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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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着脚从猫眼看到两人走远了，全孝慈火速反锁了宿舍门，拉上印着粉绿色碎花的窗帘。
全孝慈气鼓鼓地趴到床头的豪华仓鼠城堡旁边，把缩在跑轮上睡觉的卷毛金丝熊仓鼠提溜起来。
“不是说我只要呼吸就可以完成任务吗？为什么一直有奇怪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全孝慈皱着鼻子做了一个自以为很凶的表情质问它，被柔软手指揪住的仓鼠正对着骤然放大的精致脸庞，又被全孝慈刻意做出的小表情迷得天旋地转。没能及时做出回应。
“全咪咪！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全孝慈凑得更近，琥珀色的眼瞳上浓密的睫毛随着说话的节奏颤了颤，唇齿间还散发着甜香的味道。
全咪咪终于回过神来，很费力的抱住垂落到它面前的一缕长发，用爪子装模做样地梳理着。
【宝宝，校园女神是这样的，就算你再低调也不会像真正的透明人一样无人问津。因为你是宝宝中的宝宝，宝宝中的大师和巅峰】
全孝慈哼了一声放开仓鼠把头偏到一边，他低着头，后颈白玉似的一小块皮肤露了出来。
“那我到底要怎么做嘛？”
【宝宝你呼吸就可以啦，不用担心后续的汇报，我会在工作总结里给你澄清的】
这么说着，它有些费力地把肥嘟嘟的身子翻过来，金黄色的卷毛在空气中划过柔软的弧度。
全孝慈没忍住摸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发脾气又有些懊恼地坐到了刚刚铺好的干净柔软的小床上。
他蹙起眉，脸上显出不快，瘪了瘪红润的嘴唇，嘟囔着：
“也只好这样了，果然工作就是很难啊，刚来没多久就觉得好累好累。”
全咪咪颇有心机地用后腿支撑站立起来，粉红色前爪搭在床头。
床上脾气很大的漂亮小男孩果然松了眉头，没忍住偷偷瞥了好几眼。
它又动作熟练的学习犬类打滚讨好主人的一套动作，小狗做起来可爱的动作由全咪咪的小胳膊小腿做起来格外滑稽。
全孝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洁白的贝齿排列的整齐可爱。
“我原谅你啦，快过来给我摸摸”
在全孝慈充满好闻香气的柔软手心里，四脚朝天的全咪咪心满意足的“吱吱”叫着。
全孝慈又被可爱到，忍不住把脸埋到它的肚子上。
感受着挺翘小巧的鼻尖在肚皮上轻轻拱动的幅度，全咪咪回想起两人的初见。
部门通过采取员工行动轨迹推算员工性格，再把数据统筹进小世界中，计算出该员工在世界中应该扮演的角色性格与行为。
可惜新推出的产品需要一段适应期，仿生人2310289并不认为人性可以完全按照规划运转，这在他的新同事身上得到了验证。
在个人评定中，全孝慈由于评定为缺乏能动性的高等级花瓶。
被分配的任务几乎都是在男性主导作品中，作为陪衬品和被赏玩的对象。
在一旁负责结果监督的2310289几乎能看见全孝慈的未来：
这只羽毛丰盈莹润的鸟儿应该会在小世界中被强者的爱和执念所禁锢，他温美的歌声将只为一人所享有。
当冰冷到一度被仿生人同事认为是半机械的2310289也由衷地感到遗憾时，站在电子屏前全孝慈却并不为极低的评价和糟糕的分配结果而难过。
他只是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抬头时，他像是平常面对那些总是脸红心跳的同部门员工一样，嘴角和眼尾有着非常柔和的弧度。
浓密的睫毛像蝶翅一样扑闪着，琥珀色的瞳孔和发色依旧在人造光源下熠熠生辉。
他动作间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后颈，在灯下显出珍珠似的莹白的细腻光泽。
2310289看的入了迷，他第一次违反了仿生人员工守则向人类主动搭话。
果不其然，全孝慈和人相处的时候，就和他的外表一样，像一朵馥郁而柔软的花缓缓绽放。
而2310289也同他英俊到脱离人类范畴的五官一样，彬彬有礼，却在应用社交辞令时过于刻板而显得缺少人情味儿。
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结束这段对话，晕乎乎地回到营养舱时，他只记得和全孝慈约定好在第一次任务中互相搭档。
为了方便全孝慈称呼，他第一次想申请把数字编号改为古地球语中的汉语名。
在排队等候时恰好遇见巡逻队队长阿尔法罗，认为自己金毛犬外表缺乏威慑力而一向不愿意和下属过多接触的队长，难得兴奋而羞涩地用翻译器和2310289搭话
【前段时间我去配角部门巡逻，有一个新人以为我是普通小狗就一直跟着对我说嘬嘬嘬。我回去查到这是古地球人类表达喜爱的方式，而且很有可能是一种同居邀请。】
2310289本来就沉默寡言，现在更不感兴趣上司的小狗心事。
但当阿尔法罗提到自己预约了仿古地球宠物SPA，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把名字改成古地球的犬类惯用名咪咪好让部门里那位如花似玉的新同事更有亲切感时。
2310289顿时萌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好在排在了阿尔法罗的前面，在输入新名字时他下意识打入了咪咪两个字，顿了顿，又添加了全作为姓氏。
2310289在古书中看到过古地球有婚礼习俗是冠妻姓，以此表达对妻子的爱与忠诚，也是两个人组建新的家庭得以让妻子家族传宗接代的证明。
对于仿生人来说，家族的概念太遥远，也太陌生了。
但是全咪咪希望能够通过这一点点心意再拉近一些二人间的距离。
当然，等到阿尔法罗因为重复姓名不得短期内申请而百思不得其解时；
2310289，不，是全咪咪已经美美做完了全套护理，并申请好了每个世界都以动物形态实体陪伴。
作为仿生人来说，全咪咪还很年轻；他并不熟悉社交手册之外的暗示和潜规则，为了能给全孝慈更好的搭档体验。
在两人第一次合作任务前，全咪咪速通了三十个小世界沉浸式扮演。
他还根据一百二十个最容易拉近距离的古地球人类性格，综合出了一套新的行为模式加载进入大脑。
于是，在投放入新世界时，全孝慈很惊讶的发现本以为很不好相处的冷脸帅哥同事变成了全身都是金灿灿柔软卷毛的吐槽役仓鼠。
当然了，两人通过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已经从开始的普通同事关系升级为——可以放在兜里，并且可以随时贴贴的好朋友。
尽管全咪咪没想到计划中的日久生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是每天睡在全孝慈精心挑选的豪华仓鼠别墅，盖着全孝慈亲手制作的手工小被子，还有不定时发放的亲亲福利，全咪咪觉得身高从189厘米到12厘米也算是值了。
在这个以男子群像为卖点的热血高校作品中，他只需要演绎伊莱克高中的一个学生安分到毕业。
而留着长发遮住面庞又安静腼腆的全孝慈，被评选为男校校花，只作为别人亮色青春的背景板存在。
尽管这样玩笑似的评选背后是隐藏的恶意，全孝慈也无法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说出去向师长求助。
具有刻板印象中女性气质的他和热爱竞技运动，以拥戴暴力强壮为守则的青春期少男中间，存在着一道厚重可悲的空气屏障。
在原故事中，全孝慈没有被语言暴力和肢体霸凌完全得益于学校中大多数人家境优越和校风培育。
学生们已经熟悉成人世界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交友也多着重于发展人脉和打点关系。
但是从小被教育要具有阳刚的男性气质的优越群体远远还没有学会尊重弱者，文明社会教育的所谓绅士，内心被存在着被默许的欲望腥气，时时刻刻都在对着弱者散发。
霸凌不止有打扫好地面上的垃圾，校园墙的恶意嘲讽。
聚会中融洽聊天中轮到你时突然的冷场，走廊偶遇你时小团体爆发的大笑，听到你名字时朋友之间眼神的促狭，和参加社团活动时名字被播报时，班级同学的窃窃私语。。。。。。。
这些都足以对一个纤细脆弱的少年造成难以磨灭的阴影。
原生家庭并不健康的他无法倾诉内心的痛苦，只能被迫忍受着越发变本加厉的冷暴力。
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着，本就敏感细腻，感情需求丰富的全孝慈，唯一可以喘口气的时间就是和隔壁女校一年一度的校园联谊会。
少女感并不是成年男子臆想中的懵懂顺从，而是少男没有区别的是野心勃勃，唯我独尊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荡劲儿。
但是社会和家庭对她们更为严格的规训，以及发育更早的大脑使得少女往往更具有同情心，包容感和共情能力。
全孝慈的美貌温柔深得她们喜爱，为了能够和友好的女孩子们更多接触，他喜欢上了扮成女性的感觉。
他纤细的骨架和柔顺的长发省去了很多修饰的功夫，也许是发育迟缓的原因，全孝慈连喉结的细小的可爱。
在镜子前的男孩本就长得白净清纯，披着一头秀发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好像真的还挺漂亮的，这样的话，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女孩子愿意和我交朋友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全孝慈终于鼓起勇气去了女校朋友们投资开设的咖啡馆。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全孝慈穿着纯白色长裙下细白瘦削的手脚像是法莲栀子中的花蕊，在女孩们中大受欢迎。
他能够感受到在外表趋同的情况下，大家都放下了最后一丝芥蒂。
那些充满欣赏的目光和善意的摆弄都让人沉醉，朋友们给他一拥而上扎上整齐漂亮的辫子，还嬉笑着给他画了淡淡的妆容。
全孝慈静静地感受着柔软的化妆刷带着香气轻柔地扫过脸颊，这是进入青春期以来全孝慈第一次接受到如此多的赞美，和友善的表达。
从那以后，全孝慈迷恋上了这种融入群体的感觉。
在咖啡馆兼职的日子里，他陪伴朋友们玩着闪耀小慈，过于突出的美貌让他在社交媒体上也拥有了不小的粉丝体量。
为了能增加咖啡馆的业绩，全孝慈抱着能更多帮到朋友的想法开通了账号。
除了拍摄咖啡店的营业视频外，全孝慈也在粉丝的鼓励下定时在直播中和大家闲聊。
越来越多女性朋友的陪伴使全孝慈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融入新世界，做出改变的时候。
校园论坛上的被不断传阅的女装照片，和几个流里流气的同学对自己充满恶意的调笑，又一次让全孝慈认识到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全孝慈没有感觉到悲伤，他只有尘埃落定的恐惧感。
穿上裙子我也不是真正女孩子，友谊和那段时间，都只是我骗来的，现在只不过得到了惩罚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接受了校方对率先发布帖子的人轻拿轻放的处罚。
即便大多数人都只是会在看到他时露出比以往更加异样的眼光，全孝慈办理休学手续时，听着班主任的劝说：
“只是一点玩笑，他们都道歉了，你还是觉得不行吗？”
只是沉默着已经耗尽全孝慈全部的力气，他已经没有解释的欲望了。
道歉了你还要怎样呢？还要怎样呢？
道歉不能消除已经造成的伤害，也不能磨灭伤害发生后也许会便变本加厉的冷暴力；
道歉唯一作用的地方是名正言顺地减轻对加害者的处罚。
全孝慈已经不愿再对任何人回忆之前的隐形霸凌，除了女校的朋友们，所有人都只认为是他所谓过于女性化外表，与“娘们唧唧”的性格导致的自作自受。
办完手续后，全孝慈慢吞吞地走在偌大的校园中。
他感觉自己生病了，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逛到了篮球场，全孝慈呆呆的望着操场上争夺篮球的人群。
在原世界线里面有家境贫寒未来却靠白手起家的草根商人，有雄心勃勃永不言弃的天才棒球手，还有心思缜密智商超群的私生子会在在不久的将来逆风翻盘。
这些人在将来都会成为势均力敌的挚友，或相互欣赏的对手。
此时他们都放下了成见与隔阂，在最原始纯粹的生命律动中尽情的挥洒着青春。
但这些一开始就和全孝慈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全孝慈静静地望着颀长而俊秀的13号，想起在甜品店兼职前台的朋友和自己抱怨过家里居然想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私生子认进来。
“那个老东西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选项过！也不知道是多高贵的血脉，一个扒着我妈上位的凤凰男还觉得自己必须得有个儿子传承皇位呢！”
阳光透过玻璃照耀她短而毛躁的头发，小鹿似的雀斑随着面部表情不断的跃动。
大家聚在一起给她出着主意，七嘴八舌中有人提到那个私生子就在隔壁男校上学。
现在看来，13号和她长得真是相似啊；
全孝慈就这样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一直到他们注意到这双美丽冰冷的琥铂色双眼。
好笑的是，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直视到这个不合群的同学；简单的短袖短裤，在比例出挑的少年身上却显得仿佛是精心设计过。
雪□□致的少年双眸里有似烟似雾的愁色，水亮的琥珀色眼睛每一次轻轻眨动，蹙起的眉间都荡漾起引人遐思的弧度。
天之骄子们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同样优秀的人才有资格被注视。
有几个记忆力好的人认出来这是论坛上颇为火热的“明星”，他们不屑于参与这场霸凌；
同样的，他们也不在意弱小生物的痛苦和挣扎。
他们停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异类居然有着美丽到非人的面孔。
如果有着如此惊人的美貌，那么他的一切情绪都可以成为被咀嚼和品味的美味餐点。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球场边驻足的美人，比赛自发的停止了。
剧烈运动带来的肾上腺素刺激着平时爱端着架子的豪门继承人，他们跃跃欲试着搭讪。
因为长发，有人没辨别出少年的性别，但是明显被注视着的13号又让他们有些拉不下脸截胡。
高大的球友颇为粗鲁地推了推13号：“怎么回事啊，去看看呗，你女朋友？”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试探和酸味。
一向谨言慎行的13号第一次没来得及滴水不漏地打太极拳，手上拿着球，鬓发汗湿。
忽然意识到形象的不得体，13号又手忙脚乱地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匆忙整理好凌乱的球服。
难道是在等男朋友吗?
可是她一直看着我，难道是在等我搭讪吗？
还是说是别的暗示？
13号本想靠着走过去的时间落落汗，但是越近他越感受到非人般的美貌冲击。
心动不已，正当他要小跑过去时，全孝慈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了。
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成了笑话，而此时也有人认出了球场外似乎是被几个暴发户捉弄的本校同学。
“怎么是那个变态啊。。。我还以为是隔壁女校来参观的呢。。。”
刚刚出声的高个子嘟嘟囔囔，英俊的五官上流露出明显的不甘心；为了掩饰，他胡乱把刚刚扎过一遍的短马尾又重新放在脑后。
对面的高鼻深目的混血球员却轻而快的辩驳：“但是长成这样的话，其实喜欢穿裙子也没什么吧？”
本想追上去的13号感觉腿上被锢上了偏见的水泥，球场上的众人快速转移了话题。
被一个有异装癖的变态同学迷住实在是有失颜面，球场上默契的没有提全孝慈的名字。
但刚刚还高昂的战意却都被那个纤细的身影熄灭，众人像是败兴而归，却都在夜晚不约而同的搜索起那个名字。
即便过些日子，全孝慈的母父推辞了很多突然变得关爱同学，前来拜访慰问的学生，学校里也莫名开除了几个暴发户。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正常人”。
也许黄昏时刻真的有魔法，夕阳下的全孝慈突然明晰了自己和女校的朋友们之间没有说不清隔阂的原因。
自己的懦弱与她们的性别都是主流之外的陪衬和牺牲，男校不过是主流社会的投影，真正的感同身受才带来了最纯粹的友谊。
想到这里，全孝慈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那么，他所渴望的友谊本质到底是什么，如果我也是被男校接纳的一份子，我是优势群体中的一员，我真的还能够成为朋友们所称赞的，她们所见过最温柔善良的男生吗？
他在公园地长椅坐下，在静默中不停的反问着自己，拷打着自己。
他从未觉得如此寒冷过，刺眼但已经失去温度的阳光渐渐消逝了，黑夜不知不觉缠绕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