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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找到你了 ...

  •   夜里蝉鸣不止,车轮子在山路里骨碌碌转动,柳春扶不知怎的胸口烦闷,一闭眼就是许元熵绝望的神情。

      她应该活不了了,反正在她出生时就是要掐死的,没必要再去想那么多了。

      柳春扶看着面前一双儿女,眉眼柔和下去,就是啊,何必在意许元熵呢。

      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匹马,赶在半个月里回到了怀安。

      怀安属南地,靠海,这个天气太阳毒辣。他们到时又是正午,可差点给许安窈晒中暑了。

      一到许府就让下人端来一碗红糖水到前院给许安窈送来,常年待在花圃不出门的许老妇人赵胜兰今日起了个早,亲自买了糖买了白面还买了几块好看的料子回来。

      她守在前院,总算是等到了他们回来,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进来,都围着这个女娃转悠。

      赵胜兰的眼睛一直望着外边,怎么还没看到那两个小祖宗呢。

      “母亲,儿子回来了。”许容德最后进来,看见主座上的赵胜兰连忙弯腰行礼。

      “这些俗文礼数就免了,我的元宝怎么还没进来。”赵胜兰已年过六十,青丝里有了许多白发。

      “祖母,你怎么不找孙儿呢。”许慎宁走到赵胜兰跟前,笑笑道。

      “你是……老二。”赵胜兰在他出生时抱过他,那时候可欢喜的不得了,只是后来去了京城再没有联系。

      “你妹妹哪去了。”赵胜兰问。

      “禁不住晒,到偏房休息去了。”许慎宁好以为问的是许安窈。

      “那你四妹妹呢。”赵胜兰的耐心快没了,说话不由急躁起来。

      “母亲,这山高水远,我们才到不久。其他事情不如晚些再商议。”许容德给许慎宁使了个眼色,让他下去。

      就是傻子也看出不对劲,赵胜兰拄着拐杖站起来,“她怎么了?”

      “母亲,你且先坐下。”许容德面露难色,张开口欲言又止。

      “快说!”赵胜兰皱起眉头,拐杖在地上敲了好几下。

      “元熵怕是……回不来了。”许容德跪下去,低着头不敢看赵胜兰。

      闻言,赵胜兰扑通坐到椅子上,没坐稳还摔了下来。

      许容德连忙上前搀扶,赵胜兰抓着许容德的袖子,悲痛万分,“不可胡说!”

      “是儿子的过错,害了元熵。”许容德眼角滑落一滴眼泪,赵胜兰瞬间失了魂,全身没力气。

      “来人!快去请大夫!”许容德一眼便看出母亲的不对劲,冲着庭外大喊。

      赵胜兰无意识地喃喃着元宝……

      许容德跪在赵胜兰的门外,等候母亲醒来。

      “老爷,太夫人醒了。”侍女开门出来,又合上。

      “母亲看上去怎么样?”许容德问。

      侍女摇摇头,“太夫人伤心太过,下床都难。”

      许容德:“母亲还是不肯见我吗?”

      “太夫人说了,她现在谁也不见。”侍女命为桑晚,是赵胜兰一个故人之子。

      那时收她作干女儿她不要,说是要报答恩情来做奴婢。

      桑晚端了热水进去给赵胜兰擦洗身子,看她又多了白发不禁眼闪泪光,“老夫人,斯人已逝,您这是何苦。”

      “胡说。”赵胜兰瞪了桑晚一眼,桑晚看这情形,很难不往许元熵已经死了这方面去想。

      “老夫人,老爷在外边一直跪着。”桑晚给赵胜兰擦手,说道。

      “他们这群人都没良心,元熵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点事都没有,给他们接回去才多久?人就回不来了。”赵胜兰心里那叫一个气,说着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我的元宝马上就及笄,然后可以嫁在怀安,在我跟前一直陪着我。这些个挨千刀的偏要接她回去,接走了还不好好养着。”赵胜兰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好好一个大活人还真能让人给养没了。

      赵胜兰悔不当初,就不该让许元熵去什么京城。

      桑晚静静听着,给老夫人擦洗完后独自到帘子后边抹眼泪。

      谁能想到小姐一去不回,桑晚也难受,难受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终于七月三十这天赵胜兰松口了,让许容德来见她。

      “母亲,是儿子的错,母亲千万保重身体才是。”许容德一进屋二话不说就跪下去。

      “那丫头真没了?”赵胜兰还是不死心,躺在病榻上问他。

      “今日还没见着便是没了。”许容德惭愧不敢抬头,回道。

      “挑个日子,你给我去送葬。”赵胜兰有气无力说着,言毕招了招手让桑晚扶她起来。

      “我要你走在最前边,好好给她带路。”赵胜兰说出这话是心如蚂蚀,“我,我真不想看见你们。”

      “儿子定谨记母亲的话。”许容德用衣袖擦擦眼角,痛心不已。

      “老夫人,真要摆席吗。”桑晚其实还在幻想许元熵能回来,这老爷说的模棱两可,不像亲眼见到许元熵被人砍死。

      事有蹊跷,却找不得证据,桑晚不敢多言。

      “我怕是真的,那丫头找不到回来的路。”赵胜兰也不想相信,可现实容不得她不信。

      “你去找老孙家买盏引路灯,要漂亮些,不要白的。”赵胜兰说不下去,推开桑晚叫她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桑晚带着哭腔,强忍难受。

      当晚,许府就挂起了白灯笼。

      “老婆婆,那里可是许府?”风尘满身的华春指着远处,询问一个买菜的老农。

      “是啊,听说他们家那个元宝没了,这两日就准备办事。”老农感慨一声可怜,轻轻叹气。

      “什么?!小姐没了?”华春急得咳嗽不止,“见到尸首了?”

      “妮啊,你别哭啊。这事是那个京城来的官老爷自己个儿说的,听说是被人砍死的。”老农说道。

      华春顿时感觉晴天霹雳,怎么会这样呢,被人砍死?还是老爷说的?

      这群人又再胡说八道,许元熵怎么会死呢,就是死也不能够给人砍死。

      长途跋涉的华春体力早就耗尽了,凭着念想撑着,此时此刻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朝着许府的方向奔跑。

      老农唉唉叹气,这许家最近怎么那么多事。

      狂奔回去的华春,定定站在许府的大门,这刺眼的白灯笼让华春失去理智。

      她左看右看,找来一根长棍,跑上台阶奋力去捣灯笼。将晦气的白灯笼捣的稀|巴|烂。

      “诶!华春!你回来啦!”府里的家丁张一认出门口‘闹事’的人是华春,一时喜出望外。

      “张一,这谁让你们挂的?!元熵还没死呢!”华春几乎吼出来,没见到人就是没死。

      “元熵没事,那你快去同老夫人说去。”张一这下更欣喜了,直接就带路让她进去。

      许容德带着人还没来得及堵,那华春已经到后院,来到赵胜兰的屋里。

      一见赵胜兰华春就忍不住哭出来,“老夫人,老夫人!”

      “华春,你能回来就好。”赵胜兰沉浸在许元熵的死讯之中,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还有华春。

      不过好在,华春活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夫人,小姐她还活着,不过与我走散了罢。”华春哭得不能自己,怕后边没力气说了,便将最最重要的先说出口。

      “此话当真?”赵胜兰感到意外,又不敢冒然相信,她那个儿子说得如同珍珠,这事儿到底怎么了。

      “老夫人,是老爷和夫人抛下我和小姐,明明时间有余,他们竟然扬鞭而去。”华春声泪俱下,她替许元熵鸣不平,亦是在诉说自己的愤怒。

      “那黑心肠的三小姐故意叫喊,引得刺客追杀小姐,那没心肝的二公子推我小姐在后,不曾搭手营救!”

      “老夫人,他们这些人都盼着小姐死,还在府中大操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都看不下去了……”华春身上没了力气,如同一滩烂泥坐到地上,还是桑晚手疾眼快将人扶住,才没让华春一头栽到地上。

      “他们这群畜生真这样对我孙儿?”赵胜兰光是听着就揪心,那个傻丫头,去京城前那么多期望,却被如此对待,大抵会心如死灰,肝肠寸断吧。

      “母亲……”许容德一进屋里,余光瞥见地上的华春,眉头微微一蹙,她竟然从那群死侍手里逃了。

      “你这个畜生!”赵胜兰破口大骂,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许容德是什么样的人赵胜兰太清楚了。

      他是个有野心没良心的,耳根子软容易听信小人言。当然,他也是个爱用下三滥手段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好计谋,没有诡计一说。

      “母亲,您听信一个刁奴的话不信儿子的话?”许容德面露失望,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赵胜兰。

      赵胜兰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还不懂这个做戏的模样她就白活了,“你给我把那些东西都撤了,派人去把元熵找回来。”

      “找不到她,你爹留下的东西你就别想要了。”赵胜兰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容德,语气里是赤果果的威胁。

      许容德怔愣一下,片刻才磕头,回了声儿子知道了。

      许容德出去时低头看着身上这身青色官服,手指抚摸着袖子上的练雀图案的刺绣。

      他不喜欢这一身,想要换回之前的绯红色官服但还需要等,等太子得势,等父亲的遗物到手。

      许容德回去衙门,叫来王管事。

      “老爷,您要吩咐什么事。”王管事微微弯着身子,两个眼睛像老鼠一样冒着精光。

      “派人去四小姐的尸首。”许容德背着手,在庭院看着面前这一缸水。

      “是,小的明白了。”王管事点头应下,身子更低了。

      许容德长吁一声,当初就该听那个算命的,把她送人去。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好让人把她找回来,安母亲的心。

      *

      正午时分,大热。

      许元熵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明明是往南边走的,这树木花草怎么越来越少了。看来今年干旱闹得确实很厉害。

      “咳咳——”许元熵半死不活拖着腿一步步挪动,这双脚再不找人看看怕是要废了。

      啪嗒——

      一坨鸟屎从天而降落在许元熵的手上,恶臭味瞬间包裹她的鼻子。

      “呕——”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吃,现在还要吐,真是天要亡我。

      许元撕下一块裤脚擦掉鸟粪,但是味道太强大了,经久不散。

      现在换目标了,从找到活人换成找个地方洗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元熵恍惚中好像看见了一滩水,她又惊又喜,小跑过去脸上被脚踝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老天开眼啊,总算有水了。”许元熵刚要伸手去捧些来喝,屎臭味提醒她冷静。

      无奈,许元熵俯下身子喝了个水饱,然后才伸手进去细细。

      咻的一声,一直利箭从许元熵耳边擦过,耳朵瞬间破皮见血。

      她惊恐地转头,只见一个人高马大,手里拿着长弓背上背着箭葫,里头大概二三十只箭。

      “老子总是找到你了,你这个细作。”这人一靠近,二话不说踩住许元熵的肩膀让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哥,我不是细作!”许元熵面前赫然是大哥拉满弓的箭,他这是要补刀吗。

      别啊,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许元熵在心中无声呐喊。

      大哥冷笑一声,“你这细作害了我们那么多弟兄,这样让你死太便宜你了。”

      大哥又把箭收回去,抽出绳子,把许元熵给绑了。

      “你小子别想逃。”

      许元熵:“……”这人不听人说话,无法沟通。

      攻打东靖国的军队在边境外三十里驻扎,此地靠着一条小河,不远处还有一片枯树林。

      营帐内,白文玉上报完军务之后,向秦王世子谢贞传达其他消息。

      “殿下,您怎么让人去打探四小姐的事?”白文玉没直说,而是先问道。

      “说事。”谢贞皱了皱眉,白文玉办事向来简洁明了,今日怎么还问这种多余问题。

      白文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许府在给四小姐办丧事。”

      谢贞本来还看着手里的布防图,一听这话瞬间抬起头,“死了?”

      白文玉不敢回话,谢贞的反应有点大,看来是重要的人。

      谢贞放下手里的图,心里烦躁起来,怎么能就死了。

      “你确定这消息没错?”谢贞又问。

      白文玉:“齐耀办的事一般不会有错。”

      谢贞久久不说话,“你去叫齐耀过来。”

      “是。”白文玉出了营帐,心里好奇这个许四小姐,但现在死人一个便没有必要再去了解。

      “白校尉,那个细作给俺捉到了!”

      白文玉看了眼他身后蓬头垢面,瘦瘦小小的许元熵,这人是细作……东靖不给人吃饱饭吗。

      “直接拉去给将军审问,辛苦了。”

      “是!”

      许元熵感觉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晃,莫名其妙被当成细作拉到军营里,现在还要见什么将军。

      又被造谣,真的是到哪里都躲不开。

      许元熵崩溃了,任由这兵大哥拽着自己,进到营帐里时许元熵实在是撑不住了,面朝地给里面的每一个人拜了个早年。

      谢贞还在问齐耀许元熵真的死了吗,齐耀很确定的回他,“都挂白灯笼,买棺材了,那当然是死了。”

      “将军!这细作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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