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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沧浪濯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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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沧浪濯明珠
山脉深处,黑暗无边。森森寒气透过阴冷的石壁无声蔓延,周边是几乎凝成实质的死寂。
一条长长的石道凿进山脉,石道一边每隔几步便有一座方形的石牢,石牢穿山凿成,除了两尺长的铁门,更无出口。
每个石牢里,都关着一个或坐或卧的身影。他们都已经习惯这死寂。
山腹最深处的石牢里,一个少女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梦境之中,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幽静的庭院中。高大的桂花树下,一个女人的身影缓缓浮现,她的姿态优雅而庄重,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忧虑与悲伤。
“裴樨,我的孩子。”
她的语气低沉而温暖。桂花树的花瓣在夜风中轻轻飘落,落在她的肩头。
“这是一个梦,一个我特意为你编织的梦。你必须仔细听我说,这关系到你的生死存亡。”
“樨儿,你必须记住,在这个世界里,你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泄露的。你是仙体,一旦暴露,将会引来无数贪婪之人的觊觎,甚至会危及到你的生命。”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紧迫了起来,眉头紧锁。
“修仙界充满了肮脏的欲望和野心,你的仙体对他们来说是无价之宝,诬陷、栽赃、抓捕甚至于欺骗。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夺取。”
“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的不同。你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露你的仙力。”
她走上前,眼中含泪,但微笑着,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樨儿。记住,好好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娘亲都会在你心底支持你,保护你。”
“对不起,我的樨儿,不能陪你长大了……”
女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模糊,桂花树下只剩下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
石牢里的少女醒了,她坐了起来,抬手轻轻捂住了心口。
垂目低声道:“我明白了,娘亲。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你失望。”
***
没被抓到这暗无天日的石牢之前,少女自幼在运货的江船上长大。
船老大说,他们是在渺无人烟的江中险滩发现了她。
十五年前,湍急的江流中,一只小小的木盆载着还是婴儿的她,哭声在风浪中显得微弱而无力。
“是个孩子!老天爷,那是个孩子!”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江水吞没!快,得想办法救她!”
险滩水流复杂,起伏江水的不定,还有暗礁和急流。过去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可是,一旦江水涨潮,这木盆中的孩子必死无疑。
一个水性最好的船员果断地脱下上衣:“我去!你们稳住船身,别让船撞上礁石!”
船老大也默认了,沉声叮嘱:“小心点,水流太急了!”
那船员纵身跃入汹涌的江水,奋力游向木盆。当他将婴儿安全带回船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们打算路过城镇,停靠码头时,就为婴儿寻找找一户人家收养。
但等到了码头,望着这个天真纯净、笑容无邪的婴儿。大家默契地什么话都没提。
“一个小崽子能吃得了多少?”船员们觉得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她就这样留在了船上,在大家的关爱下长大。
船老大性格开朗乐观,喜欢开玩笑,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
船员们的住在狭小的船舱,既是卧室也是休息室。几张木板床铺排列在一侧,上面盖着棉被或旧毯子。虽然干净,总归杂乱。
船老大就在自己的船舱单独搭了张小床给她睡。他的头发有些蓬乱,胡须不常修剪,显得有些粗犷。总爱把她高高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自己宽阔的肩上,看远处湍急的江水和沿岸的风景。一见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就豪迈地哈哈大笑。
年岁渐长,船上的长胡子叔叔捋着胡须开始教她识字。长胡子中等身材,略显瘦削。他的眼睛小而有神,透着精明和机警。他为人性格细腻,心思缜密,是船上的智囊。停靠码头时,他们会与当地的渔民、商人进行交流,交换信息和物资,通常都是长胡子陪着船老大一道去。
当岸上有热闹的市集,或的盛大的庆典。船上的大家就会一起下船,带着她跟在人群中看热闹。
小姑娘虽然从小在船上长大,却从来没缺过什么。大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关爱和温暖。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她乐观豁达地面对生活的风浪,也教她圆滑巧妙地应对危机。她自信又阳光地野蛮生长着,并且狡黠、话痨又财迷。
长大之后,她几次都进入同一个梦境。梦境里的女人站在桂花树下,温柔婉约,说是她的娘亲,叫她裴樨。
她告诉她修仙界很可怕,叮嘱她一定不能暴露自己是仙体的秘密。
小小的姑娘不明所以,悄悄地把梦境告诉了船老大和长胡子。
两人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这事不平常。
“当年我就看这小孩子不简单,那么险的江滩,她能活到那里就像个奇迹!”
但无论如何,这梦境透露的事情很重要。
于是二人告诉小姑娘,梦境八成是真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
“如果梦境里是桂花树,那你名字应该就是这个字。”
长胡子摊开笔墨,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她母亲给她取了名字,她叫裴樨。从此她在船上不止叫囡囡了,又多了个外号叫小桂花。
对于远离修仙界的告诫,两人觉得问题不大。
大家吃穿住行都在船上,江上运货也只是做普通凡人的生意。
只要不刻意接近那些修仙的人和地方,都没机会遇上。
然而,命运似乎并有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少女。
三年前的一天,货船路过一个偏僻的小镇。船员们登上码头带着裴樨去了镇上的客店吃饭。
酒足饭饱,见对面的商贩摆着鲜亮的柰果,船老大让裴樨去买些,回头一并带回船上。
小贩称好柰果,细心装在袋子里。裴樨正要伸手接过,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回头一看,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快速地逼近。他们目光锐利,行动敏捷,显然不是善类。
街对面的长胡子一直在关注这边,眼神扫过,立刻敏觉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拍桌大吼:“什么人?想干什么?离那个孩子远一点!”
船员们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挡在了黑衣人和裴樨之间,“哪来的不长眼的贼人,敢动我们的小桂花!”
黑衣人首领冷笑一声:“哼,就凭你们几个凡人,也有胆子敢挡我们的道?”
话音未落,黑衣人发动攻击,他们手中是明晃晃的弯刀。
长胡子年纪最大,身体已经不如年轻时。很快便被黑衣人击中胸口,口吐鲜血,身体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裴樨脑中一空,欲要扑过去扶他,双手却被一个黑衣人牢牢地抓住,只得着急哭喊道:“长胡子叔叔!”
残破的街道上,尘土飞扬!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船员们虽然勇猛,但在训练有素并持有武器的黑衣人面前,很快就处于下风。
裴樨的心跳加速,眼前的景象让她口头发紧。
从小抚养她长大的船员叔叔们身上满是血口,残破的衣裳混着鲜血和污泥,在地上拖擦出斑斑血痕。
他们在无情的拳打脚踢里狼狈而粗鲁的咒骂着,却无力反抗。
裴樨心中一痛,怒道:“够了!他们根本打不过你们,你们还想怎样?”
首领嘲讽地笑:“哼,一介蝼蚁,也敢逞强?这不过是教训而已!”
裴樨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们要的是我,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就是。”
“大家都看着呢,肯定有人去报官了!”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裴樨补充。
首领像是听了进去,皱眉冷哼:“算了,别闹出了人命引起修士注意。”
挥手叫停那些黑衣人,他似还有不满:“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撤!”
黑衣人一把抓起裴樨,一群人转身迅速地离开。
裴樨扔出身上的钱袋,望向两边纷纷躲避的路人,含泪大声道:“求求你们,抬带他们去治伤。”
船老大挣扎追来,痛苦地喊道:“别走!放开她!小桂花!”
他挣扎着站起来。然而,黑衣人已经带着裴樨远远地消失。
***
当裴樨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记住,从今天起,你们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你们的身份只有一个——死士。你们的未来只有服从和杀戮。”
阴沉的声音响起,青铜面具后面露出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在这个名为“暗门”的组织中,她像其他被抓来的人一样,被编上编号,失去了本名。
最开始,他们如同无助的羊群,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但是很快,这些情感将被残酷的训练彻底抹去。
阴森的石墙映衬着昏黄的火光,狭窄的石道通往各个训练场所。
从最基本的体能训练开始,日复一日的残酷锻炼让他们拥有超越普通人的耐力和力量。
一旦松懈,迎接他们的将是无情的鞭打和惩罚。
然后他们在指导下,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武器训练。
他们必须要学会使用各种武器。刀、剑、弓箭、暗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无情。
除此之外,每个月初,他们都要喝下一碗黑沉的汤药。
在这样的训练下,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