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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舌上有龙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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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肃欲说还休,许元熵早已不见身影。
离了书库,许元熵匆匆赶到厢房,想过荒凉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荒凉。
厢房里的桌椅板凳都附着一层厚厚的灰,这首诗起来得费不少时间。
鸡毛掸子一扫,灰尘满天飞,许元熵被呛到咳嗽不止,“咳咳咳……”
受不了了就出到门口缓缓,呛得眼角泛泪花,“你拿着。”一个手帕出现在许元熵模糊不清的视线里。
“谢谢。”怎么这个声音也那么熟悉。
擦净眼泪,许元熵才看清眼前人是盛忘。
“你怎么在这。”许元熵语气中透着惊奇。
盛忘盯着许元熵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我在这当差。”
“这里可是女子监。”盛忘这身打扮可一点看不出是个读书人,就算是,也不该出现在西厢房。
“宫里养闲人的闲职可多着呢,我运气好,在这当书侍。”盛忘站累了,顶着柱子半靠着。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哪。”许元熵满脸写着不信,又没有直接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盛忘:“西厢房。”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登徒子。”见许元熵神色变得怀疑,盛忘连忙解释,“我当值的书房就在这后边,日后会常常与你碰面。”
“四姑娘,我这颗心可是干净的。”
许元熵想起程肃方才带的路,这后边确实有书房,主要收的是兵书计策之类的。
不对啊,程肃没带自己进去……估计是前世常去的地方。
“四姑娘,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盛忘用手在许元熵面前挥了挥。
“……没事,我该快点收拾去。”许元熵回神,十分匆忙地转身进屋。
盛忘的眼眸一沉,追着许元熵的背影,背影被一道门挡住。
盛忘阴着脸,凝视着这扇紧闭的门——该如何才能打开。
明明和程肃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因为脸吗。这一点盛忘承认自己确实没有。
罢了罢了,欲速则不达。
“你是不是不知道啊,你家那个好妹妹做了什么好事。”
书堂里摆放着整齐有序的矮桌,许安窈的位置在第二排靠左。
晨读开始时,就总有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许安窈拿着书,浅浅抬眼看看是谁在说话,见挑事者是一个五品家嫡出的二女儿,许安窈牵起一抹笑,但眸子里很是冷淡,“今日夫子要抽查功课,不知妹妹准备好了没。”
“好心想来提醒你,你不听就算了。”这女弟子瘪了瘪嘴,往右边走去。
吴二姐吴芳黑着脸,斜眼扫视一边的许安窈,见没用的人回来更是没忍住皱起眉。
“许安窈,你给我过来。”吴芳突然起身,尖锐的声音在书堂里响起,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吴芳身上。
唯有第一排的宋妙灵,手握紫毫在白净的宣纸上一笔一划书写。
许安窈像是吓了一跳,僵硬地抬头看向吴芳,“……夫子快来了。”
吴芳睨了一眼她,未出言,独自一人气呼呼走出去。
她带起一阵冷风,殃及身边的许安窈,鬓发乱飞扎进了眼睛。
许安窈一脸纠结,眼睛被头发扎得生疼,届时一双桃花眼变得水汪汪。
其他人瞧见许安窈出去时的神态,大多觉得是吴芳又开始欺负人了。
“你说说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吴芳把许安窈拉到无人之地,压低了声音但是压不住愤怒。
“吴姐姐说的是何事?”许安窈无辜地看向吴芳。
“你不是说你那个妹妹死皮赖脸跟着你去踏青让我给她长长记性,她怎么不要脸的赖上我弟弟了。”吴芳本就对许元熵有偏见,这下好了,自家傻弟弟天天嚷着要娶她。
真是见鬼。
“吴姐姐,我妹妹纵有不对,你也不能把错都放她身上。”许安窈也没想到那日踏青,吴芳的反应那么大。
况且最后把事情干的一塌糊涂,如此鲁莽的行事风格,日后怕是不能再用她了。
吴芳嘴角一抽,许是被气笑了,“许安窈,你一直都这样吗。”
许安窈眨了眨眼睛,“吴姐姐,我怎么了。”
“我看你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吴芳狠狠瞪了许安窈一眼,气不打一处出,又道,“我弟弟一出事你们就急着撇清关系,你那个不要脸的妹妹转头就走。”
“你们许家真是大的虚伪,小的下贱。”
许安窈蹙了蹙眉,语气不善但还是极力克制,“吴二姐,你不是不清楚吴三郎入狱的缘由。”
“若是我家出此事,你就是有心也无力。”
吴芳怔愣一下,许安窈的眼神犀利中带着无奈……她说的也不错。
“那我弟弟现在被鬼迷了心窍,这事儿你该负责吧。”吴芳的气焰明显下来,多了商量的余地。
“若是我妹妹的过错,我定是要管。”许安窈说着,突犯难言之色,“只是……”
“只是什么?”吴芳追问道。
“我妹妹怎么着也是许家人,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还是不信。”许安窈面露难色,轻轻对吴芳说了声抱歉。
“……你这样以后被骗了都不知道。”吴芳恨铁不成钢,现在到处在传许元熵的破事,不止女子监,就连国子监那些人也都知道了吴严忠被许元熵玩弄的事情。
听闻因为这件事,还祸及许二郎。
吴芳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要让那个婊子自己承认她做的那些下贱事。”
这一次许安窈默默听着,眼底一扫而空对妹妹的相信。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吴二姐正义凛然的样子。
蹲在墙角从头听到尾的许元熵静静等着她们离开——那些谣言,是许慎宁的报复吗。
像又不不像。
许元熵有点恶心,胃里的早饭在翻涌着要吐出来。
“真是没用。”许元熵忍住恶心,脸色很难看,低声喃喃自语不知是对谁言。
许元熵还挺好奇,自己的风评变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又是谁在胡说八道。
四月底许元熵才正式被录为女子监弟子,换了新衣,五月一日便可上课听讲。
天未亮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前去书堂的长廊里时不时有疾风,冰凉的雨水打落在许元熵的脸上。
她用衣袖去擦拭,走着走着感觉有人看自己,便扭头寻去。
程肃从书库出来,撑着伞看向许元熵这边。
二人四目相对,程肃浅浅一笑,许元熵顿时心中敲鼓,咚咚咚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许元熵眼睛睁大许多,呼吸乱了,匆匆扭回头,逃也似地埋头离开。
风雨中一身素衣撑着油纸伞的程肃久久不愿收回目光,许元熵这个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还好,还来得及。
许元熵又一次有了程肃就是程大郎的想法,但是对不上啊,这要是认错人日后会很麻烦。
不过眼下的麻烦更闹心,许元熵才在靠门的位置坐下来,就被几个影子笼罩。
“你是许元熵吗。”女子眯眼笑笑的样子,问道。
许元熵不用抬头看就听这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认出来这位是谁,前世吴二姐最忠实的狗腿子——刘归蓝。
“不知是你找我吗。”许元熵桌前空空,还未领书。
“你的位置在那边。”刘归蓝指向角落。
“你是这的夫子还是书侍又或是管事姑姑?”许元熵没有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抬眼看他们,只是那帕子擦去自带纸笔上的雨水。
“你该不会同我一样,也是弟子?”许元熵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中充满挑衅,慢慢抬眼看向刘归蓝。
“还真是和传闻说的一样,一点礼数都没有。”刘归蓝脸上没了笑,一脚踢翻许元熵的书桌。
许元熵嗤笑一声,她在看见刘归蓝的第一眼就开始恶心,女子监的日子多难过可都是拜刘归蓝所赐。
这一次,许元熵不打算忍她,“你的位置可是在倒数第二排。”
刘归蓝显然没有料到许元熵是块铁板,明明踏青那些人都说她好欺负得很。
“我坐哪关你什么事!倒是你,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今日好心提醒你,你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刘归蓝脸上略微粉红,有些急眼,胸膛的起伏快了许多。
许元熵看看她身后几人皆是隔岸观火之态,又想到刘归蓝他爹刘二儒现在是个六品。
“我坐这不对吗?我记着三姐姐也是坐这排,她还让我也坐这。”许元熵可太认识刘归蓝了,她真的就差把欺软怕硬写在脸上。
“刘姐姐,我就该坐这。”
“别叫我姐姐,真是恶心。”刘归蓝眼底慌乱,借着好发脾气便生硬地结束话题,灰溜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身后几人,用打量的眼神在许元熵身上打量,从开始到结束,那眼中的鄙夷不屑渐渐浮现到表面。
许元熵视若无睹,将书桌扶起来,把东西摆好,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
“伶牙俐齿,相貌也不错……所以你为什么要去爬吴三郎的床。”这个声音从许元熵的身侧传来,她顿时僵住,呼吸都停滞下来。
她不该在这里出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