萧定方取出一颗白子落下:“阵成。”
此刻棋盘之上白棋阵势已成,只需最后一步便可赢下这局,萧柠钰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十六之八,拆。”就在萧柠钰准备放弃之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手中的黑子下意识的便落了上去,局势被挽回。
“观棋不语。”萧定方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想继续下去了。
“兄长权当没听见。”萧挽月一本正经的说着。
萧定方:“....”
这是什么胡话。
萧定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将棋子放回棋盒,起身朝着书房而去:“不下了。”
在这个家里,萧挽月是公认的下棋最强,其次是他父亲萧衍。而他的棋术只比萧柠钰要高一些,若是让他一对二的话,萧定方还是觉得平日里的军务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