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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立个人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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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落脚踩油门来到大厦楼下。
他离开的七年足以让国内建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站在建筑之下，过往的阴影在他的背后攀爬，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东西又甩下去。
他大步迈进公司，大厦里人来人往，似乎每个人专注着工作，浮云落平复自己的心绪，到前台问：“您好，请问影视部在哪层楼。”
“您是？”前台的视线从电脑移向浮云落，她的目光在浮云落身上有瞬间停滞，似乎被他的长相给惊到了：“浮云落老师？”
浮云落点点头，前台给他指着13层楼，此时电梯碰巧没人，浮云落便独自走上电梯。
余桂穿着短黑色包臀裙和白色上衣，手中的黑咖啡体现着她都市丽人的职场风情。
她走路很快，踩着高跟鞋如同踩着风火轮，把上班打工走得像是时装秀场。
路过电梯口时，电梯发出叮咚响，一道身影从电梯里走出。余桂往外走几步，又倒退回来。
墨镜落到到鼻梁上，露出她上挑的眉眼：“浮云落？”
她似乎有些惊讶，目光在浮云落上下扫了扫。她看浮云落的眼神不像是个人，眼前商品的价值似乎得到她的肯定。
余桂说出口的话又轻又快，像是结尾处的句号极具服从性：“跟我来吧。”
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余桂是个喜欢花草的人，各种绿色盆栽点缀着黑色摆架，未完全关上的百叶窗让阳光拂照这间屋子。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来公司，怎么不休息休息？”
浮云落在真皮沙发坐着，手里接过对面递来的咖啡，手指在杯面打转：“待在家有些无聊，就想着来公司看看。”
对面的人扯下墨镜，利落地放进自己的包里。她细长的手指拉开木制抽屉，拿出一叠文件堆在浮云落面前。
刚翻开顶上的文件，浮云落就已经开始头晕，他觉得他应该对这些正规文字过敏，不然怎么一看见就想睡觉。
“为了巩固你刚回国的人气，我们打算先让你上几部综艺，之后再给你接戏。”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会给你安排个人设，并且微博和各种自媒体账号先由公司保管。”
“人设？什么人设？”浮云落从一堆无聊的文字中脱离出来，抬眼疑惑地看向余桂。
“多情花心的豪门贵公子。”
站在余桂的角度，她能看见浮云落细密的睫毛在光影照射下颤动，像包含色彩的玻璃。
这幅场景让余桂对浮云落更加满意，看他英挺的鼻梁，优越的轮廓，真是对得起余桂苦思夜想给浮云落打造的人设。
看看，多合适啊。余桂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令浮云落还没喝下去的咖啡差点吐出来。
“我？”浮云落将咖啡强咽下去，似乎被余桂刚刚说的话震惊到了：“花心多情贵公子？”
“你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余桂不能理解对面的惊异，她在旋转椅坐下，语气中带着些不容质疑：“那种傻逼富二代你没见过吗，这么简单的人设你都演不出来？”
浮云落不想跟自己新上任的经纪人吵架，但他更不想演这么离谱的人设：“你明明也知道他们是傻逼……”
“那不一样。”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帅啊。”
“……”
在双方的激动斗争中，余桂最后定下部旅行综艺《相约去远方》作为浮云落回国的第一档项目。
这部综艺主调轻松闲适，讲述当红的流量小花或奶油小生放下快节奏生活，共同去各种地方旅游，并完成导演给出的任务。
目前阵容有实力派影后，新晋小花旦，青年男歌手，电影圈小生。
余桂选择这部综艺的原因很简单，《相约去远方》没有剧本，可供浮云落发挥的地方极多。
在录制过程中浮云落可以无意间露出价值上千万的手表，或者是不小心展示出自己极富有学识的谈吐。
余桂趁此机会炒波热度，让大家发现浮云落的父亲竟然是国内财富榜前十的浮桥，而浮云落是个不折不扣的豪门富二代。
还是当不了明星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那种。
余桂让浮云落回家准备准备，节目四天后就可以开拍了。
浮云落在这几天里必须学会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心里觉得这位经纪人真是异想天开，浮云落走出大厦，发现自己手里有好几十个未接来电。
一半是浮桥的，一半是季蓝的。
他忽视浮桥的电话，重新回拨给季蓝。季蓝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她声音优雅中透露着无限担忧：“小落，你人在哪呢，你爸爸找你。”
“我在公司，最近应该都不回来。”浮云落听到他父亲的名字，心里莫名犯恶心。
他没等季蓝的回复直接摁下挂机键。
开着车向酒店驶去，当天傍晚，浮云落买了许多的生活用品和录节目要用的东西。
他熬到深夜，独坐在酒店的阳台，看着外头霓虹灯遍布各地，美丽，绚烂可又有些虚无缥缈。
很久以前，浮云落和那群闲人成天在街上晃。
看着四周的绿幕和钢筋水泥，李劲松总是伸长脖子，忍不住想：“真的有人会住在那么高的地方吗。”
寒潮带来的冷空气似乎要把所有东西冻结掉，李劲松没等人回答，只是微张着嘴，呼吸间白雾就从他的嘴里跑出来。
最后他合上嘴唇，像是下了一个定论：“那玩意绝对是给有钱人住的。”
“等我们哪天发达了，也上去试试……”
可是等浮云落真的有天站在这，他们与广阔天地好像永远隔着一层界限。
似乎在酒精的麻醉下，浮云落看着地面上灯红酒绿大大小小簇一团，跟天空中的烟花般。让他无法自拔地想起顾时眠。
李劲松说那话的同一年除夕，朋友和老头都选择各自回家过年。浮云落拒绝浮桥和季蓝的邀请，独自一个人留在南川。
不为别的，因为他听说顾时眠今年也是独自过年。
于是浮云落从傍晚六点钟开始蹲在顾时眠家门口，幻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将门打开，并从院子里走出来。
他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下山，连周围的余晖都消除殆尽，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寒风吹地人瑟瑟发抖。
浮云落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蠢得离奇，人家除夕夜过年估计就不会出来。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浮云落失魂落魄的走着，像一具没有躯体的幽灵。
“你站在这干什么？”
浮云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不然他怎么在这听到顾时眠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了被昏黄灯光晕染的顾时眠。
橘黄暖调的路灯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不算大的光轮，他站在光轮这头，顾时眠站在那头。
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水晶球，让白花花的雪从黑暗洁净的空中缓缓飘下，跟雪白的蝴蝶一样，亲吻着浮云落的鼻尖。
“我去你家找你来着。”浮云落的语速很快，让人轻易听不出他的哽咽。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顾时眠向浮云落走进，浮云落才发现对方背上黑色的木箱。
“我想给你个惊喜，你明明回我说你在家。”
“下午有事出去了。”顾时眠把背后的木箱卸下递给浮云落，语气难得浮云落能听出柔和：“送你的新年礼物。”
“这里面是什么？”
“一把吉他。”
雪在他们对话中越下越大，一粒一粒落在顾时眠的头发上，落在他的眉眼上，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散白。
浮云落在顾时眠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发现自己其实跟顾时眠的狼狈程度差不多。
远处好像传来许多人家的齐声呼喊，浮云落打开手机，发现时间定格距离2013年结束的最后一分钟。
“怎么办啊，顾时眠，要新年了。”
被问到的人没说话，不知从哪变出根仙女棒，仙女棒的款式很新。没有浮云落童年时的花哨细长，而是通体银白，全身变得很短。
顾时眠左手拿着仙女棒，右手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焰于黑暗中点燃，只能散发出细碎的蓝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很快被风吹灭了。
浮云落将自己的双手凑上去，给予火焰点点生存空间。两个人此时凑得很近，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若有似无的心跳。
火苗在浮云落的呵护下长大，把仙女棒的尖部点燃，火焰沿着根不断向下蔓延。被它侵蚀的地方不断往外火花，如同星星被烧着了。
仙女棒递给浮云落的那刻，千树万树的烟火随着共同的巨响在黑暗中划过天际。人们用拥抱欢呼砸碎那个寂静冷清的夜晚。
顾时眠的侧脸在漫天烟花下忽明忽暗，在浮云落的视线里有些模糊。
他却清晰地听到顾时眠的声音透过冷风传来。
“浮云落，新年快乐。”
再睁眼，浮云落的视线落回到霓虹人间。
只是那人的身影，却再也无法聚焦了。
余桂给他四天的准备时间，浮云落因宿醉在酒店径直睡到节目开机前一天。
等他从睡梦里半睁半醒，迷茫地坐起身，发现经纪人对他的手机已经进行好几轮的狂轰滥炸。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余桂在电话里恶狠狠地说，浮云落给她发自己酒店的所在地址，心虚地接受对方抛来的全部怒火。
等到余桂敲响他的酒店房门，浮云落已经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只是客厅还残留着那夜狼藉的啤酒瓶。
她的怒气似乎还没消，身后的人跟在她后头畏手畏脚的走进来，两个人走路姿势形成鲜明对比。
浮云落好几次试图看清后面人的脸，都被那人轻巧的避开。
“我身后这人说他是你的生活助理，正好我一并带来了。”
余桂的这句话让蹲在她身后的人避无可避，只能畏畏缩缩地走出来，不敢多踏出半步。
徐闻洋龟缩着背，两坨刘海又湿又油地耷拉在脸颊两侧，挡住他的眉眼。他脸上有许多雀斑，给人感觉特别像阴暗宅男。
看着那人的脸，浮云落的眉眼微黯，眼前的人的气质脸型与记忆中重合。浮云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徐闻洋，你在做什么？”
令谁都没想到，徐闻洋没说话，顶着浮云落复杂又莫名的神情，对着浮云落径直跪下来，这一跪把站着的两人都吓懵了。
一时间没拦住他，徐闻洋开始在地上磕头，他将自己的额头用力撞击着地面，仿佛自己撞着地是绵软的豆腐。
等到余桂和浮云落两人反应过来后无措地把他拉起来，徐闻洋的额头上已经大面积渗出血。
“求你了，让我干干这份工作。我干活很麻溜，啥活都能干。外面那帮人说我是变态，我找的所有工作都被他们搅黄了。”
“浮哥，你给我口饭吃吧，我要活不下去了。”
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吐着，瞳孔里充斥着麻木，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落在地面上。
浮云落把自己的语气压得和善些，用纸巾试图擦去陈闻洋的眼泪：“没有不让你干这份工作的意思，谁在外面欺负你了？”
“所有人……”徐闻洋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又将自己的头深深低下：“那些人砸了我的琴，砸我家，砸酒吧，砸我生活里的每个地方。”
“没事啊，以后你继续跟我混，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点份午餐好不好？”
浮云落边说，边顺着陈闻洋的背，试图安抚陈闻洋的崩溃的情绪。
“我想何姐，我想吃她给我们做的饭。”
“点。”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你先躺床上睡会，醒过来就能吃到了。”
不知道浮云落是怎么把徐闻洋哄睡觉得，将徐闻洋扶进卧室。
回头发现余桂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浮云落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说。
等到他小心关上房门，浮云落先听到了余桂的道歉。
“真是对不起，是我职责上的疏忽。”
“他找上我时只是打扮奇怪了些，神态分明很正常。”
“陈闻洋是怎么找上你的。”浮云落语气抛去柔和，变得有些严肃。
余桂仔细回忆着：“他先打电话给我，然后自己上门的。但陈闻洋怎么拿到我电话的，我不知道。”
随后余桂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你有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听到这个问题，浮云落想起几天前他到茵红情趣店。
当何书晴关上房门后，浮云落思索片刻还是写了张便签，写下余桂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留下句：“如果突然改变主意了，就打这个电话。”
想到这，浮云落又似乎欲从裤兜里掏几根烟抽。发现口袋里空无一物，浮云落才想起来酒店的那天晚上，浮云落就把兜里的烟都抽完了。
浮云落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又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暖黄照着他的侧面，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
浮云落的声音缓缓吐出，像是电影主人公回顾一生的落幕，磁性而绵长。
“我先跟你交个底吧。”
“我前半生的经历并不是特别光彩。”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停顿了一会，余桂能明显感知到他语气中的悲伤。
“读高中那会特叛逆，天不怕地不怕，一心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书不好好读，学不好好上，跟着朋友成天搞音乐，后来为追求我俩的音乐梦，还专门整了个乐队出来。”
“陈闻洋是我们乐队的键盘手，原本他跟着别人搞音乐，被连哄带骗地哄进我们这。”
“原本生活过得还凑和，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乱我们的生活，让东拼西凑组成的乐队分崩离析。”
“直到后来我发现，原来我才是造成乐队解散，造成他们不幸生活的始作俑者。”
“所以，我对他们每个人都抱有愧疚。无论他们提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想满足他们。”
他说这些话时，余桂也学着他的动作坐下来，耐心地听着他说话。
“你想留下陈闻洋？”
浮云落沉默地点头。
“那顾时眠呢？顾时眠跟这个乐队有什么关系，他也是乐队的一员吗？”
她凑到浮云落面前，眼神中带着探究和好奇。
“突然提他干什么。”浮云落对这个名字有些应激，余桂嘴角勾起，笑得意味深长：“我家境还不错，也听过你们富人圈的八卦。”
“顾时眠的小舔狗。”余桂眉眼弯弯地笑着，浮云落倒是对这个称呼没太大反应，只是在心里觉得她果然有病。
“没事，不想说就算了。”浮云落听出余桂话里有话。
这让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