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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神奇,第一次听到草叫 ...

  •   有时候真挺想报警的。
      陈宋瘫在沙发上无助地想。
      “你是陈芥?”陈宋用自己的外套裹住这个才到他胸口高的少年,接着打开门毫不留情地将梁胜良连人带烧烤啤酒地撵出去。然后他浑浑噩噩地跌坐在沙发上,少年也跟着坐在他身边。
      “是呀,你今天早上给我起的名字嘛。”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草吗?”好神奇,第一次听到草叫。
      “老家来的老爷爷说我是小草精。”陈芥抱着膝盖,歪头嘿嘿笑了一下,“我终于发芽啦,我都二十岁了,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发芽了。”
      陈宋把从他肩膀上滑落的外套往上拽了拽,“你怎么会说人话?”
      “我就是会呀,我还是小种子的时候就会。”
      “那…今天早上我问你你会不会说话你怎么不说?”
      圆圆的眼睛耷拉下来,“我说了呀,你没听到。”陈芥瘪起嘴,“我以为你也发现我是小草精了呢。”
      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像老家啃了拖鞋被奶奶骂的小比熊,陈宋捏捏陈芥的脸颊,软软滑滑的,是没有被青春痘、闭口、粉刺摧残过的稚嫩手感。
      “好吧。”想到这盆草是神婆一样的姑姑送的,陈宋觉得这个唯物主义战士也不是非当不可。
      “老爷爷说我会吓到‘唯物主义战士’,他说的是你吗?我吓到你了吗?”这读心一般的发言吓了陈宋一跳。
      他捏着陈芥的脸颊肉,严肃地问:“哪来的老爷爷?”
      “就是老爷爷呀,你走之后他就坐在窗台上了。”陈芥抬手,把白白小小的手贴在陈宋的手上,“主人,我吓到你了吗?”
      陈宋感觉太阳穴突突地比熬了三天大夜还头疼,“我叫陈宋,以后不要叫我主人。”
      “可你说你是我的主人。”小草眨巴眨巴眼,“真的不能叫吗?”
      “不能,这个词…总之不能。”陈芥只是一株小草,他要怎么跟小草解释“主人”这个词出现在两个人类之间时的含义是十分暧昧的呢?

      “陈宋,你要怎么养我?”小草同志又扔出一个炸弹,我方陈宋语言血条掉落五个点。
      陈宋揉揉眉心,“我上班赚钱养你。”
      “那我也要上班!”陈芥把脑袋挤到陈宋胸前,“这样我也可以养一个陈芥了。”
      “你就是陈芥啊。”陈宋不忍心推开小小草。
      陈芥晃晃头,蓬松的头发真的像草一样弹弹的,“所以只有我这棵小草叫陈芥吗?”
      “是的,因为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在人类社会呢,每个人都有名字,宠物也会有名字。”陈宋忍着笑,严肃地说:“鉴于你现在是个人,所以你不是宠物了。以后不要说自己是我的宠物,也不要叫我主人,记住了吗?”
      陈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陈宋。”
      “嗯?”
      小草的表情十分凝重,“那我不是宠物,你还要养我吗?”
      陈宋勾起陈芥的一缕头发,绕在食指上,“你变不回小草了吗?”

      外套啪嗒落在皮沙发上,陈宋愣了半天,缓过神拿起外套。绿色的小草被压得趴下了,正颤颤巍巍地试图直起腰。
      陈宋赶紧帮它站直,小草欢快地摆动起来。
      家里突然安静下来,陈宋隐约听到小陶罐上方有嗡嗡的响声。他把盛着陈芥的陶罐举到耳边,听到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我变回来啦!”
      小草贴近他的脸颊,尖尖的草扎在脸上痒痒的,陈宋也小声说话:“只有我们俩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变成人类。”

      于是白白净净的裸体小少年再次抱着膝盖坐在他面前。陈芥看起来紧张兮兮的,他伸出手扒着陈宋的胳膊:“陈宋,你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陈宋不太懂,问他,什么样子,人的样子吗?
      “我好像还可以变成别的样子。”陈芥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
      “喵。”它变成了一只三花猫。

      啊?
      这给我干哪来了?
      陈宋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戳戳猫耳朵:“陈芥?”
      “喵!”

      陈芥变回来,“我好像还不太熟练,”他有点失落,“我刚才像变成小花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变成坏蛋猫了。”
      “猫怎么你了?”
      “猫!把我从土里扒出来过一次!一定是因为这样,我才二十岁了都没发芽!”陈芥气呼呼地控诉。
      “好吧,那你再试试?”

      这次陈芥变成了一条毛毛虫。
      天杀的,快把我家孩子还回来!“不不不不不,你变回来,变回来,快点快点!”
      对不起陈芥,我是个怕长条虫的成年男性。陈宋看着陈芥怯生生的样子无声地道了个歉。
      陈芥说对不起,我也不想变成虫子的。
      “没事,那你就先这样吧。”很可爱。陈宋默默在心里说。“我给你找点衣服你先穿着。”

      不巧的是,他所有的衣服对陈芥来说都太大,T恤勉强能套住不掉,但是裤子全都掉下来挂在脚踝。
      “陈芥,你能变高一点吗?”
      矮矮的小草闭上眼睛,咬紧嘴唇,从鼻子里哼哼呼气。
      小草变成了小小草——比刚才更矮了。
      陈宋刚想安慰他没事,却看到小小草的眼睛里滚出一颗颗泪珠。
      “我是笨草……”
      把小小草抱到怀里,陈宋用尽平生温柔说:“你才第一天发芽,已经很棒了。”
      小小草变回小草,仰头看陈宋。
      “真的吗?你不会不要我吧?”
      陈芥的大眼睛像露珠一样亮晶晶,陈宋觉得头晕晕的。于是他晕晕地亲了下小草的额头,“我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的小草。”

      陈宋给他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想喝水……”小草舔舔嘴唇。
      陈宋立马递上水杯,这可是草啊,当然要多喝水。
      喝了三杯水后,陈芥看起来又长高了一点,原本到大腿中间的T恤只能盖过屁股了。
      都是男人,都是男人。陈宋这么想着,却没法忍住不看陈芥雪白的大腿和看起来像发面团一样软的屁股。
      比起高喊着饥饿的胃,还是先下单一次性内裤比较重要。
      “吃披萨好不好?”在同城快送买完一次性内裤,陈芥无视梁胜良的微信消息,打开某披萨店的小程序,“你想吃哪种?”
      陈芥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诶,脏!”
      他缩回舌头,有点懊恼地嘟囔:“这不是吃的吗……”
      陈宋懂了,叹口气,看来要教小草关于人类的知识还是项大工程。
      “你看看喜欢哪一个,我下单,它才会被做出来盘后送到家里。”
      陈芥凑过去,手指点点铺满香肠的披萨,“这个,红红的像草莓。”
      “这是香肠。”
      “香肠是什么?”
      陈宋把这个披萨加入购物车,“别的呢,还有没有想试试的?”
      “这个,绿绿的,像我。”陈芥指指什锦蔬菜沙拉里的西兰花,“但它看起来比我胖。”
      “这个不好吃,而且这不是草,这是西兰花。”
      陈芥挠挠头,“这是花?我没见过这样的花。”
      最终陈宋还是加了一份蔬菜沙拉,这种恶毒的味道必须让小草尝一下。

      等外卖的时候陈宋先教陈芥家里的各种家具家电怎么用。
      “这个是水龙头,粗的是自来水,不可以喝,可以洗手洗碗洗水果吃。细的这个,出来的水可以直接喝,也可以接在壶里烧开了喝。”
      他拧开直饮水的龙头,陈芥伸长脖子去看,没等陈宋反应过来,小草就被淋了一头水。
      “干嘛凑那么近?”陈宋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
      “因为要用嘴喝水呀。”头发被打湿的小草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十分滑稽,陈宋不忍心说重话。
      “用杯子接,用杯子喝水,你现在是人,不是小草。”他拿了个杯子,给陈芥示范如何接水喝。

      事已至此,陈宋领着他进了浴室。
      “这个是花洒,这个是顶喷。拧这个,顶喷出水,来你过来点别被淋着。”他拽着陈芥的胳膊让他站在自己身后,“拧这个,花洒出水。”
      陈芥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陈宋以为他又想喝,立刻捂住他的嘴,“这里出的水都不能喝,记住了吗?”
      小草点头,湿答答的头发下雨天的柳树叶子黏在柏油路上似的粘在额头上。
      “这个是洗发水,洗头发用的。”陈宋挤了一泵洗发水在起泡器里,又用花洒把陈芥的头发全部冲湿。
      “闭上眼睛,小心进水。”

      陈芥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浴室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陈宋买来就没用过的浴盐。
      在手把手教陈芥使用那些东西的半小时中,陈宋理解了朋友圈晒娃的人。教会孩子做一件事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孩子是个又漂亮又可爱又聪明的孩子时。
      “陈宋陈宋,我也给你洗头吧!”小草举着花洒,头上还盖着一条黑毛巾毛巾,活似个小摄魂怪。
      陈宋从他手里接过花洒,欣慰道:“我睡觉前再洗,你学会了给自己洗就行。”他试图无视掉陈芥泄气的表情,却还是在下撇成倒V型的嘴巴面前败下阵。“外卖快到了,吃完饭你给我洗好不好?”
      陈芥脸上的倒V一秒钟切换成大大的倒三角:“好呀好呀!”

      年过三十,未婚,体验了一把养娃的快乐与无奈,丝滑当爹,爽。陈宋在切披萨的时候对今晚奇幻如童话故事的经历作出评价,姑且算是四星好评,缺的一星是下班后这一通折腾实在太累。
      看陈芥吃西蓝花也吃得津津有味,他颇有几分怜惜地用铲子铲起一块香肠最多的披萨举到陈芥面前:“吃这个,用手拿着边儿。”
      “这是什么?”陈芥跟弹琴似的伸手拨拨芝士拉出的长丝,在拉丝断掉时触电般缩回爪。“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快吃吧。”
      陈宋从余光中瞥见陈芥捏着披萨边,学自己的样子先把尖尖放进嘴里,再伸出舌头勾住淌下来的热芝士,然后接着眼疾嘴快地接住掉落的香肠和肉酱。塞满食物的腮帮变得圆鼓鼓,嘴角还沾着一点红红的酱汁,陈宋索性扭过头盯着他看。
      见陈宋不吃了,陈芥也停止吞咽的动作,睁圆眼睛带点歉意地看了陈宋一眼。
      “吃你的,多吃点。”陈宋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酱汁,“好吃吗?”
      快速嚼吧几下,陈芥吞下嘴里的食物,从仓鼠变回一条小小比熊:“好吃,红红的像草莓的片片好吃。”
      陈宋告诉他那叫香肠,是猪肉做的。陈芥呆呆地盯住香肠片,不可置信地说:“这是猪的肉?我可以吃肉?”
      “你现在是人啊,当然可以吃。”陈宋想起什么,奸诈一笑,“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吃草。”
      小草似乎想了一下同类相食的惨烈画面,脸都变得墙皮一样灰白。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能吃草,我不能,我也是草……
      吓唬小草的目的达成,陈宋心情大好地揉揉他半干的头发,“那就不让你吃草了。”
      陈芥猛猛点头,认真地说:“我是小草精,但是也有小草不是小草精。以前我还是种子的时候,有些小草它们不会说话,小花说它们就是小草。”他停顿了一下,严肃地发表草权宣言:“虽然它们不是小草精,但也是我的同类,我不能吃它们。”

      温热的水顺着额头流下来钻进鼻子,呛水的感觉把陈宋从遐思中拖出来。两条白花花的小细腿就在他面前晃悠,头顶手指轻按头皮的触感无比真实。这些果然不是假的,这个踮着脚给他洗头的家伙,不是什么过劳后幻想出的鬼影或是田螺大小伙子,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冲净最后一点泡沫,陈芥放下花洒,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轻轻盖在陈宋头上。陈宋的头发其实很短,就算不擦过一会也能干了。但是陈芥现学现卖地一点点给他擦头发,最后把毛巾整理成两边对称的兜帽状。

      陈宋顶着毛巾抬头,面前的男孩抿着嘴,眨着大圆眼,像等待夸奖的小狗。
      “真棒,你已经学会怎么用花洒了,以后可以自己洗澡了。”
      陈芥没有动,保持那个姿势那个神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让陈宋感到困惑的期许。
      灵光一现,他伸出手摸摸陈芥的头顶:“咱们陈芥真聪明啊。”
      陈芥这才咧开嘴笑了,像还是小草时那样晃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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