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白月光成了反派后》玉荷未开时

28、怨天

　　回到现下，却说周遭从地面突然升起了一条条藤蔓，它们疯了一般地生长壮大，地面出现丝丝裂痕，就像不可愈合的伤疤一般，竟也有不少修士掉落进去，好在他们施法飞升了上来。

　　越辞归双眸微眯，手中剑意渐浓，周身剑气缭绕，下一秒，剑光如匹练般划破虚空，直冲那些于天中舞动的藤蔓而去，那妖却不甘示弱，突然间漫天花瓣纷飞，化作无数利刃，与剑光交织，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剑光与花瓣交锋之处，火花四溅，剑气纵横，可那些藤蔓却没有丝毫伤痕。

　　而越辞归却越战越勇，剑意愈发凌厉，他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大妖，长剑挥动间，剑光如龙，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而那妖似没预料到有剑修会做到如此程度，她奋声一喝，那些藤蔓便通通挡在了她的身前，抵挡住了越辞归的攻击。

　　须臾之间，众人面前又升起来那朦胧般的薄雾，渐渐迷惑了视线，再看不清一丝，而那大妖则隐现于薄雾之中，突然间空中花瓣轻颤，有香气袭来，然其妖气与怨气亦随之弥漫。

　　失去了视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沈瑶玉选择直接将眼闭上来感知周遭变化。

　　她双手轻垂，指间微动，似有灵力暗自涌动，却不见丝毫外放之迹，竟是做足了动手的准备。

　　分明便在原地，可她却离其他修士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四周只剩她一人，她竟是直接被带到了另一处封闭界域，可她浑然不知，那雾气已然让她短时间内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大妖自这处隐蔽界域的薄雾中缓缓走出，她随身而动处身体表面有花瓣轻摇，散发出诡秘的香气，伴着那如何都掩盖不住又不容忽视的妖气。

　　她身形瘦弱，已经瘦得可以见骨，衣裳虽已破旧却凭添飘逸之姿，仿佛风中柳絮，被风一吹便会倒地，却又暗藏锋芒，步伐稳健，那些花瓣间隐隐有光芒闪烁，显然已蓄势待发。

　　“大人，多年未见，岂料今日一面会是如此场景。”

　　她悄然开口，眉宇间透露着重重的疲惫感，语调舒缓却带有不容忽视的感叹和遗憾。

　　听此，沈瑶玉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悄悄抬起了双手，准备随时出击。

　　看她这般表现，那大妖竟是笑出了声，只是笑声中却略有抽泣之音，叫人听了如何都无法释怀。

　　“自大人率领诸位大人封印了句芒大人后，小妖便再也未得机会见诸位大人一面，最后的最后便听闻了诸神以身镇魔的说法......”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怨气突然占据了主导，她如何哽咽着都没有办法再开口，任凭眼角泪珠滑落，也没有任何作用。

　　那仿佛是尚还清醒的她对自己终要变身邪祟的绝望......她多希望有人能来救她一命，有人能来拉她一把，可就如万年前诸神几近陨落一般，没有人也没有能力再来搭救她一把，好像原本，也应是她背叛神族，即使她不是有意，即使她在后面想要借此机会赎罪，可万事从开始的瞬间便不随她意了......

　　她倒地在地上抽搐起来，浑身散发着怨气与外泄的妖力，她艰难地发出一点点嘶哑的呻吟声，希望能引起沈瑶玉的主意，希望在最后她能再救自己一回，便如最初那般......

　　却说沈瑶玉在听了她的那些发言后心中难忍惊诧，这大妖言语之间竟透露着上古辛秘，这妖的寿命俨然已横跨了万年之久！长这么大，她从未听说过有寿命如此长的妖族，就连如今妖族内岁数最大的龟族老长老都应只活了八千余岁而已......

　　可她不敢轻易亲信那妖的发言，世人常说妖族善于蛊惑他人。

　　就比如狐妖，多媚态之辈，常以色迷人。夜喜化形，潜入人家，或歌或舞，勾人魂魄，使人心智迷乱，而后于春宵一刻之际吸食人族生气，乃至其元气大伤以来提升自身法力。

　　又比如说画皮妖者，其术法诡异，能绘人皮于纸，吹气而活，披之于身。或冒充亲友，以蜜语惑人；或潜伏暗处，伺机夺取精血，以养其妖身，人族往往难辨真伪，常误入歧途。

　　此二类妖只是人族幼儿自小便会从家中长辈们耳中听闻得最频繁的妖物，其战力略低却最擅以蛊噬人心，心智单纯者最易受其害，而眼前的花妖也应深谙此道。

　　只是她的呻吟声越来越凄惨，像是有人强掐着她喉咙不让她说话般，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要那妖在意识尚且清醒之时再说任何一句话时，那股黑色的怨气便会悄然爬至她的脖颈之处，用力收缩，叫她如何都呼吸不上来。

　　沈瑶玉纠结良久。扪心自问，晋国堪称以一国之力封印的妖族能有善辈吗？

　　如果是之前问她这个问题，她定然没有丝毫犹豫的便会否决，她甚至会忍不住地发散想着，说不定那妖干了许多上天害人的事情，所以难逃被封印的宿命，可，她亲眼瞧见了晋国上下的诡异之事，许多事情好像也并不如表面所见到的那般光鲜，就如同在外人眼中的九幽沈家一般......

　　看着光鲜亮丽，可实际上败絮其中。

　　若是晋国皇室也是如此呢？那章台殿内扑鼻的血腥味到底是何原因？为何摘星楼万年好端端的封印在她们来了晋国之后却巧合地破除了？为何魏绮云和傅闻溪二人游历各洲却偏生在晋国失去了行踪？为何那蝶妖突然之间暴毙？甚至连其魂体不稳，宗门内的魂灯都几近熄灭？

　　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没有因果？

　　那妖的声音颤抖着，较之之前的声音更弱，俨然已用尽全力，如今这宛若初生幼狗般的低声好像是她最后的挣扎一样。

　　知念躺在这处狭小的秘界中，倒地抽动，她艰难地发出最后一丝声音，希望能得到沈瑶玉的帮助，她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

　　便如从前那般，有她在，万物便会心安。

　　而此时桃源居寻乐坊后院内，司芒终于起身，如今的她似被什么东西滋润了一般，见其身周，光华流转，若隐若现，宛如蛟龙出海，凤凰涅槃，气势磅礴，寻常人等只一眼便惊为天人。

　　四周草木似乎也受其滋润，愈发葱郁，花开花落间，似有仙音袅袅，绕梁不绝。

　　司芒如今整个人都气势都变了变，若说从前伪装的温婉，那么如今确实丝毫不惧他人发现的阴郁。她气势大盛，周遭空气波动不停，有一阵叹息似从天穹之上传来，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哀。

　　闻此，司芒只冷哼一笑，那笑分明明媚似阳，可她眼底的恨意与狠意只让人觉得无法靠近她分毫，就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却仍是浑身冰冷，抬不起力气一般。

　　她眼带嘲意，猛地抬头望向那天空，张开手转了个圈，四周植物随之涌动，竟也随她摇曳起来。

　　“如今我只是将人族加注于我之身的痛苦一一回报于他们而已！”

　　“我所受之苦，这群低劣的人族就算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不！他们就算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人族，尤其是晋国皇室这群令我作呕的人族，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后代竟然还能传承至今，天道！你实在不公！”

　　司芒疯魔般地开口，其声直指天穹之上，谈起万年前的辛秘竟痛恨地指责其天道来。

　　“分明我等才是你之儿女！我们应运而生，而这群人族只是娲神所造之物，甚至连那群妖族都比不上，你却包庇这等低劣之物，让我最终落得了如此下场！让我们都落得了如此下场！你不公。你凭何如此偏爱他们？！天道本身便不配做天道！”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似要将自己满心的委屈一一道出，可她口中的天道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后便再未出声，就算她再如何攻击那天道，祂也没有任何回应，又消失不见，便如人间传闻中那样只是活在传说之中而已.......

　　见没有得到回应，司芒越发魔怔，她的眼中闪烁着旁人看不懂的固执与执着，便如一头被囚禁已久的猛兽般，已经按耐不住要开始发疯了。

　　她狂笑一声，周遭的风也越发大了起来，院里各式的树和花也更疯魔般地摇曳起来，即使其根系几近被折断也没有丝毫停止的预兆。

　　却说那处狭长的秘境之内，兰花大妖知念浑身已散发着浓郁不散的怨气，那有她自己被封印万年时心中怨怼而出的东西，在出塔那瞬，她几近已被怨气完全控制，可在看见沈瑶玉的那一瞬之后，自己的神智竟离奇地渐渐恢复了些许。

　　分明在她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自己只觉眼前的年轻女修极为陌生，可她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神力，那神力短暂地消除了怨气对她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