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旧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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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控制体重，他很久没吃蛋糕甜食，长期戒断后的甜腻奶油尤其美味，没忍住多吃了几口。
本想着能今晚程竹多待一会儿，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准备措辞，方从南便没有急着找机会与他独处。
终于只剩下彼此，方从南捏着口袋里的戒指盒，坐在熟悉的副驾驶上，做了一整晚的心理准备仍旧紧张得不行。
“我准备回去了。”程竹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方从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许久，蠢蠢欲动的心又退缩回了暗处。
“这么快…”
虽然知道抽空见一面都很困难，但理智一点点被情绪冲垮，心中只有难言的酸涩苦楚。
“别难过了，给你准备了礼物，就在你房间里。”程竹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的脸捧起，落下几个安慰的吻。
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算太令人难过。
直到视野里再看不见程竹的车，他才慢吞吞地回了家。
根本无心去拆礼物，他一头扎上床，口袋里的戒指盒膈得身体隐隐发痛。
方从南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舍不得拿戒指出气，又放回了原位。
方琼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自入秋后，萧瑟的风肃杀且凄寒，连带着人的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住进了关怀病房，单人病房还有专人照顾，除了烧钱没有别的坏处。
与其说是医院，还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疗养院。购物节后大型合约都基本结束了，他也没有继续为工作卖命的打算，如今眼前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方琼的身体。
方从南每天都会来一趟，偶尔会遇见她的朋友来探望。
他不甚了解方琼的交际圈，也不想贸贸然进入惹得尴尬，每次听见室内的交谈声都会选择逃到楼下的凉亭里，等客人走后再进去。
秋日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只觉得温暖，他抬头看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的树冠，回想着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叮嘱。
保险程序已经在走了，方琼也亲自选好了遗像照片，甚至连葬礼的仪式都安排了，现在好像只是在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坐了快半小时，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上楼。
“妈，我来了。”
室内安静得很，他还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才打开了门。
房间的窗户半掩着，钻进室内的风将纱帘撩起一个角，他看见有个女人坐在方琼床边，正低头专心削着苹果。
“…你有客人啊。”方从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往里挪了些，将门合上，“阿姨好。”
方琼脸上笑意盈盈，招手让他过来，又递给女人一个眼神，炫耀似的：“来，看看，是不是像我。”
方从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床边，没敢抬眼，拿起搭在床头的外套给她披上，轻声道：“谁能比你更漂亮啊。”
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她，方琼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身边的女人都被气氛感染，憋着笑肩膀抖个不停。
他的脸登时红了，可现在离开实在失礼，只能像根木头似的矗在原地。
“说的也没错。”女人将苹果块儿递到方琼嘴边，方从南这才注意到她的脸，“我都老成什么样的，你还是这么漂亮。”
其实并不如她口中所说的那么不堪，那张脸上明显能感觉到岁月的痕迹，却也不难看出她曾经是如何光彩照人。
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觉，似曾相识，可在他印象里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房间里的氛围让他无法再好好待着，很快就离开了病房。
回家的路上，女人的脸仍旧停留在他脑海中，确确实实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股熟悉微妙的感觉始终存在。
他此后再去看方琼时，却再未遇见过她。
天一转眼就冷了，冬日难捱，她的访客也愈发少了。
方从南把窗户关上，转脸看向趴在床边的月月。
方从月捧着方琼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慢慢地与她说着自己在学校的生活。
她已经虚弱得坐起身来都没有力气了，北风撞得玻璃砰砰直响，方从南也回到床沿握住了她枯槁的手。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渐渐归零，机器的报警声中方从南将月月抱入怀里，手仍紧紧握着，想趁着温度失散前再感受最后一次。
要一辈子记着，永远不要忘掉。
他给月月请了长假，打着精神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务，还好为了此时此刻他早就着手准备着，也不算手忙脚乱。
现在的服务业真是愈发的发达了，即使是殡葬行业，为了赚钱大家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方琼死前似乎给很多人都发了请帖，正在出殡那天到场的反而不多。
也是，又是早死又是婚姻不幸的女人，都是些酒肉朋友泛泛之交，谁平白无故地想来沾这种晦气？
月月每天都哭着入睡醒来，精神浑浑噩噩的，而他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摆出靠谱的长子形象。
隔着玻璃最后看了她一眼，他望着被玫瑰簇拥着的方琼，如睡着了一般平静。
这是她自己选的装饰，唯有这一项她早早就决定了，呈现的效果可还真是让人满意。
月月没人照顾，他也只能抱着月月应酬，还好要应付的事情不多。这方面的事方琼有空时便会跟他说，车轱辘话来回转，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好像生怕他把这后事办砸，千叮咛万嘱咐，什么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忙活完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客人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方从南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在等候区坐了下来。
“饿了吧。”
方从南看着那双擦的锃亮的黑皮鞋停在自己眼前，视线渐渐从地面上移，对上程竹的视线。
接过他递来的热乎乎的包子，程竹将月月接过抱着安慰，在他身边坐下。
事发突然，他本以为程竹根本抽不出空过来参加葬礼，没想到从接到消息当晚程竹就来了，一直在旁帮着他处理。
刚刚话说得太多，方从南实在没有余力与他闲聊，靠在程竹肩上默默等着火化结束。
方琼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有选定自己的墓地。
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嘈杂声从未止歇，也只有程竹的肩膀可以让他稍稍喘息片刻。
火化后还有一个流程是亲属去捡骨灰，方从南让程竹带好月月。
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拿出来时，他望着那个被红布裹着的小盒子，垂下头认真听着工作人员念出的悼词，体内钝痛。
一路打着伞将骨灰盒送进了暂存点，程竹在门口等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方从南看着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她自己选的照片，当然是最合适的。
月月拿出一束白花放在架上，牵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哥哥，我想回家。”
方从南一路都歪头看着车窗外，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葬礼结束后好像两瓣嘴唇都缝在了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又哄着月月入睡，为了葬礼她起了个大早，这段日子里哭得太多，眼睛都快要融化了似的。
“今晚在家里吃顿饭再走吧。”方从南从她房中出来，将门关好，说话时并未看向程竹，“辛苦你特意来一趟，忙前忙后…”
公式化的客套话，根本不用动脑子就从嘴里说了出来，程竹几步走近把他揽入怀里，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在床上睡醒时天还没黑，一轮夕阳欲沉未沉，他抵着头疼坐起身。
闭上眼靠在床头，晕乎乎的，缓了缓神走出了房间。
月月的房门关着，应该还没睡醒。客厅没有开灯，也没有人，走进空荡荡的厨房把灯打开。
程竹走了吗？他来不及想这些，肚子饿得难受，拉开冰箱门，里边没什么东西，只剩了一些自己准备拿去给方琼的草莓。
如今放得太久，都发霉了。
捏着塑料盒扔进垃圾桶，胃抽痛起来，他只想吐。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程竹打开门看向开着灯的厨房，拎着袋子走过去：“宝贝，你起来了？”
“啊…”方从南打开水龙头将水槽里的东西冲掉，有些仓惶地擦了擦嘴角，“你没走啊。”
程竹扫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车厘子洗干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叫月月起床吧，我来做饭。”
吃完饭后仍旧是他去送程竹离开，即使知道现在不是求婚的时候，却还是把戒指盒揣进了口袋里。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程竹一直在看时间，或许是之后还有安排。
方从南抿了抿嘴唇，藏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那个小方盒，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他专注于现在的对话。
“我…”
他纠结犹豫着差点说出口，程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挂断后，又重新抬眼看向方从南。
“…没事，你去忙，我们下次再见吧。”方从南强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把程竹的毛线围巾裹紧了些，“下次，我去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旧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