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罗下》墨禾春凉

2、取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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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西沉，

　　夕阳余晖似缕缕丝线，透过雕花窗棂，铺洒在春风殿内。袅袅檀烟升腾，弥散在斜射的光线中。那香气若有似无，让人不禁屏息。

　　窗扉大敞，亦难散尽这满室的馥郁芬芳。

　　屏风之后，光影交织错落，在红木地板上投射出迷离陆离之景，仿佛一盘未完的玲珑棋局，只待智者落子，以定乾坤胜负。

　　李春昭半靠在床榻之侧，鹅黄衣裙在夕阳的映照下，愈显典雅华贵。

　　“过来。”李春昭向沈徽明招了招手，下令道：“跪下。”

　　沈徽明向前两步，掀起前裾，从善如流地跪在床榻前。

　　李春昭轻抬玉腿，缓缓将床边精致的绣鞋勾起。鞋尖随着她脚尖的动作晃动，恰似一只翩跹欲舞的彩蝶，摇摇欲坠……

　　她倾下身子，靠近了跪在身前的沈徽明，鼻尖离他鼻尖只有一寸时停住。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却又暗藏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蛊惑：“状元郎，当真想要权吗？”

　　她轻声问询，似在试探，又仿若引诱。

　　“想要的话……”她话语一顿，目光在沈徽明俊朗的侧脸上流转，“那便取悦于我。”

　　她的眼眸向来清澈明亮，此刻却如深邃浩渺的夜空，仅将星光独独洒向沈徽明一人。

　　不过即便身处这看似玩弄的境地中，沈徽明也未曾流露出丝毫窘迫之态。

　　他低下头，伸出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其手指骨节分明，指尖透着淡淡粉色，既显优雅，又蕴力量。

　　李春昭心中不禁暗叹：这双手当真是生得绝美至极。

　　他先是细致入微地抚平鞋面上的褶皱，确保鞋子整洁无瑕。

　　继而轻轻捧起李春昭的玉足，为其轻柔地套上绣鞋。指尖再轻轻滑过鞋面，确保每一寸都贴合得严丝合缝，完美无缺。

　　他的动作作轻柔若风，细致如丝，仿佛是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的珍贵艺术品。

　　他神色从容，缓声道：“侍奉公主殿下，臣自当倾尽全力，绝无半分懈怠。”沈徽明缓缓抬头，对上李春昭的眼眸。

　　那眸中闪烁着坚定光芒，仿佛在向她诉说：他心甘情愿。

　　李春昭微微一愣，刹那间，她的心神竟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蛊惑着谁。

　　她凝视着沈徽明那双深邃且坚毅的眼眸，心中周密的谋算似是被打乱了些许。

　　然而，她终归是常乐长公主，心中的权谋与算计早已落地生根。不过须臾，她便恢复了往昔的镇定与从容，脸上绽出明艳动人的笑靥。

　　她款然起身，轻轻拢了拢衣领，牵住沈徽明的手将他扶起：“既如此，小国舅爷便随本宫出去吧。”

　　她的话语中宣告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承诺。

　　“遵命。”沈徽明低声应道。他深知李春昭心中的谋算与考量，然他亦自有筹谋和目的。

　　皇帝在殿外等着李春昭，想问明白她究竟如何作想。

　　皇帝目光幽深地望着从宫殿内并肩而出的李春昭二人，伸手指向李春昭，“你，随朕来。”言罢，长袖一挥，阔步向前走去。

　　李春昭望了望身侧的沈徽明，眼中闪过一丝安抚之色，而后轻声道：“等我。”旋即转身，李春昭提起裙摆，跟上皇帝的步伐。

　　那裙摆随着她的行走而轻轻飘动，摇曳生姿。

　　皇帝携着李春昭穿梭于金碧辉煌的宫门之间，那一排排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月光静静洒落在盛开的繁花与曲折的小径上。他们来到一处清幽静谧的园子。

　　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春昭，双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之色：“昭昭，你可知朕为何单独召见你？”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寂静的花园中悠悠回荡。

　　李春昭微微垂首，恭敬地回答：“臣妹愚钝，请皇兄明示。”

　　她的面容虽流露出疑惑之态，然而心中却依旧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

　　皇帝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为何选他？”

　　李春昭闻此，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嫣然一笑道：“皇兄可是言他出身庶出，臣妹不宜与他过从甚密？”

　　“你知晓朕说的并非这个。”皇帝面露不虞，眉头微微皱起。

　　沈徽明毕竟是状元郎，二人之文采与谋算可谓旗鼓相当。只是他知晓李春昭并无成婚之意，如此一来，这局面便不甚合算了。

　　“太妃一直想方设法百般阻挠臣妹入朝堂，如今，臣妹给她带了个准女婿，她还有何理由于皇兄面前状告臣妹？”

　　她的话语中透着算无遗策的自信与从容，仿佛这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此乃她明知有人设局，却仍毅然入了局且未选择避开的缘由。

　　李春昭见那探花郎其有智却无谋，也不够有勇。
　　她便知他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她就算随了何太妃的心愿与他定了婚约也无妨，她自有把握在达成心愿后再毁了婚约。

　　当沈徽明言探花郎久久未回宴席时，她才知晓皇后与皇上拦下了这一局。她本欲下次再行谋算，未料沈徽明却迎面而来，言说要助她一臂之力。

　　李春昭想的是，既然沈徽明误打误撞走进了她的罗网，她何不将此利用到极致。

　　故而，到了春风殿后，她故意令暗卫引来一些命妇和贵女，让她们撞见她与沈徽明相处一室。

　　皇帝向来宠溺这个小妹，他伸出食指按在李春昭的额头上，点了点，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你就肆意妄为吧，且看你回头如何和皇姐交代。”

　　“算了，算了。”皇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别过头去。他原本就有意将李春昭放入礼部出使边境。她这般谋划，倒省了他的力气：“明日朕让王福全将旨意送给你。”

　　“多谢皇兄。”李春昭恭敬地谢恩。

　　她深知，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

　　“有事便唤皇兄，无事就叫陛下，我可真是欠了你的。”皇帝瞪了李春昭一眼，佯怒转身离去。

　　宽大的龙袍在夜风中舞动，仿佛一片金色的云彩。

　　月光之下，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御花园的幽深深处。而李春昭则站在原地，望着皇帝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动。

　　夜幕四合，宫殿内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终于，李春昭回到了殿内。

　　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跳动。

　　沈徽明仍旧端然而坐，身姿挺拔，静候她归来。

　　沈徽明见她归来，本欲起身相迎，却被她按住肩膀，重新坐回椅子上。

　　“往后，我若传唤，你需随叫随到。”李春昭居高临下睨着他，嗓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不会成婚，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她的言语之意甚为明确，不成婚，那沈徽明日后便是众人知晓却无名无分的面首。

　　此乃他晋升官位之机遇，亦是他所需付出之代价。

　　然而，沈徽明却展演一笑，那笑恰似山间拂过的清风，温润而和煦：“不后悔。”他的话语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他再度强调道：“殿下，臣既已入此局，便再无反悔之心。”

　　李春昭看着他的眼睛，试图看透他的内心。她轻轻凑近他的脸前，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片刻后，她放开了手，挥了挥衣袖让宫人送他出宫。

　　待人走后，李春昭缓步走出宫殿，止步于房檐之下。

　　晚风轻柔拂来，吹起她的衣袂，宛如仙子凌波。

　　她抬头仰望天空，星辰璀璨，月光如水。她的心中陡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豪情，仿佛能攀上空中之月。

　　看着京城的轮廓于夜色中隐隐绰绰，李春昭深吸一口气。

　　“殿下，今日还回长公主府吗？”芷若轻声问道。

　　“不，留宿宫中。”

　　夜色渐深，宫中静谧异常，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寂静。李春昭在房檐下站了许久，思绪纷飞。

　　回想今日与沈徽明的种种交集，她心中略有不安。

　　这个男子，看似温润如玉，却又有着狐狸般的狡猾，究竟是真心追随，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不管他是狼还是虎，她李春昭也无所惧。

　　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之中，她早已历经无数风雨，又岂会被一个沈徽明所吓倒？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李春昭轻轻拢了拢衣袖，转身向着少时的寝宫走去，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孤独而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