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辜负》尹惊平

2、第 2 章

　　“吁——”她猛然勒住马，突然的停住让马的前蹄高高撩起，她整个人也被带的朝后。马的前蹄一落地，她立马拉过马头向后疾驰而去。
　　快点，再快一点，她心里急切了起来。派出的杀手在临近京城的地方劫杀，幕后之人何其地成竹在胸！或许第一次的刺杀本来就是试探，又跑了一个刺客可以报信，那一定还有第二波刺杀！快一点，再快一点，在她理清楚陆世子和玉符骨的关系之前，世子决不能出事！
　　陆云月一行人已经在经历第二波刺杀，前来的杀手看起来比上一次更加的训练有素，他们像一朵黑压压的黑云一样笼罩过来，眨眼之间取人性命。对面来势汹汹，很快就把一众侍卫冲散了，仅剩的唐骞护着陆云月继续奔逃，后面还剩下五个杀手穷追不舍。
　　突然，杀手身后的竹叶的竹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青年脚踏踏着竹叶分竹而来。她从杀手的头顶上越过，站到了陆云月和杀手中间，横剑而立，如天神降临。萧雨歇心里舒了一口气，赶上了。横剑应敌。
　　因而萧雨歇不知道身后的陆云月那双艳丽的双眼中带着怎样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又在被唐骞护着朝前时回头时向她看去怎样悲恸地一眼。萧雨歇背对着他们，只是迎敌。
　　杀手之间的默契让他们选择声东击西，想一个缠住萧雨歇，剩下的继续追杀。可是萧雨歇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电光火石之间，第一个上来打算缠斗的人撞上了她的剑，从喉咙喷涌而出的血溅了她半身，让她一张和善的脸变得冷冽肃杀。
　　杀手只以对手死亡为目标，也不求自身活着。尽管分而击之的策略不管用，他们还是三个人缠斗住萧雨歇，还有一个人继续追杀目标。
　　萧雨歇洞见了他们的意图，顾不上这边围着她的三个人，故意露了个破绽给他们，拼着伤了一条手臂，急急地追去。于乱战之中保护主顾毫发无损，这是她的差事，她向来十分擅长。
　　这边的三个杀手自然也紧追其后，萧雨歇追上前面的杀手并一剑刺去的时候，身后有歘歘的破空声传来，她刺中杀手后才急急躲避，一只弩箭划伤了她的脸，伤口流出的血液顺着脸淌下，看起来十分可怖。而她左臂的伤口渗出的血液也已经染红了她的半边衣服。但她依旧牢牢将陆云月护在身后。
　　陆云月看见她半身是血，仍不后退。不由得快速地说：“义士护我至此已是足够，实在不必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救你呢。萧雨歇看着陆云月紧绷的一张小脸很想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就当谢你那碗茶了。”
　　“如果只是为了那碗茶，那现在已经足够了。”陆云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没必要，茶都不是你给的。萧雨歇轻轻一按下他的肩膀躲过一刀，“小心！”，然后冲上去抵挡。她也不知道陆云月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依旧背对着他，转身拦住剩下的三个杀手时的表情。
　　此处其实离京城已经不远，倘若陆云月趁着她拖延，带着护卫跑出竹林，找到马匹，或许就能进城。可唐骞伤重，萧雨歇又挡在身前，陆云月架着唐骞慢慢往树林里退去。
　　萧雨歇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狰狞，她带着这一脸的血冷冷地笑了。
　　噗通，噗通，噗通，三个杀手依次倒下了。萧雨歇
　　打量了一下自己看起来十分惨烈的伤势，点点头，顺着陆云月跑过去的方向，踩着着竹子提气赶去，待走到离他们还有几尺远的地方，脚下收势，从竹子的尖端上落下来。听到声响，唐骞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萧雨歇后松了一口气。
　　看她这样，萧雨歇轻松地笑笑：“别担心，都解决了。”
　　“萧姑娘你的伤……”
　　萧雨歇顺着唐骞的眼光看过去，余光注意到小世子也在关切的望过来，好奇心还挺重，她笑笑:“没什么，一点小伤。”主要是没想到唐骞伤重，原本打算假装昏过去让他们承个人情的。
　　萧雨歇来的时候由外及内，因此山庄的护卫损伤并不算严重，此刻合围过来，却不怎么敢说话，只是把唐骞和萧雨歇扶到马车上去上药。
　　萧雨歇心中暗暗想，只是山庄子弟，或许还是一起长起来的，怎么对这位小世子连句慰问也无？又看了一眼那张冷若冰霜的艳丽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护卫们围在一起为对方处理伤口，一群女子，陆云月避开了眼睛。一点外伤，萧雨歇自己咬着就能包扎了，可看见陆云月起身背对着避开，她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她赶紧抓起两个布卷追上去：“小陆公子。”
　　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蹙起的眉毛，于是她笑得更开心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半边脸上全是血：“帮我拽一下布头吧。”直接把布条的一端递给他。
　　陆云月下意识地就接过去了。
　　萧雨歇三两下用刀割断袖子，把粘在伤口上的布料一鼓作气地一撕，痛得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外翻的狰狞的伤口，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不会把小世子给吓到吧？果不其然对上他苍白了几分的脸。
　　失策了，还是快点包扎吧，萧雨歇快速地抖上药粉，拽过布条正打算胡乱地缠上，手中的布条却被对方接过去了。
　　她抬头，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那双桃花眼里映了一层盈盈的泪水，像被春风吹皱了一汪湖水。真漂亮啊，萧雨歇对上这样美丽的眼睛发愣，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陆云月接过来，轻轻地打了个结，萧雨歇看他手上的动作，眼睛转了转，心里暗道，原来他这样心软，于是装作吃痛，“嘶”了一声。豆大的一滴泪就这样砸在了她手上。萧雨歇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看远处的天空。
　　包好了胳膊，萧雨歇急急忙忙地刚要起身，不想对方的手拿着一块手帕抚上了她的脸，待到陆云月轻轻地擦拭，萧雨歇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怎样一副尊荣。她顶着半边血脸还自以为笑得十分亲切呢！陆小世子脸色惨白或许不是被她狰狞的伤口吓的，而是被她的脸吓的。能对着半边血脸还面不改色，也算是有大将风范了。她拿过手帕，摁着半边脸重新笑了一下：“我自己擦吧，多谢。”
　　萧雨歇借马车换了身衣服出来，大家也都休整的差不多了。
　　唐骞迎过来，有些欲言又止：“萧姑娘……还去西北吗？”
　　萧雨歇看见她充满渴求的眼睛，故作不知她问话的目的：“我去西北其实也是为了赚钱，唐姑娘，我看你们这路途上也太不安全，我平日里也接一些护卫的活计，要不你们雇我算了，我也不用往别的地方跑了。”
　　看家护院的活计一般都干的长久，做护卫的也很少短期，不过还没有人问过萧雨歇为什么会需要找活，或许是因为她的身手实在漂亮。
　　唐骞的眼睛立刻亮了，但是嘴上却犹豫：“我去问问世子。”
　　萧雨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笑了，之前明明觉得是个沉稳干练的人，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江湖经验。她直接接过话头：“不用了，那我直接问他好了。”
　　陆云月还坐在刚才的那棵柳树下发呆，萧雨歇走过去，凑近他的脸，看他长长的睫毛和低垂着的眼睛：“陆世子，你要不要雇我做护卫？”
　　话说半句，就被陆云月冷冷打断：“不要。”
　　出乎意料的拒绝。萧雨歇和唐骞都愣住了。萧雨歇暗暗腹诽，她刚刚居然还觉得这个小世子人美心善，没想到这么麻烦，日后一起进京，这要哄到什么时候算头。不管是看家护院还是为人客卿，也算是她的老本行了，展现了身手还不被录用的，多半是十足难缠的客人，小世子金尊玉贵不食人间烟火，估计不屑压价，那就更难缠了。
　　萧雨歇展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来：“我身手很好的，看家护院也是我的老本行了，现在活计也不好找，我都没去过京都呢。”
　　卖惨是个好方法，陆云月似乎松动了神色，于是她变本加厉：“西北风沙大，马匪又横行，我想着拼着身手挣口饭吃，要是进了京能为人客卿，说起来也体面呢。”
　　“好。”陆云月点了头。
　　果然好哄呢，金尊玉贵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居然就听不得卖惨，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就算他不答应也没关系，萧雨歇早想好了对策，直接让唐骞雇佣自己就是了，也省的应付一个脾气不好的主顾。
　　但总归是世子雇她更方便一些，没想到几句话就说动了，果然人美心善。萧雨歇不管自己对世子的评价多么多变，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临近京城的两波刺杀已经是极限了，接下来果然如萧雨歇所料，一行人没什么波折地进了京城，。萧雨歇已经在路上准备好了回到王府大展身手，为世子殿下立威，没想到王府空空荡荡，只有刚回来的世子一个主人。
　　南阳王早些年就已经在京都的道观出家，许多年不出道观一步。陆云月的母亲在他离京不久后逝世，父亲出家，偌大一个王府，根本没什么人。
　　毫无用武之地的萧雨歇收拾好了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发霉。无所事事之间，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就是刚刚进京的场景，她坐在马车上，又从城门里进来了一次，马车轱辘辘地向前走，走在青石板路上，晃晃悠悠的，车轮滚过的声音伴着道旁传来的街边的吆喝声，让她头脑晕乎乎地陷入一场经年的梦中，她曾坐在这样的马车里也是这样的困倦，有人笑着从拿过一个橘子，剥开来塞入她的口中。暖意融融的马车里是一种宁静的馨香，一阵冷风从马车的窗子吹进来，吹得帘子正挡在了她的脸上。
　　马车停下了，梦立时醒了，她也牢牢记起了自己来时的使命，抱住了自己怀里的剑。剑是她路上随手买的，其实并不算顺手，因为她平日里使刀。
　　怀里哪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