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自由》遇仙

7、踏上旅途

　　塔雅莎向来傲慢无礼，如今见神明态度温和，索性就蹬鼻子上脸为自己辩解道：
　　“我知道您并非可怖的事物，但这事到底是生平第一遭。您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您与天地同在，所以我显得紧张也是无可厚非，理所应当的。”

　　光明神不由地打量了一下少女，她还是如昨晚一样，表面上恭敬，但她的内心以及刚刚那一番话却无一不彰显着她那骄傲而不驯的灵魂。

　　祂抬起手，温和而又有点炙热的光辉笼罩住了塔雅莎。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瞬间不留痕迹的愈合，内心不由惊羡这种伟大的神力，又难免想到自己尚未被家族测魔法天赋，天赋的纯净度又怎样。
　　她也不免暗暗打量神明的衣袍，祂看起来是个心善的神明，也许可以求祂为自己测魔法天赋？

　　但神明先开口了：“塔雅莎小姐，可以让我为你遮掩踪迹吗？可以让你免于被魔法追踪到。”
　　这无疑是正中塔雅莎的下怀，她本就苦恼于怎么不被布沃尔家抓回，如今真是太好了。
　　她激动的正欲抬头表示感谢，但又马上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神明至高无上，不可直视神，否则眼睛就会瞎掉。
　　“塔雅莎小姐，其实你早就直视过我了，我早已对你解开禁令。”

　　塔雅莎此时的心情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了，只感觉自己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全人类，今世才可以遇见这么心善的神明。
　　不过也对，她本就没见过除光明神以外的神明，但其祂什么肯定不会像眼前这位一样心善。
　　她抬头，愣愣的看着神明模糊不清的面容，又看着祂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瞬间，一束极淡的光晕进入塔雅莎体内。
　　这便好了？那布沃尔家就追踪不到她了？
　　“我把你的踪迹停留在你跳崖的时候了，即使有人探查你的踪迹，最后也只会你跳了崖。”
　　“谢谢您，谢谢您，您是全天下最好的一位神明。”塔雅莎咬住唇，眼睛亮晶晶的感谢道。

　　但塔雅莎却突然想到今日应该是神诞日，神明又怎么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岭。

　　许是神明的态度太过温和，塔雅莎也就大胆的问了出来：
　　“神明大人，你怎么出逃了？”
　　“塔雅莎小姐，同你一样。”
　　“什么？”
　　“为逃过禁锢，走向自由，寻找人生的意义而来。”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感谢我？”

　　神明沉默了一瞬，然后低下头，即使塔雅莎看不清祂的面容，却能感觉到神明正在注视自己。

　　“塔雅莎小姐，因为是你与众不同的灵魂，让我看到了人世间的不同。”

　　“我自诞生之际，周围的一切无一不麻木，无一不贪婪，无一不丑陋，我因为他们而丧失了对人世间的期待。”

　　“他们对我心存贪念，他们并不信仰我，相反——甚至于厌恶我压他们一头，他们只是把我当成摆设，他们打着我的名号获得利益，这一切我都知道，但我毫不在乎。”

　　“因为我自诞生之际便毫无记忆，对世界毫无所知，他们固定了我对世界和人类的认知，让我以为这世界本就如此毫无意义而勾心斗角，人们如此无趣而黑暗。”

　　“但你，塔雅莎小姐。这世界中，唯你——光辉而灿烂，独特而美好。”

　　“是你，让我生起了这世界如此之大，我不该以偏概全的想法。”

　　“我既存于世，我便理应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塔雅莎的心中似是平静的水面被瓢泼大雨打乱、不得安宁。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从前她身边的人只会赞美她的美貌和家世，只会赞美她又得到了多少男人的追求，从未有人真正赞美她自己。

　　她的价值，在这一刻被认同。也许她常骗自己不在乎是否被人认同，但人是群居动物，她生在这个社会中，所以她也是希望有人可以认同她的。

　　但她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高不可攀的神明竟也会不得自由，她原以为神明都是蔑视众生，把人类当作一出戏剧而已。
　　可她没想到——祂也身处这出戏剧当中。

　　或许，正是因为祂的特殊之处，非神非人，是这天地间的头一个人造神，祂没有经验可以照搬照抄，祂只能靠自己摸索出一条路来。

　　是的，无论塔雅莎自己再渺小，而祂再伟大，甚至可以主宰万物的生死，终究也都会殊途同归的踏上这条路，这条名为寻找自我的道路，只要是有思想的存在，都会如此。

　　塔雅莎忽然感觉自己的紧张彻底消散了，也许她与神明的能力相差过大，但此刻她却认识到自己和神明是平等的。
　　平等的存在——本就平等。
　　这种平等不依存于俗世的地位财富思想等，而是灵魂上的真正平等。

　　可这种平等，她以前从未有过。

　　塔雅莎说不清平等的具体概念，因为她的见识不允许她深刻体会，她只能隐约的摸到这个概念的门槛。
　　但她并未泄气，她的人生还很长，并且完全由她自己做主，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理清这个概念，去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只要继续走，都会实现的，因为所见所闻会完善她的思想。

　　塔雅莎想通了之后，抬起头看着神明：“谢谢你肯定我。”
　　让她知道她也是一个可以被肯定的人，一个有价值人。

　　“塔雅莎小姐，逃出布沃尔家之后，你又有何打算呢？”神明问道。
　　“我打算往南边走，你呢？”
　　“我并没有什么打算，我知道我应该走出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塔雅莎沉思了一会儿，郑重道：“那你要和我一起吗？路途遥远，旅程孤独，多个人也不失为一种作乐的好法子。”

　　她很想瞧瞧，他们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不同的事情上又会生出怎么不同的看法来，或许，毕竟交流与灵魂的碰撞才会产生真正自由的灵魂。
　　若只是一个人，也许思想会走上偏路。

　　“这是我的荣幸。”
　　塔雅莎松了口气，站起身打量了眼神明。
　　“那我们可说好了，往南方走。那时候我们肯定会遇见大量的人。”
　　她看了眼神明模糊不清的面容，说道：“你这样一副面容肯定也不行，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到时候哪个普通人还敢接近我们呀？”
　　祂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他们本就要多接触人才能有新的思想碰撞。
　　于是，祂捏了个神术，原本淡淡的薄雾散去，露出了祂的原貌。

　　塔雅莎微微怔住了一瞬，该怎么描述这张面容呢。
　　很符合人们对于神明的认知。
　　祂作为神，身上自是无一处不完美，像雕塑一般伟大，又带着神性，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同时，祂又是光明神，那双金色眸子淡漠却又圣洁。
　　但是太完美了，止不住让人感觉不真实。

　　于是她又皱了皱眉：“可我们这两张脸也太惹人注目了些。”
　　“万一布沃尔家发通缉令悬赏我呢？”
　　塔雅莎虽说感觉这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贵族小姐拒婚出逃对布沃尔家和皇室来说是件很丢人现眼的事情，但秘密寻找她也是有可能的。

　　她话音刚落，神明就又捏了个神术笼罩住了二人。
　　“这个神术会在我们离开当事人之后，淡化掉他脑子里关于我们二人的面容，除非我们想让当事人记住我们的相貌。”

　　塔雅莎看着这一个又一个的神术，内心的羡慕达到了顶峰，她要是也会神术该多好，这样她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没准儿还能保护阿加丽呢。

　　于是她坐了下来，可神明比她要高，坐下来之后她就只能抬头看神明了。
　　所以她又搬了块石头叠在最初的石头上面，颇有些谄媚的盯住神明的眼睛问道：“你能不能帮我测一下魔法天赋呀？”
　　“当然可以。”神看着眼前急切的少女，笑着应允。
　　一个水晶球出现在了祂的手上：“你把手放在上面就好。”

　　塔雅莎按住激动的心把手放了上去。
　　陡然间，水晶球泛出极盛的绿色光辉，照亮了原先有些黑暗的山洞。
　　神明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莹莹绿色铺满了少女的皮肤和眼睛。

　　她的蓝色眼睛被浓郁的绿色生机覆盖，金色的发丝因为魔法的波动微微飘扬，她是那么生机而美好。

　　“绿色代表着你很适合修习关于植物的神术，光辉越强盛代表着你的天赋越高，”祂看了眼满洞的绿色光辉，补充道：“很显然，你的天赋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