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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满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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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撑着床榻慢慢地走了下来,而后立即便有一众婢女上前搀扶着他,将他带至那银白色大阵的正下方。
此阵正是扶苍门千年前便设有与东境澜沧洲各国直接联系的法阵,但使用较少,其习得困难且所耗灵力巨大,多是扶苍门长老级别的人方能开启。
“在下扶苍门悟灵峰首席弟子沈瑶玉,师承乘鹤仙尊,问国主安好!”
沈瑶玉柔和清冽和声音传入霍诠的耳中,听到来人身份,他微眯起了双眼,眉宇间传来一丝郁色,但眨眼间便堆起了笑容,尽管阵法那边的沈瑶玉并不能瞧见他。
“问小友与仙尊安好。“
霍诠说话速度极慢,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今日巧遇霍铎殿下,由此听闻国主近来身体抱恙更甚,我等忧心尤重,恰逢温师妹此次同赴晋国,望其能为国主解此烦忧。”
闻此,霍诠脸色微变,眉梢一动,莫非,他们发现了什么?
大概是受惊一瞬,他重重地咳了出声,身旁婢女立即为他递上了茶水润嗓。
可那茶水竟透露着丝丝血迹,传来一股刺鼻的腥味,但霍诠神色未变,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茶水入喉,他的唇色顿时恢复了些红润,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
稍许,他才悠悠回道:“多谢小友好意。只是诸位来晋是为寻失踪子弟,寡人此病已久,非一朝一夕可愈之况,若耽误诸位时间,寡人心有所愧。”
听他如此说,温若菱接过话,声色清脆
“问陛下安。在下扶苍门温若菱,师承东境医修之首问明仙尊。愿陛下赐我一遭试药之机,倘我医术未臻精妙,尚可咨诹于师尊。晋国之尊,于澜沧洲上,犹若泰山之稳,陛下龙体违和,实令我等心忧如焚,难以自安。”
她这话言之成理,你晋国在澜沧洲的地位太高了,要事身为晋国一国之主的你身体抱恙,万一有哪天不测直接挂了导致国情不稳波澜频发,实在叫我们放心不下啊。
话落,霍诠的那双凤眸猛地睁大,眼神凌厉,眸色阴鸷,面色狰狞,就算在光阵的照耀下依然显得如此瘆人。
霍诠身侧的那位婢女见他如此模样,惊慌之下竟把方才他用的茶盏跌落在地,随机碎落。如此突发之事,惹得霍诠暴戾地直直瞪向她,尽管她想张口求饶,可殿内其他的侍从太监立马上前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拖了出去。
殿外,那婢女直接被拉入了一地室之中。其门以玄铁铸就,斑驳陆离,门扉沉重,每有风过,吱嘎作响,似冤魂低泣。
入内,其四壁皆由青石砌成,潮湿阴冷,寒气逼人。石缝间,偶有滴水之声,伴随着阵阵嘶鸣,极其恐怖,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婢女的哭喊声与那嘶鸣交叠在一起,她四肢着地,艰难地想爬着出去,可不过一秒便被侍从抓起扔了回去,再深入百米,所见两侧竟皆是各类妖物,他们品种不一,却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怒骂嘶鸣,可话一刚落便会被狱卒鞭打
“妖物!岂敢对陛下不敬!”
“能以身供奉陛下,该是多大的荣幸!”
他们如此说着,吓得那婢女连哭声都止住了,她被身后的一群太监侍从推进了两侧牢房中的小道,顿时,那群嘶吼的妖物看见她之后都停下了嘴,转而身体前倾扒拉着门栏,舔着嘴唇笑得诡异,两眼放光……
不多时,地牢中便传来婢女痛不欲生的哭泣声,传来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稍许,又能听见那群妖物的肆意笑声,可不多时,那笑声又转成撕心裂肺的哀嚎,震得人耳发鸣。
却说承德殿中,那婢女打碎茶盏的声音传入仙来客栈众人耳处,沈瑶玉出声询问后,霍诠又失笑解释道:“无甚大事,一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茶盏。”
“既如此,那便有劳众位小友了……晚间酉时寡人必派太子前往摘星楼亲迎诸位。”
“诸位大恩,实在叫寡人感激于心。有诸如小友这般的新生一代,实乃灵界之幸呐!”
最后礼貌性地交流一番后,沈瑶玉便切断了法阵。
随后众人决议稍作调整,以备晚间皇宫之行,如此,此间便只剩下沈瑶玉一人。
她拿出了早前放于储物戒的木盒,将其置于桌上,轻声地将其打开。
盒内,赫然便是那颗硕大的泛着温润泽光的鲛珠。
鲛珠此物难得,相传为南海鲛族死前哭泣之泪珠所化。鲛人无泪,唯一一次流泪便是在将死之时,修为越高、感情越真者则其所化鲛珠越大,所蕴灵力也最强。
这鲛珠如此之大,想来祝陵亦得之不易。可从前却从未听说过鲛珠有安魂清心的作用。
莫非,是因其之大,所以有了其它平常鲛珠未有的功效?
她强忍着宛如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手指轻扣了一下木桌,随后右手将其拿出了木盒。
就在她手指触摸鲛珠的那一瞬,沈瑶玉神魂陡然一颤,惊得她头皮发麻。
耳畔不知何出又突有一道娇声传来,只是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情绪低落,伴着叹息
“羲儿,这事实在棘手。”
“拂烟此命难续,若执意而为,恐代价不轻。”
又是羲儿。羲儿到底在叫谁?拂烟又到底是谁?
下一刻,那道娇声骤变得阴沉沙哑,竟与先前在摘星楼听见的声音略有相似。
“为何你肯付诸如此大的代价去救拂烟一命,却不肯相信我?!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既与你说了!分明不是我的错!有错的是那群愚昧的人族!”
“你如此偏袒人族,若有朝一日你落得我这般境地,不知你又该如何?”
“我会永远看着你,看着你行差踏错,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深渊!”
那声音如此说着,其中怨恨滔天,只是听着那话,沈瑶玉不由自主地又流下了泪,那泪珠一滴接一滴地从她脸颊上划过,滴至了那鲛珠之上。
刹时,房内银光自鲛珠倾泻,而后缓缓渗透沈瑶玉周身……
与此同时,桃源居寻乐坊后院,独坐于那桃树下的司芒兀地睁开了眼。
她嘴角绽出一抹笑,眼角微微扬起,眸中透着浓郁的疯魔,就好像终于寻到千万年牵挂着的人的踪迹一般。
终于,确定是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九幽沈家沈瑶玉,我的羲儿。
忽而,她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院落,惊起宿鸟无数。而后伴有泪迹流出,眼神中却藏着无尽的执念……
那笑声尖厉,竟叫房中沉思的魏绮云开了门准备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可只一出门便看见了门处的九昭公子。
看着不远处桃树下笑得魔怔的司芒,他不自觉地动了动唇,最后却垂下眼,用力地攥了攥手心,将心中那股子说不出的滋味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而后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带有几分苦涩。
“司姑娘这是何意?”
魏绮云的问话陡地将九昭的思绪拉了回了,在她面前,只一瞬,九昭便又恢复了那般不羁的样子。
“主子何意,岂是你我可以琢磨透的?”
他嘴唇扬笑,长发随风飘动,腔调散漫,看着肆意又洒脱,只是手心久久握拳不松透露出了他此时并不如表面那般恣意。
却说仙来客栈沈瑶玉房中,那道银光终于全都注于她的体内,一切回归宁静。
而她本人闭目凝神,一股暖流自那银光而始,游走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经络拓宽,灵力更甚澎湃。
沈瑶玉睁开眼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神光湛湛,宛如皓月,周身环绕着淡淡灵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窗外,白昼之中,忽现异象。日华突然下沉,但见一轮明月,不循常规,破晓而出,而后悬于碧空。
那月光较之从前更甚,其色银白,清辉遍洒于。万物皆被其光所笼罩,显得静谧而庄严。
此等现象,倒叫人群沸腾起来,他们纷纷驻足,仰望天穹,皆面露惊愕之色,而后议论纷纷。
那议论之声久经不断,甚至其声也愈来愈大,传入了沈瑶玉的耳中。
她迈步至窗边,将其打开后便见满月悬于苍穹,瞧着那月,她心中无来由地觉得心安。恍惚之中,竟见那月似要奔来投入她怀,再眨眼,方知才是错觉。
皇宫承德殿中,自那满月升起,霍诠面色更甚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无力,生命力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拔走。
他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双手无力却死死地抓住了床被。
“来人!来人!”
霍诠森然骇人地说着,殿内的宫人一听此话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他的床榻边。
“地牢!地牢!带过来!”
他声音无力,良久也只能吐出这几个字来。
就在此时,门外有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直直跪地大喊
“陛下,摘星楼有报!封印有异!”
闻此,霍诠眉头的青筋跳起,脸色阴沉可怖,紧绷着脸,喘着粗气将榻边的茶盏猛掷于那侍卫的额上,顿时,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