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女装大佬》不二不白

3、前缘

　　施奕如拆开快递箱子，将里面的化妆品摆到桌子上，转身进了衣帽间，一个星期过去，他买的衣服总算全到了。

　　“当初劝你你不屑一顾，现在……啧啧啧……”
　　边上的唐韵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满地的衣服，捏着果盘里的葡萄往嘴里送，翘着二郎腿，坐姿十分放荡不羁。

　　施奕如在里面挑挑拣拣，拿出一条浅绿碎花娃娃领连衣裙。

　　冷不丁瞥见的唐韵差点被葡萄呛住，“咳、咳……你、你选这套？”

　　“有问题？”施奕如对自己的选择颇为满意。

　　“你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唐韵坐正，“这种清纯小白花的风格和你根本不搭好吧？”
　　“听我的，你选那套……”

　　唐韵试图说服他，但施奕如坚信自己就是如此清纯无害惹人怜爱。

　　唐韵……唐韵无语凝噎。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施奕如拿起看了一眼——是乌程武馆发的群发广告，他冷漠地关掉手机。

　　七天前，夏青阳拿个武馆号敷衍了他两次，从此，再也没理过他。

　　唐韵正好瞧见施奕如放下手机后难看的脸色，她“啧”了一声，“高兴点，别一副被甩了的样子，浪费我化的妆。”

　　施奕如冷静地纠正她：“我化的，谢谢。”

　　唐韵跳起来，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施奕如走去，“说！是不是我教你的？”

　　施奕如利用身高优势藐视她：“修行在个人。”

　　剑拔弩张中，两人的师徒情不敢说固若金汤，只能说是荡然无存。

　　送走唐韵后，施奕如准备妥当，在全身镜前照了照，高是高了点，这没办法改，但其他方面，他确保自己只要不当众脱下裙子耍流氓，就不会有人从中看出破绽。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武馆，迫不及待地推开虚掩着的大门。四下寂静异常，院子里没任何会喘气的活物。

　　施奕如看了眼手机，刚十二点半，正是武馆休息的时候。
　　他懊恼地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
　　欣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尤为耳熟，施奕如一转身，就看见夏青阳在台阶下站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施奕如搭在门上的手迅速收回，少有地感受到了被抓包的尴尬。

　　“我……”他默然。
　　来找你？不行，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一样。
　　路过？不行，没有从人家屋子里路过的。

　　“……来买只画笔。”半晌，施奕如才胡扯了一个理由。

　　夏青阳恍然大悟，开口道：“走错了是吧？没事儿，我带你去。”
　　武馆背面是家文具店，两家挨的近，导航总是把两家混为一处，经常有人会走错。夏青阳见怪不怪，自觉把施奕如的不自在当成了不好意思。

　　他热情地领着人往文具店去，看着紧锁的店门，夏青阳一拍脑袋，抱歉地看向施奕如，“不好意思啊，我忘记老板有事回家去了，要过一会儿才来。”

　　施奕如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被迫顶着炎炎烈日绕了一大圈，脾气都晒没了。
　　他生无可恋，但还是微笑道：“没有关系，那我在这里等等吧。”

　　“天这么热，在这里等怎么行？”夏青阳不赞成，他飞快地看了施奕如几眼，支支吾吾道，“要是、要是你不嫌弃，来我家武馆等也可以的。”

　　施奕如内心暗喜，张口却道：“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他半推半就，终于名正言顺地踏进了武馆大门。

　　夏青阳引着他上了三楼，又是开空调又是倒水，忙得不行。

　　施奕如趁机瞄了一圈，他记得以前夏青阳就住这里的，但现在屋子里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住人的痕迹。

　　玄关对面摆着一个书架，最上层是一些模型玩具，最里面放着个漂亮的玻璃罐。再往下就是一些热血漫画书，能看出最近都还有翻阅的痕迹，最下层则是满满四排的教科书。
　　他一眼扫过去，仿佛看到了夏青阳这些年的成长轨迹。

　　施奕如靠近书架，指着最上面的罐子问道：“我可以拿下来看看吗？”

　　正在厨房忙着切西瓜的夏青阳扭头看了一眼，应了句“可以”。

　　施奕如拿下玻璃罐，才看见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玻璃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他心下有点恍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夏青阳还留着这些东西。

　　记得那时他和夏青阳才认识不久，心血来潮去找他玩，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小男孩围着他欺负，恼羞成怒地要他交出手里的东西。
　　夏青阳死死握着拳头，眼眶都红了，但还是一声不吭。

　　施奕如一边想“笨死了，被欺负都不知道还手”，一边冲过去把夏青阳拉出了战斗区域，然后气势汹汹地回去推开为首的小男孩，吼了他一句。

　　平时作威作福的孩子王被眼前身着公主裙、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妹妹摁着捶，毫无还手之力，当即扯着嗓子哭着跑远了。

　　施奕如拍拍手，转身去找夏青阳，不高兴地开口：“喂！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方蹲在地上，偷偷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一边小声安慰自己，“不许哭，哭是没有用的，要坚强，真正的大侠才不会哭呢……”

　　见他抬起头看自己，那模样比哭了还可怜，施奕如到底把话憋回去了，蹲在他面前，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夏青阳断断续续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那些小孩仗着自己更大，总是耍赖抢走他赢来的玻璃珠，连他剩下最喜欢的一颗都不放过。
　　说着，他打开手心，里面躺着颗透明的、毫无杂质的玻璃珠。

　　施奕如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不揍他们？打不过吗？下次叫我一起！”
　　“不能打人，”夏青阳摇摇头，倾述过后他心情好了不少，“爷爷说只能打坏人。”

　　两人蹲在花坛边嘀嘀咕咕，直到嘹亮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夏青阳扯着施奕如就想跑，焦急道：“他去告状了，我们会挨骂的。”

　　“不就告状吗？”施奕如不以为然，他回到刚才揍人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嘴巴一扁，片刻后，眼泪唰唰往下流。

　　小男孩拉着个男人过来，指着哭得比他还惨的施奕如，控诉道：“爸爸，爸爸！她打我！她一直打我！”

　　施奕如看着小男孩，瑟缩着往后，整个人害怕得直发抖，最后像是忍不住恐惧似的，“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喊着“妈妈！他推我！我要妈妈！”

　　男人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很快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头疼地抱住怀里不断挣扎嚎叫的儿子。

　　小男孩敏锐地感觉到了爸爸不会帮他，生气地跳下来，“我不要你了，我去找奶奶呜呜呜，奶奶会帮我骂她！”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没去管跑走的儿子，想把施奕如牵起来，施奕如拍开他的手，换个方向继续哭，“坏，欺负我，坏人。”

　　男人把原本给儿子买的零食全放到了施奕如身边，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好，顺便听到了不少儿子干的“好事”。

　　杵在一边的夏青阳都看傻了，男人走远后，施奕如费劲地提着两大袋零食过来找他，没事人一样从他兜里掏出手帕，胡乱擦了擦眼泪，气喘吁吁道：“累死爷了。”

　　从那之后，再没人敢抢夏青阳的玻璃珠。
　　直至施奕如离开，两人攒了满满一罐。

　　施奕如唇角勾起一抹笑，说起来，这些玻璃珠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夏青阳端着盘西瓜走过来，见到玻璃罐后愣了愣，怀念道：“小时候可喜欢玩这个了，大家一起比赛，我以前一天能赢好多呢。”

　　夏青阳记得那应该是他上幼儿园时的事情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贯容易被欺负的他少有的没有受其他小男孩的排挤，只要他赢了，最霸道的小男孩都会乖乖把玻璃珠交给他。

　　施奕如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你一个人赢了这么多？”
　　他有意在“一个人”上加了重音。

　　夏青阳十分坦荡：“是啊。”

　　施奕如难以置信自己的功劳就这样被抹除，他哭了这么久，天天晚上回去都要滴眼药水！

　　夏青阳仿佛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得眯起了眼，他记得那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了。但也很好哄，只要他赢到了玻璃珠就立马破涕为笑。
　　他每天晚上就一个人在家练，白天则带着她去大战四方，慢慢攒下了这么一罐。

　　夏青阳觉得说这个不太好，轻咳两声想转移话题。
　　他拿出手机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登错号，这才支支吾吾地表示上次加她的时候登错号了，那是他爷爷开武馆用的号，暑假暂时交给他用。

　　夏青阳不好意思地开口问道：“可以重新加一下吗？”

　　虽然早知如此，但施奕如脸上的笑还是忍不住僵住了，半晌才点点头。

　　夏青阳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友好地问候了不小心被他埋没在人堆里的施奕如哥哥。

　　还沉浸在悲愤中的施奕如再度遭受重创，他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礼貌地表示哥哥已经离开这里了。

　　待休息得差不多，夏青阳便带着人参观起了武馆。

　　武馆正厅里放着两个玻璃展示柜，全都装得满满当当。

　　左手边那个放的都是证书——例如“乌程武术非遗传承人”“全国青少年武术大赛一等奖”“全国剑术大赛一等奖”等等。
　　右手边那个放的都是奖牌、奖杯之类的，施奕如凑近了看，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夏青阳的。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武馆的小学员便多了起来，其中一个小朋友跑过来抱住夏青阳的腿，“师兄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爬山啊？”

　　“要过两天，后天早上才去。”夏青阳半蹲下，温和地回答小朋友的问题。

　　施奕如眼睛盯着面前的照片墙，心思却全放在了夏青阳身上，把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拉进两人关系的好机会——毕竟现在，他们只能算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

　　施奕如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几张照片，在某张照片里出现的“六善寺”三个字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等小朋友离开，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武馆过两天是有活动吗？”

　　“对，乌程的传统，大家每年都会去六善山待几天。”

　　夏青阳本以为施奕如应该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还想给他解释一下，不料对方却惊喜道：“六善山？是在林溪县的那个吗？”

　　这下轮到夏青阳意外了，他点点头。

　　“听说上面风景很不错，我想去那写生很久了，可惜一直没去成。”
　　施奕如满脸惋惜，不动声色地关掉了手机里的搜索页面。

　　夏青阳没想到施奕如竟然会知道这个地方，并且想去，他很是高兴，忙不迭邀请：“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施奕如不好意思道：“这多麻烦啊，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

　　夏青阳连忙表示这一点也不麻烦，不要客气，就这么定了。

　　施奕如如愿以偿，顿感枯燥的生活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两天的旅程稍有不慎就容易露馅，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而他，最喜欢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