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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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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是一件大事,身为女人要和另外一个女人成亲那是一件少有的大事,身为女人要和另外一个完全被蒙在鼓里不情不愿的女人成亲,那几乎是一件匪夷所思荒天下之大谬的大事了。
鉴于对大事的尊重,我决定要和床上的那位女子好好地聊一聊。
可这并不是一项特别容易的工作。
就如现在,我坐在床边,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从“小姐”到“夫人”,从“妹妹”到“奶奶”,几乎把这世间对女子的称呼叫了个遍,她只是闭着眼睛,仿佛我在自言自语。
显然之前我“看不上眼”的说法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我无计可施,只得一鼓作气道:“我们成亲吧!”
她果然迅速睁开了眼,一丝慌乱躲闪不及,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我怜香惜玉的高尚品质被成功激起,温声对她道:“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待骗得我那些个弟兄,找个机会便送姑娘下山,绝不会污了姑娘的名誉。”
她似乎哼了一声,冷冷道:“盗匪流寇焉有信誉可言,若我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连三岁小儿的智商也不如?”
哎唷,被人误解至此,本寨主委实冤枉。
可我又想了想,觉得也不能怪人家姑娘多疑,谁会相信劫匪千方百计掳了自己就为上山玩场过家家的游戏?牺牲体力承担风险临了什么也没捞着,没文化也不能缺心眼不是?
我预见到一场持久的谈判心理战的到来,觉得异常辛苦。再看看她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样子,便觉更加辛苦,于是试探地问道:“我给你解了穴慢慢解释,可你得保证不反抗不逃跑。”
她的眼睛倏地亮起来,灿若星辰,道:“好。”
是谁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以前我比照自己,觉得这句话不可信,眼下便着了道儿。可见我还是不够漂亮。
这不,我刚一解开这漂亮姑娘的穴,她便迅速制住我的胳膊,把我甩在床上,抄起一旁的被子将我兜头兜面裹住。
待我怀着受伤的心情掀开被子时,她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了。
我叹了口气,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听我的忠告。果然,不过念了遍大悲咒的功夫,她又被推进房来,门从外面被闩上了。
我上前一试,这次是个花哨的穴,解都解不开。
她咬了咬牙,又咬了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堕落般,对我道:“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洞房花烛夜。
人称娶亲为“小登科”,本寨主今日夜观星空,果然特别灿烂。我那房门外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一闪一闪,格外耀人眼。
山寨里本就随便,象征性地披红着彩拜过堂后,把那麻烦的姑娘送进洞房,按照计划我便该把那群虎狼弟兄们一个个都灌醉,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下山了。
可子期显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我。
他道:“嫂子怎的没有出来?既然做了压寨夫人,也该出来给各位弟兄们敬杯酒,让我们也长长眼啊!”
有的弟兄显然已经喝得不轻,嗷嗷叫唤着直附和。
我对此情况始料未及,打了个哈哈道:“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出来敬酒,似乎于礼不合。这样,各位弟兄,我替你们嫂子敬大家一杯!”
易尘端起酒杯湿了湿嘴,阴阳怪气道:“哈,子颂这还没洞房呢就先惧起内来了,实在不像咱兄弟的好表率啊!”
我正觉得自己这个寨主做得十分之窝囊间,身后“咯吱”一声,回头望时,她一身火红,在层层灯笼的映照间眉目含笑,竟把那天边的星星,也衬得黯淡了三分。
弟兄们吵闹抬杠的声音一瞬间寂灭,我清晰地听得自己的心间“咯”的一声。
而她却似恍然不觉,径自在我身边坐下,落落大方道:“刚刚那位弟兄说的是,我既嫁得你们寨主,便也算认了你们这些弟兄,这杯薄酒,聊表心意。”
兴奋的狼吼顿时传遍了山谷。
我仔细看她的表情,哪有昨天那别扭坚贞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带情,一颦一笑皆有意。
我在心里暗暗道了声“阿弥陀佛”。瞧人家这演技,端的是出神入化啊。当下便有些惭愧,凑近点轻声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她丝毫不含糊,趁扭头的功夫把一口酒都吐在我肩头,然后道:“两个人一起灌他们酒,醉得快点。”
酒香混合另一种香味,醺得我俨然也要醉了。
易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打趣道:“子颂跟嫂子在那儿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呢,干什么这么含蓄,亲一个好了!”
我一愣神,气氛已被炒至最热,而身边这人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纠结”二字。
于是鬼使神差般,我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慌,我实际上,也是个女子。”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里交织着震惊和怀疑。而我趁机轻轻环住她,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当然这当儿她也没闲着,双手看似抵在我胸前,实则一顿熊摸,似乎在确认我的话。
本寨主实在是天下第一憋屈的强盗,劫了个媳妇回来,反倒被吃遍了豆腐。
此后易尘似乎已经圆满,加之“嫂子”频频对他敬酒,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许子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扶他相携着去了。
在我明示暗示下,弟兄们很快也散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山谷间,好像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她起身就要走,被我眼明手快地拉住了手。
她似乎微有点怒意,扬眉道:“还要如何?”
我无辜地举起手道:“送佛送到西。你可知如何下山?”
于是送了又送。
避过各个明哨暗哨,两个时辰后,山寨的出口已在眼前,不远处的村庄点着零零落落的灯。
我朝她拱拱手道:“我的弟兄不懂事,这两日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日后行路,还是要万事小心。”
她显然松了一口气,道:“就此别过。”
背影飘逸。我却突然觉得不甘心,于是扬声问:“还未请教姑娘的闺名?”
她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的闺名就行了,子颂。”
我嗫嗫道:“卫子颂。”再抬头时,她已走出老远,只那一笑在我脑子里良久,徘徊不去。
后来我见多了她这种笑,知道她这么一笑带来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无数次地后悔,如果我一早知道她是大燕朝的公主,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把她送下山,一定不会摸了她的手又摸脸,就算摸了也会让她连本带利地摸回来,更不会同意什么劳什子的婚礼了。
可是天地良心,就算我不知道她是公主,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可是为什么这事态却渐渐发展出了我的掌控之外,朝着悲剧的路线越走越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