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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5多少爱恨在 ...

  •   跟在九疑身后的暗卫已经等得太久了,这个貌不惊人、身着男装的女子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惊和讶异——从没有人能够将自己保护得如此恰到好处——以最省事儿的方式暴露最少的漏洞,让他们无机可乘。
      而现在……这个女子醉了,摇摇欲坠,再也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机了。潜伏在周边的人马突然出现,如同悄然出水的水怪,一下子就露出了它蓬勃的野心。
      九疑稍稍偏过头去:左后方二十丈两个,右后方三十丈三个,还有前面等着她自投罗网的三个,一共八个高手。她几不可见地眯了眯深邃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线杀机,“好吧,且看看醉了的九疑……能不能逃过柳公子设下的天罗地网!”
      左手搭腰,猝然转身,九疑脚尖点地腾身便是轻巧一跃,随之而动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乱剑。
      八名暗卫猛然逼近,分别自四方围住九疑的去路。九疑一挑眉,冷哼一声,手腕翻转宛若灵蛇,而那把柔若皮鞭的软剑冷厉生风,堪堪将暗卫逼退一丈。
      那八人皆是暗卫中的翘楚,堪称高手中的高手,面对九疑纵横无匹的剑术并不害怕,而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围绕着九疑迅速兜起圈子来。他们身法飞快,而且大有混淆九疑视线之意。
      九疑已是醉了,视物本不清晰,恍恍惚惚中便发觉原先的八人化作了十六人,继而变出千千万万分&身,她晃了晃脑袋,依旧看不清晰,只得胡乱出手。
      这样一来,九疑那些一击必中的绝世杀招便失了效用,根本就威胁不到周遭的暗卫。她暗自笑了笑:“柳公子的狗……果然不同凡响,每一只都是光咬人不叫唤呐!”
      乌云已经完全遮住了天幕,死气沉沉地笼着这硕大的锦官城。九疑觉得很累,打了许久了吧……怎么就是杀不死这些人呢?她疑惑而认真地东张西望,却发现那许许多多的幻影已经消散了,八个黑衣人步步紧逼,为首的似乎还在对自己说话:“别白费力了,你是逃不掉的。”
      九疑又打了个酒嗝,眨了眨眼睛道:“逃不掉吗?那我不逃了!”说罢便将手中的软剑掷了出去。她哈哈大笑了起来,极为畅快而嚣张,迈着醉酒之人惯常的蹒跚步态,她高歌吟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哈哈哈哈……”
      暗卫首领见她如此,迅速下令将其拿下,反剪了九疑的双臂就押着她朝前走。九疑冲押着自己的两个人扯了扯嘴角,十分天真而可爱,她尝试着挣扎,却很快安静了,继而委屈道:“人家的胳膊好疼啊!柳陵郁都没有让你们捉我的时候轻一点吗?”
      暗卫首领不知柳陵郁是何许人也,先是一愣,而后就毫不犹豫地扬手给了九疑后颈一记手刀,都这样了还在撒酒疯,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九疑昏过去的时候紧皱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呢?柳公子的手下不都是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吗?可是,那一记手刀太狠了,就算她体质异于常人也承受不住,终是耷拉下了眼皮,脑袋一歪,如同死过去一般。

      萧氏大军势如破竹,如今是真正的围困长安。周御胤此刻的处境可想而知,不过你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淡定,都兵临城下了他还能够夜夜笙歌。
      曾越不懂,他看着龙榻上交缠的一男两女,着实无法理解昭帝的荒唐兴致。他是柳公子的人,是菊公子的眼线,但是他卖的不是自己,而是床上那人的一举一动。菊公子说了,要事无巨细一一汇报,他的确是那么做的,但是,他真的不明白这般的意义。无非是个昏君罢了,有什么可紧盯不放的?
      在德云殿当差可是很累的,曾越日日精疲力竭,久而久之便没了为柳公子尽忠的那份心,譬如最近的好些事儿他觉得可有可无,也就没有告知菊公子。他不知道,他这一个疏忽,真真是应了那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当然,他知道的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周御胤高兴也不是没有缘故的:那个女子……抓到了!虽然不是个美人,可……她比美人可是有用太多了。听说萧家那个小杂种如今是满头白发,若他猜得不错……这必然与那女子有关。
      想到这里,周御胤的唇角不可遏制地向上扬起,他真的快要笑死了。还有什么比拿住那小杂种的短处更教人兴奋不已的呢?所谓蛇打七寸,萧御伦的七寸……大概就是那个女子吧……
      周御胤披上外袍就朝外去了,一脸的神清气爽,他流瀑般长长的乌发垂在身后,昭示着他得意而雀跃的心情:兵临城下吗?没关系!有了那个锦官城中束手就擒的人……千军万马也照样得节节败退!
      不得不说……周御胤想得很天真,他的预料太美好,以致于他忘记了萧御伦一头白发以后空留的不过是一腔恨意,并非满心柔情……

      与周御胤的惬意逍遥不同,菊让愁眉苦脸郁闷非常。公子已回长安,就在城郊三十里处,而红冶拦着他,不让他去见公子。
      “求求你了红冶,你就让我出城吧!公子就快攻入长安了,一雪前耻,指日可待啊!”菊让可怜兮兮地围绕着红冶瞎转悠,只求红冶能开了门放他出去。
      红冶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那是公子的事。”跟你无关
      “我就是去看看公子,红冶,我真的只是去看看公子,谣传都说公子满头白发,我一点儿也不信!”菊让都快给红冶跪下了,他是真的急了。
      红冶还是摇头,道:“那就别信。”
      “红冶……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公子吗?曾越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可是摆在那儿呢!那狗皇帝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你当真毫不在意公子的死活?”菊让的眉头皱得像个小山似的,漂亮的眼睛里满含着责备,不若平日善良温和。
      红冶依旧摇头,“他是公子。”公子……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公子不会死。
      菊让默然了,他深深地看了红冶一样,转身就去了内室。他拿薄被盖住自己的脸,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着,似是在其中充斥了无数的挣扎与反抗。
      公子……是对的,红冶的确比自己有心思多了,这么些日子……最耐得住性子的就是红冶。销魂山庄的诸多事宜只要经得红冶的手,必定井然有序,难怪公子一早就将乱怀楼的门面交给她。
      这个有些呆呆的女子不过是用笨拙伪饰了她的聪慧和隐忍,让旁人不懂她的计谋……如此乱局之中,唯有她……岿然不动。深吸了一口气,菊让把脑袋露了出来:不让去就不去吧,红冶……要保的只是他的这条命而已,他该知足了,不是吗?

      销魂山庄内死气沉沉,留云轩里一片狼藉,竹茫陪在丹朱身边,一碗汤药已是端了许久,“喝一口吧,你这么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办法啊!”公子死的时候你不吃不喝也就罢了,如今那人活了,你又不吃不喝,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你们都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你们都知道的,只有我……只有我不知道!”丹朱饿了许多顿了,可吼起来还是中气十足,震得竹茫耳膜刺痛。
      没有瞒着你,只不过没告诉你真相而已。竹茫万分头痛,早前为了防止丹朱追随公子去洛阳,他只能违背公子的命令不去提醒丹朱真相。
      那时候日子虽然难过却总算是熬过去了,可……眼下,当丹朱得知萧公子、柳公子乃是同一个人时……她真的恼了。自己一心一意侍奉的主子原来把自己看成一个外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心的了吗?丹朱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是个笑话!为了一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主子……她竟然伤心欲绝了那么久,这教她怎么也不能咽下口中的火气。
      “你说你是何苦呢?公子做事自有分寸,你这么跟自己的身子作对,伤的还不是你自己?”竹茫放下药碗,脸色也不好了起来,“且不说旁人怎么样,你这般闹别扭不吃不喝,难道就不是在伤我的心吗?说什么对我也是满心满意的倾慕,可如今呢?还不是连一眼也不肯多看我?就知道记恨我欺瞒你,难道我就没有难处了吗?”
      竹茫是谦谦君子,是从来都不会说重话的人,他素来是一身倜傥的绿衫,儒雅中透着几许的诗意,如同清风朗月下的一片竹林,悠闲贞静。而此刻,他也提高了音调抱怨起来。丹朱也是一愣,只见那一袭颜色翠绿欲滴的衣衫飘然远去……随着竹茫的步子消失在自己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了……
      慌忙地起身喝掉那晚汤药,丹朱急急地朝外奔去,唯恐拦不住那人离去的身影,却在长廊的尽头瞧见了呆坐凉亭的竹茫。她呆呆地站在与他相隔不太遥远的地方,久久才唤出一句“竹茫……我知道错了……”
      竹茫侧首,看着不远处那绯衣的美貌女子一眼,继而迎了上去。

      柳陵郁身在帅营,手上擒着一只雪白的信鸽:红冶与菊让和睦,竹茫与丹朱亲近……这一切似乎都很好,只是……自己不好极了。兰敞还是站在自己的身旁,一如既往的沉默着,柳陵郁突然觉得孤单,为何所有人都可以成双成对,独独他……注定孤身一人?
      “兰敞,你恨我吗?”柳陵郁抬眸盯住青衣的兰敞,第一次没有以公子的身份与他说话。
      兰敞愣了愣,顷刻便摇了摇头。
      “不恨为何不说话?”柳陵郁有点不相信兰敞的回答。
      “没什么可说的。”兰敞收拾着桌上的金针,眉目淡淡,比之柳陵郁还要无情三分,“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吧,您的身子……受不住什么别的折腾了……”
      柳陵郁止住兰敞的动作,道:“我记得你极喜欢九疑的……”他的话是那样平常,连语气都是十分温吞柔和的那种,可……兰敞却觉得危险,仿佛毒舌的信子……舔舐煎熬着人心。
      “你那么喜欢她,怎么就不趁机杀了我替她留条后路呢?”柳陵郁的嗓音里终于露出几许困惑,眉梢也多了几分戏谑。他是那样好奇,好奇自己手下的兰公子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伺候自己的。
      兰敞敛了敛神色,道:“您是她心里的人,杀了您,她会恨我的。”我在她心里不过是您的一条狗,她认得的也只有您柳公子而已。
      “哦?”柳陵郁挑眉,手指夹着胸前雪白的发丝,“我是她心里的人?呵呵……”我怎么不知道?她处心积虑为的……不过是一块足以证明灭族之仇的檀木牌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为讽刺?
      兰敞的脊梁僵硬着,额角渗出一滴汗,凉凉的,贴着面庞流下来,润湿了一道蜿蜒的痕迹。
      柳陵郁伸手一抹,漂亮精致的指尖沾了些许汗液,亮晶晶的,好看极了。他冲兰敞晃了晃那根纤长柔美的食指,道:“你别想着替她求情!你是本公子养着的一条狗,你得记着你的本分!时时刻刻地记着!你伺候本公子,替本公子煎药扎针那是你的命!不是你日后多嘴的倚仗!”
      兰敞不语,那种被一窥到底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凉透了。不错的,他这般尽心尽力地救治命悬一线的柳公子,原因只是想要公子看在这一份心意上卖他一份薄面,放九疑一马。
      柳陵郁拿出宝蓝色的锦帕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自己的手指,一道真气破袖而出,须臾便将手中之物化为齑粉,“本公子恨不能将那人挫骨扬灰!”他冷冷地瞥视了兰敞一眼,道:“本公子看中的人……你的那份心思还是收好了为妙,免得到时候埋怨本公子无情无义!”
      兰敞垂首,默然地收拾了金针,退了下去。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公子真的恨她,恨到……为了好好收拾她竟不惜火速围困长安城!“倾举国之力遍寻一人……这样的恨难道不是因为爱吗?”兰敞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微,他拿不出柳陵郁的手腕和魄力,自然也入不得九疑清高而孤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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