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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片创可贴 ...

  •   “小姨,我出门了——”
      “路上注意安全哦。”

      九月初,早上七点半的天空一片透亮。我胸前抱着背包,坐在公交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窗外形形色色向后退去的路人,马尾辫梢随着公交车的颠簸时不时扫过脸颊。

      时隔两个月再次踏进校园,我压根没有好好重温一下盎然的校园环境的闲情逸致,手拽着书包带子,大跨步径直穿过栋栋教学楼,转弯上楼,眼中一一掠过经过的班级门牌,最终停在了标着高二(14)班的班级门前。

      我们学校只有七八班两个强基班,剩下的全是文理科的普通班。因为是高一学期末选的科,所以在假期里学校已经公布了新的分班名单以及各班级的任课老师。

      所以当我看到这个班级的班主任还是之前班级教语文的老师时还挺高兴的,我挺喜欢这个老师的,连带着整个高一的语文成绩都很不错。

      推门进去的时候,教室里的电子钟显示的是七点四十五,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三三两两的站着凑在一起讲话的学生,大概都是以前的同班同学。

      一眼扫过去,我也看到了以前同班的两个女生,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于是我们三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我在之前的班级里跟这两个女生就讲话不太多,所以大多时间我都是只是听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此时班级里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他扫视了一圈讲台下方,简短的自我介绍了下让我们称他老胡,然后就开始组织我们去后楼搬桌凳。

      老胡音量不算太大,脸上挂着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指挥我们男生搬桌子女生搬板凳,一人来回一趟。当了他一年的语文课代表,此时看着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我心里感到一丝亲切。

      一番简短的讲话后,我们整个年级陆陆续续也都倾巢而出,去了后楼的备用教室。

      爬三层楼梯到备用教室,一手拎一个纯木的板凳,下楼,穿过两栋楼之间的连廊,再上楼——我的力气不算太大,但这点路程还算不上多累。

      我算是回来得比较早的,二楼楼梯上还很畅通,只有我两手提着板凳不紧不慢地一阶一阶地走着。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有些放空,一时忽略了身后由远及近的声响,一直到男生大呼小叫的惊呼声在脑后响起,我才猛得回过神想躲避——

      “哎靠靠靠同学让让——”

      身旁仿佛刮起一阵旋风,我手抓着板凳的横梁,紧急侧过身,避免了惨烈的直接相撞,但反应得慢了,靠外一侧的身体还是剐蹭到了对方。

      在这个过程中我拎着凳子的手背突然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等到被吓了一跳的大脑回过神来,我抬起手背一看,果然划了一道口子,不深,目测有三厘米,此时随着我手上施力绷紧而往外缓慢渗着血。

      应该是桌子边缘有突起的东西吧,我想着,又突然想起来好像之前在ktv被烟灰烫到的也是这只手。思及此,我没忍住为我这只命途多舛的手叹了口气。

      那同学将他搬的桌凳砰地一下放在了二楼楼梯转弯的平台上,又紧赶慢赶着跑了下来,一下正好看见我叹气,又看到我举着的手背上的伤口,霎时间脸上的表情羞愧不已,二话不说就抢过凳子,说要帮我搬上去。

      但其实此时我本来已经准备继续上楼了,毕竟口子划在手背上,又不影响抓握功能。结果男生一阵阻拦,我只得停住脚步和他双双僵持着。

      同学,你的好意我理解,但是都已经到二楼了,就剩这几步路了,而且……

      考虑到对方的心情,这些话我没有说出来,但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他自己要搬的一堆桌椅,表情也有些尴尬。

      听到楼下陆续传来脚步声,我意识到现在站的地方挡道了。我有些无奈的刚想跟他说先上去,就看见他眼睛一亮,看着我身后大喊起来。

      “哎,栗旬栗旬!旬哥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快快快来帮忙!”

      听到这个名字,我这下是实打实的愣住了。

      是重名吗,不会这么巧吧——一时我脑海里闪过千奇百怪的各种想法,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有点激动,但这不妨碍我面上不显的在一瞬间猛得转过头看向身后——

      身后的男生穿着和其他人没两样的校服,版型十分一般的短袖和长裤,但身量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得到的出挑,即使因为搬桌子半弓着身也能看出来的板正挺拔。

      我站在高处向下看他,本来是一个俯视的角度,看不清他被刘海遮住的眉眼。但他听到声音,把手中东西靠墙一放,然后抬起头向上看过来。

      于是我在这几乎是场景复现般转瞬即逝的短暂对视中终于确定了那双令我心悸的,黑白分明的下三白,再一次被这双纯粹的瞳孔捕获。

      他额前的头发变短了点,是因为要上学所以剪短了吗?我这么想。

      但栗旬好像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于是他们两就这样一高一低隔空对着话。

      但也就只说了三两句,栗旬就笑了一下,一副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对跟我身旁男生调侃道:“哦,那你快搬啊,挡路了兄弟。”

      他笑得其实很快也很轻,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一眨眼又是一副无辜到堪称温和的表情,但我就是莫名从那一瞬间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一丝和他温和的外表相反的,或许有些恶劣的成分。

      但我容易开小差的大脑这次及时拉住了闸,因为他最后还是在兄弟哀求的目光中叹了口气。

      “你手里那两个,架我这张上面,”栗旬说着,也直起身子,抬起手轻轻巧巧地重新又把桌子搬起来,好像上面还是什么没放一样,“行了,赶紧上楼,别堵在这儿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看过我,闻言我打了个借过,侧着身先一步上了楼。

      看样子他没认出我来,我边走回想,不过也正常,毕竟我又没有他那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而且当时还那么暗。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就被我轻飘飘的抛在了脑后,并没被我当回事,我向来容易想的多又杂,从小就有长辈说我心思重,看着呆。

      回到班里后又等了一会儿,等桌椅都齐全后就是打扫卫生,排位置,落座,发课本,等等杂七杂八琐碎无聊的事。

      甚至老班怕我们尴尬贴心地连自我介绍这一环节都免去了,只简单的照着名单点了名就作罢。

      期间唯一让我回过神来的小插曲,就是老班看无人应声,于是点名让我再次继任了语文课代表。

      除了突然被叫名字时吓了一跳,我倒没有什么其他意见,毕竟之前也一直都在做课代表的工作,已经习惯了。

      将所有东西都安置妥当后我才算是安下心来坐在了座位上,一放松下来手背上方才被我忽略掉的伤口才又开始疼痛起来。

      之前我去厕所用水草草冲了一下,把渗出来的血冲掉就赶紧回了教室。现在伤口倒是不流血了,但是只要手指弯曲手背绷紧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刺痛。

      幸亏不是右手,不然连写字都要痛苦了,我这么想着,又有些庆幸。

      我的耐痛度很低,小时候学自行车摔了下,都没破皮,但差点没把我疼哭。

      话是这么说,但我一次都没哭出来过,哪怕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也硬是睁大眼睛不让它掉下来,因为觉得有点矫情,还有点丢脸。不过因为怕疼,我从小到大倒是都挺胆小地尽量不让自己磕着碰着。

      “学校效率也太高了吧,下午就排课了啊。”

      说话的是我的同桌,叫付云雀,人跟她的名字一样,话很密,刚跟我坐到一起就十分热络地跟我搭上了话,是个挺活泼外向的女孩子。

      “没办法,大概是重高特有的快节奏吧。”

      我一边从桌肚里掏出笔袋摆到桌面上一边接着她的话头,却忽然想起来我的笔袋里应该还装着一片我前几天放进去的创可贴。

      “这么想倒也是哦,不过我……”

      付云雀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我低着头拉开笔袋拉链,正哗啦哗啦的在一堆文具里摸索着那片不知道怎么跑到最底下的创可贴。

      好不容易指尖够到了,我用两根手指夹着那片薄薄的东西,刚想问她怎么不过什么,话还没出口,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就在我身侧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同学。”

      指尖下意识松开,创可贴重新掉进笔袋。我转过上半身,仰起脸,与一只手撑着我课桌左上角一点点站在我身侧过道,低头看着我的栗旬对上视线。

      这样的视角跟他对视,我立马就忍不住想要移目躲避。

      却不想栗旬先垂下眼,视线扫过我手背上的伤口,语气温和而礼貌地开口道:

      “刚才在楼道里没顾得上,这个给你,贴一下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撞到你的人,就坐那儿那个,”他下巴往一个方向扬了扬,“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住,真不是故意的。”

      我有些愣愣的顺着他指的方向转头看过去,很快又转回来,有些愣愣的看了看栗旬。

      我很想吐槽性的问一句『所以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呢』,但我看到栗旬静止着的递过来创可贴的手,我突然反应过来并立马想要做出回应。

      但我觉得我可能是真的有点呆,我一边大脑中紧急打断吐槽程序一边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作回应,然后我这才突然意识到我应该先把东西接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动作也变得磕磕巴巴。

      栗旬见状嘴角勾起来,但忍住没笑出声来,视线瞥到我的笔袋,于是手移至我的笔袋上方想要直接放进去,将要松手却又停顿了一下。

      我注意到他微滞了的视线,下意识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有些小小的紧张。他看到了那片创可贴吗。他认出来我了?

      但这微不可见的停顿后,他就神色如常地将那片创可贴放进了我的笔袋。见状我松了口气,心里又莫名生出一点点失落。

      “哦,嗯……谢谢你。”

      于是我只看着栗旬的眼睛语气尽量诚恳的回了这么一句,和当时我回答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又笑了笑算回应,就收回手转身要往后走。

      见状我知道他这就是要走了,于是我也收回目光,看着笔袋里两个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创可贴,心情略有些复杂的准备开始神游。

      “……那天给你的怎么没用?”

      男生小声留下轻飘飘的这一句话让我我倏地睁大眼睛。

      之前在楼道里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我就有注意到,栗旬平时讲话的音色要比他压着声音说话时更亮一些,他那晚在ktv里时就是像刚才那样特意压低声音说话的。

      我回过头去,却看见他也偏过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眼尾余光一扫而过。

      他认出来了。

      我转过头,拿起不知道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的创可贴,不紧不慢地撕开包装,对准手背上的伤口一寸寸覆上皮肤。

      “周漫?”是付云雀在我旁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你是在贴创可贴?”

      “嗯?是呀。”

      “那你笑什么呢?”

      “……”我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将创可贴严丝合缝地盖住整个伤口,随后大功告成地抬头,笑眯眯地冲我疑惑的同桌眨了眨眼,“嗯?……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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