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妖异录》梧凰万万岁

28、第28章

　　白蘑菇还是不敢现出身形，任由小纸人落到它的蘑菇伞上。
　　师青玉知道这个小精怪害怕，她也不多留，带着李永乐转身就走。
　　她走之后，白蘑菇抖了抖身体，一个蘑菇伞小纸人落到它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它悄悄探出脚丫，试探性地覆在小纸人上，刹那之间，小纸人消失不见。

　　——
　　李永乐追在师青玉身后，“刚才那个白蘑菇就是卖油郎？”
　　师青玉点了点头，“是，它卖的是榕树油，那个大榕树也是个精怪，只不过它一直没动而已。”
　　李永乐没想到刚才的院子里竟然同时有两只妖怪，不过他心心念念是另一件事，“妖怪也和人一样能做生意，妖怪也能和人和睦共处吗？”
　　师青玉嗤笑了一声，“难不成只有人能做生意？这天下就是人的？妖怪和人都是天生地养的，是万物自然的精华所在，难道就因为人多，人就认为天下都是人的？”
　　李永乐呆了一呆，师青玉说的没错，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人的，就连人类最开始的时候，好像也不过是万物中的一员。
　　他怎么就自以为是认为人是万物主宰了呢？就因为人多吗？
　　他脑子里一直思索这件事，只知道跟着师青玉走。
　　忽然，他听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偏僻的角落，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喊声，“我不是他家的婢女，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李永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他还没想明白，就被师青玉带着三两步进了那角落中一探究竟。
　　一个喝醉了的华服男子正带着三两个下人围着卖花小娘子团团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你跟了我，你就享福了……”，“大爷看上你，是抬举你……”，“不要脸的娼妓，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
　　那声音骂的很难听，师青玉从地上捡起一块泥巴就塞进那个男子的嘴里。
　　男子的嘴里全是泥水，他呜呜呜地乱叫着，身体胡乱扑腾，身边的小厮，看到自己的主人被打了，就冲着师青玉围了上来。
　　小厮不敢不上，他们怕这个时候不和师青玉打架，等回去了少爷肯定要折磨他们。
　　小厮们虚张声势，一起冲向师青玉，三拳两脚之下，就被师青玉摁在地上，一人踹了两脚，小厮们齐齐晕倒在地上。
　　师青玉把卖花的小娘子从地上扶起来，卖花的姑娘头发凌乱，眼带泪痕，但还是强忍着害怕，对师青玉说，“他是县丞的次子，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惹得起的，你们快走吧。”
　　师青玉身上穿的就是普通的青衣，还是山上的旧衣，卖花姑娘认得师青玉的衣服并不贵，担心师青玉因为帮了自己惹上官司。
　　至于李永乐，他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很普通，实际上是千金一匹的蜀绣，只有最顶尖的贵族才能一眼看出其中的珍贵之处。
　　卖花姑娘没这个眼力看出李永乐身份不凡。
　　师青玉听了卖花姑娘的话，默了片刻，“我们逃走了，你怎么办？”
　　卖花姑娘眼睛含泪，明明害怕，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不怕的样子，“我，我家里人认识人，能解决这件事，你们别管了……快走吧。”
　　李永乐听得不忍心，从师青玉背后出来，“你不用怕，我给你做主，什么县丞，什么次子，我是王爷，我可不怕。”
　　李永乐出来踹了倒在地上的醉鬼，“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我踹死你……”
　　卖花姑娘的眼泪直流，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有这样的际遇，她跪在地上，给师青玉和李永乐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师青玉侧过身体，有点不适应别人冲她下跪。
　　李永乐也不习惯别人冲他下跪，顶多习惯别人冲他作揖。在大唐，是很少有人下跪的，就连大臣上朝也不用冲着圣人下跪。
　　师青玉和李永乐陪着这个姑娘等到了金吾卫，金吾卫的统领常在御前行走，是认得李永乐的，他认出李永乐，就立马下马给李永乐行礼，妥当的处置了这个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县丞次子。
　　李永乐给卖花姑娘一个令牌，“若再遇不平之事，你可到这里寻求庇护，令牌只有一次机会，你自己斟酌着使用吧。”
　　卖花姑娘认得字，她在心里念了出来：昌平公主府。
　　她明明记得刚才那个金吾卫统领管这个男子叫王爷，不过，卖花姑娘也不纠结，能得到一个令牌已经很好很好了，旁的她也不在意。

　　师青玉和李永乐离开偏僻角落，这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们一行人出来太久，也该回去休息了。
　　“你刚才为什么给那个卖花姑娘公主府的令牌？”师青玉眼神好，一眼就看清了李永乐给出的令牌是公主府的令牌，不是德王府的令牌。
　　李永乐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她是吃醋了吧，是吃醋了吧，他清清嗓子，“那个，你知道的吧，我，长安第一美男子，长安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无论男女老少一见到我就会被我的魅力折服，所以啊，我不敢把德王府的令牌给出去，我怕有人见我一面就爱上我，不顾一切故意接近我，到时候，长安城里那些喜欢我的人就要伤心，我不忍心叫她们伤心。索性就让我姐帮我处理这些事儿。”
　　李永乐呼噜着小黑的黑毛毛，用余光偷偷看师青玉的脸。
　　可师青玉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就安安静静地听李永乐说话。她平日里，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但别人想说话，她不会不耐烦，也能安安生生地倾听。
　　李永乐撇了撇嘴，有点不满意师青玉的反应，她今天可是送给他牡丹花了唉，怎么现在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吗？
　　师青玉的心机好深，他玩不过她怎么办？
　　以后不会要被她拿捏了吧，这怎么能行，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师青玉不知道李永乐在想什么，她看到天色已经快亮了，乞巧节也算结束了，他们改回去补眠了，于是决定找到其他人汇合打道回府。
　　她带着李永乐找到了贾道仁和两个孩子，李盈和惠善大师也早就逛够了，在一处店家喝乌梅饮，刚刚从冰室里拿出来的茶饮，带着丝丝凉气，滋味酸甜，让人喝了一杯还想再喝一杯，好好解解暑气。
　　李永乐让店家多上几杯乌梅饮，店家端上来后，他屁颠屁颠先将第一杯送给师青玉，“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你肯定渴了吧？来来来，你先喝，这个乌梅饮最解暑了。”
　　师青玉不知道为什么李永乐跟她出去玩了一回，就变得如此……如此奇怪，不过，她确实有点渴了，端起瓷杯，饮了一大口，果真如李永乐所说，清凉可口，解暑消热。
　　李永乐喜滋滋地看着师青玉喝了，才把茶饮递给两个孩子和贾道仁，最后才轮到自己。

　　李盈从刚才师青玉和李永乐进来就一直用余光打量这两个人，她可是看到了，她弟弟跟个开屏的小孔雀似的，左手抱着猫，右手抱了一束牡丹花，笑得嘴裂开了，眼睛晶晶亮，一脸的不值钱样子。
　　李盈都不好意思看她弟弟这副蠢样子，好傻，好不想认这个蠢弟弟。

　　李盈看人都来齐了，就安排车架送几个人回降魔司。她也困了，在车架上就险些睡着。
　　今天真是玩了好久，她记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忘了，但李盈实在是太困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解决的？
　　她这么想着，在女官的服侍下，匆匆洗漱，换了一个杏色的寝衣，倒头就睡。

　　赵家。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从厨房里出来，他神色平静，拿着一把砍骨头的大砍刀，动作不急不缓，脚步不紧不慢，行动间有种诡异的韵律。
　　他停在一个屋子前，推开屋子，走进去，不一会儿，屋子里穿来令人牙酸的剁骨头声音。
　　屋外，打起闷雷，一道闪电从天边一闪而逝，雪白的闪电在刹那间照亮了中年男人的沾满了鲜血的脸。
　　赵大郎从屋外推门进去，正好和中年男人对视，他见到男人喊了一声，“阿耶……”
　　赵大郎被屋子里的残相吓疯了，瘫坐在地上，中年男人举着砍刀朝着他走过来，赵大郎由于过度惊恐而全身无力，只能摇头，不停地挪动身子，可是中年男人手里的大砍刀还是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四肢，肚子，肠子，和着血肉……铺了一地。
　　赵大郎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完好无损，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身体却成了一团烂肉，中年男人却无视他的眼睛，站起身，像是毫无知觉似的，拿着刀木然地转身离去。
　　啊啊啊啊啊啊！
　　赵大郎冷汗涔涔，他又做那个噩梦了。
　　他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河里刚捞出来一般，他倚在床榻上，清凉的夜风顺着小窗户吹进来，赵大郎习惯性地往外看……
　　那是一双与梦里同出一辙的眼睛。
　　他阿耶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多了一个收藏。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