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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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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四个匪徒被秦家侍卫与金吾卫合力绑住之后,秦家的车队后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唬得丁松等侍卫忙不迭地抽刀回身,却见为首一个华服妇人径直奔向自家夫人所在的马车,后面还紧紧跟着几个华服男女,有老有少,丁松等俱都持刀愣在当场。
秦若瑜放下手中的弓箭,一回头便看到她的姨母满脸紧张地向她跑来,待看清她的脸,姨母只冲她略一点头,便自己踩着马凳跳上车去,嘴里急急念道:“阿沛,你可还好?”
小崔氏一直留神着马车外的动静,女儿让她别出去,她便不出去让女儿分心,待察觉外面已风平浪静,正要推开车门时,忽听到一声“阿沛”,当下又惊又喜,一下拉开车门,姐妹俩迎头撞在一起,又哭又笑。
随后赶来的徐令平看到眼前这一幕,停下脚步,松了一口气,他是个文官,刚才妻子情之所至跑得飞快,他几乎都要追不上,眼下看见她们姊妹二人抱在一处,两个外甥似也有些怔愣,不由低声笑了出来。在他身后,徐令安扶着丫鬟的手,领着谢蓁和徐敏亦疾步而至。
红渠轻轻地来到绿芙身边,想要抽走她手中的刀,绿芙先是双手一紧,待看清是红渠,才卸下心神,双手一松,刀被红渠抽走的瞬间,她人才醒过神来,想到刚才生死一瞬,不免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拿眼去寻秦若瑜,径直扑过去,大哭起来:“姑娘,呜呜呜……”秦若瑜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绿芙平时可是连杀鸡都不敢,刚才也不知是怎么骤生的胆量,拿起刀便是乱砍,真是难为她了。她一面拍着绿芙,一面拿眼去看红渠,红渠笑着摇头,道:“姑娘放心,我没受伤,区区小贼奈何不了我。”
崔氏和小崔氏才堪堪从重逢的惊喜中止住眼泪,绿芙的哭声一下突兀起来。崔氏明显一愣,忙转头去寻哭声的来处,只见外甥女怀里正抱着一个丫鬟,这丫鬟她倒是不面生,她忙拿眼去问小崔氏。
小崔氏用手帕按着眼角,摇头轻笑道:“刚才那歹人直扑我而来,多亏了绿芙。”
崔氏面色一白,刚才果然惊险。
小崔氏携着崔氏,款款走到秦若瑜面前,伸手轻拍绿芙的背,柔声说道:“绿芙吓坏了吧,真是难为你了!”
绿芙听到小崔氏的声音,忙从秦若瑜怀里直起身来,强行止住眼泪,见好几个人围着她,顿时脸一红,小声道:“姑娘怎么不提醒我。”
秦若瑜心下好笑,冲红渠使了个眼色,红渠便把绿芙拉去一边洗脸了。
这边绿芙刚被拉走,又有一人直奔秦若瑜而来,嘴里欢呼着:“表姐,表姐!”
崔氏额角直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徐敏,瞪她一眼,道:“还有没有礼数?见过你姨母了吗?”
徐敏忙恭恭敬敬地向小崔氏行礼问好,小崔氏亦忙不迭地去扶她。
秦怀瑾和秦若瑜这时也赶紧双双向徐令平和崔氏行礼。
“怀瑾见过姨父、姨母。”
“若瑜见过姨父、姨母。”
徐令平忙伸手将秦怀瑾扶起,三年未见,只见秦怀瑾的身量已与他并肩,且长得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冠玉,目似点漆,他与崔氏夫妻恩爱,本就爱屋及乌,对两个外甥十分喜爱,如今见了秦怀瑾这般芝兰玉树的模样,更笑得合不拢嘴。又去瞧秦若瑜时,只见她一身天青色胡服,鹅蛋脸面,眉如青山,眼似明星,再想到此前外甥女的骑射英姿,立在他身前的宛如一位女将军。
徐令平由衷赞道:“妹妹与妹婿真是比我们会养孩子!”
崔氏正挽着秦若瑜细细瞧着,闻言只是轻轻颔首。
“三哥三嫂?”徐令安见哥嫂迟迟不给双方引见,只好出言提醒。
徐令平这才想起妹妹来,忙对着小崔氏道:“这是舍妹,边上是我外甥女。”又对着徐令安道:“这是你嫂子的妹妹,妹婿是河西节度使秦槐。”
徐令安又领着谢蓁与小崔氏母子三人互相见礼。
这边认亲认得热热闹闹,那边陆珩才跟丁松亮出腰牌,道:“此四人乃金吾卫缉捕的江洋大盗,多谢贵府相助,这四人我们便带走了。”
丁松见了金吾卫的腰牌,又见这些人佩戴的盔甲兵器,确比一般衙役要华丽,便点头,拱手说道:“既是金吾卫办案,那带走便是。”说完,就带着秦家的侍卫列队重整,随时准备出发。
眼见着四个江洋大盗也到手了,金吾卫也重整了队列,陆珩却迟迟不动身。
金吾卫的小头目频频在用眼神询问:将军,什么时候走?可陆珩就是视而不见。
纪玄实在没法,只得上前问道:“侯爷,咱们什么时候走啊?”见陆珩眼睛还在往秦若瑜那边瞟,便又悄声说道:“侯爷你看,拉着那辆马车的四匹高头大马,还有那位姑娘刚才骑的那匹马,这可不是一般人家有的,我看这位姑娘来头不小。咱们先回城,小的再派人去打听。”
陆珩转头睨他一眼,纪玄自信地点点头。
“大……大人……可否送我们回城?”一道细若游丝的声音响起,纪玄这才想起,这伙贼人还当街掳了两个人呢,他忙用眼询问陆珩。
陆珩眉毛一挑,计上心来,大步走到丁松身边,说道:“适才多亏府上相助,我该去向你家主人道谢才是,请。”
丁松面露犹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陆珩不等他反应,已径直向着小崔氏众人的方向走去,丁松忙小跑着跟上。
“夫人,这位是金吾卫的大人,说要来道谢。”丁松的声音突然穿插而至。
小崔氏和秦家兄妹抬眼去看时,只见陆珩一身锦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剑眉星目。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小崔氏颔首微笑。
陆珩见小崔氏笑着看过来,忙拱手说道:“此四人为江洋大盗,月前流窜至京城犯案多起,今日若非遇到贵府,只怕就让这四人逃脱了。在下宣武侯陆珩,多谢贵府相助。”说完,深深作了一揖。
小崔氏和秦家兄妹闻言,心头俱都一跳,宣武侯陆家?那个十三年前满门战死,只余一个十岁少年的陆家?看眼前这人的年纪,倒是对的上。
小崔氏听了他的身份,更是和颜悦色地说:“陆小侯爷不必客气,匪徒拿住就好。”
陆珩忙笑着说道:“还有一事想托夫人帮忙,那匪徒逃亡时挟持了两个姑娘,金吾卫公务在身,不方便送她们进城,可否劳烦府上捎带她们一程?”
小崔氏点头笑道:“这有何难,你将她们带过来便是。”
陆珩忙连声道谢,纪玄已经早有眼色地将人领来,等候在一旁。
陆珩此时才看向秦若瑜,一脸敬佩之色,道:“姑娘好箭法!陆某佩服!”
秦若瑜生平最得意之事莫过于这一手箭术,素日听多了夸赞,此时只是淡淡一笑,略微点头而已。
纪玄看到自家侯爷讨好的嘴脸,则是吃了一惊。没错,就是讨好,小侯爷十岁之后,几乎没对谁露出过敬佩之色,然而那位姑娘更了不得,小侯爷怎么说也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旁人若听得小侯爷这般夸赞,怕是早已红了脸,然而这位姑娘只是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啧啧,般配,真是般配!
陆珩见初识的目的已达成,忙趁机告辞。凡事可要讲究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再待下去,也许眼前之人会觉得他不够庄重。
陆珩走后,小崔氏看着被带至眼前的两人,看衣着打扮像是一对主仆,两人紧紧靠着,手攥着手,脸上泪痕未干,甚是可怜,忙转过头,看向秦若瑜,道:“阿瑜,你将她们安置一下。”
张嬷嬷忙抢先说道:“夫人,还是交给老奴吧。”
小崔氏亦笑道:“看我,急糊涂了。”说完,又看向崔氏和徐令安,问道:“姐姐坐我的马车吧,我将阿瑜撵走,咱们好好说话。”
崔氏笑着答应,徐令安亦笑道:“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三嫂和秦夫人说话,也让敏丫头姐妹好好说话,蓁儿,你还是随我同乘。”
一番商定完毕,崔氏便上了小崔氏的马车,徐敏兴冲冲地拉着秦若瑜回了自家车上,谢蓁则是跟着徐令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徐令平再次翻身上马,和外甥并肩在前方引路。
马车内,小崔氏拉着崔氏的手,长舒一口气,轻拍着胸口说道:“没想到啊,我带着怀瑾和阿瑜从凉州上路以来,一直风平浪静,眼看今日要进城了,还能遇上缉拿盗匪这等惊险事。这也亏是遇见咱们,要是遇到普通人家,那伙贼人指不定还要残害多少人呢。还有那两个姑娘,无辜被人挟持,家里人可能还不知道呢。哎哟,红渠,你怎么在这呢?”
小崔氏说着话,猛然向边上一看,见红渠端坐在一旁,不由大吃一惊。
红渠微微笑着说道:“姑娘不放心,让我跟着夫人。”
崔氏羡慕得直摇头,道:“你怎么这么好福气哟,阿瑜这么乖巧便算了,连丫鬟都这么伶俐!”
小崔氏嗔笑着捶了她一下,才对红渠说道:“放心吧,金吾卫还在我们前面呢,有危险也是先冲撞他们。你还是赶紧去阿瑜那盯着,前面肯定没有危险了,但是她和敏丫头两个,难保不给别人带来危险。”
一句话说得马车内几人都笑了。
“是!”红渠答应了一声,推开马车门就跳了下去,瞬间没了踪影。
“诶,诶,红渠!”崔氏连连惊呼,惊诧不已地看向小崔氏。
小崔氏已经见怪不怪了,隐隐一脸自得之色。
崔氏没好气地伸手敲了她一下,笑骂道:“你们秦家高手云集,真了不起。”
这厢,徐敏挽着秦若瑜,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全是表达对刚才马上射贼的艳羡之情,末了,还不忘可惜地叹道:“我要是也能骑一骑‘飞豹’就好了!”
秦若瑜扬唇一笑,道:“这有何难?走啊,咱们现在就去!”
“真的?”徐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若瑜冲她一笑,忽然推开车窗,向外面打了一个呼哨,徐敏只听得有骏马扬蹄之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飞豹’就出现在了她们的马车外面,与马车并肩而行,也许是知道自己刚打了胜仗,‘飞豹’此时鼻子哼哼出气,似在求主人夸赞,秦若瑜从马车内伸出手,赞赏地轻拍它的头,自上而下去摸它的鬃毛,而后看向跃跃欲试的徐敏,道:“你摸摸它试试,它聪明得很,还能记得你。”
徐敏脸布红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拍拍马背,见‘飞豹’果然不排斥,又学着秦若瑜的手法去捋它脖子上的鬃毛。
秦若瑜笑道:“你要不要骑它跑一圈?它才撒开腿,还没跑尽兴呢!”
徐敏忙不迭地点头。
“姑娘,不可以!”绿芙和碧螺异口同声地喊道。
绿芙满眼不赞同地看着秦若瑜,道:“姑娘,夫人说了,路上不让你骑马。”
秦若瑜摊手,摇头道:“我没骑啊,这不是表姑娘要骑吗?”
碧螺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道:“姑娘,夫人也不让你骑马,况且你连家里那匹瘦弱的老马都驾驭不稳,表姑娘这匹,你……”在徐敏的瞪视下,碧螺把剩下的“可能连马背都上不去”几个字给吞到肚子里。
徐敏转而看向秦若瑜,目带祈求,可怜兮兮。
秦若瑜眼珠一转,道:“我帮你牵马,咱们呢往后跑一跑,再回来,不到前面去,这样,娘和姨母就不会发现了!”
“好!”徐敏合掌一拍。
绿芙和碧螺还要阻拦,秦若瑜已经伸手去拉马车门,就在马车门被拉开的一瞬,徐敏眼见着红渠飞身一跃,跳上了马车,六双眼睛在马车门口互相看着。
徐敏一脸震惊,指着红渠,又看着秦若瑜,声音都打结了:“表……表姐,红渠……功夫这么好的吗?”
秦若瑜看着堵在门口的红渠,无奈一笑,拉着徐敏坐了回去,红渠勾唇轻轻一笑,探身挤进马车,随手把车门关上,不忘对着徐敏说道:“表姑娘谬赞。”
绿芙和碧螺双双长舒一口气。
秦若瑜眼神示意红渠,红渠笑道:“夫人不放心您,和表姑娘。”
徐敏还在上下打量着红渠,一面看一面感叹:“我以前就知道红渠功夫不简单,毕竟是玄羽营出来的人,不过,耳闻和眼见,区别还真是太大了。诶,红渠,你的裙子上沾了一点泥,这儿。”徐敏说完,还伸手指了下。
红渠冲她一笑,随意地伸手掸了掸,道:“可能是先前跟贼人打斗时沾上的。”
秦若瑜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红渠说道:“那两个被贼人所掳的姑娘,我看她们衣裙有几处都脏了,就这么回家去,街坊四邻撞见难免会有嘴碎之人,她们平白遭此横祸已是委屈,何必再被人议论,你去找两身干净的衣裳,给她们换了吧,再让张嬷嬷好生安排送她们家去。”
红渠点头一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说完,推开车门一跳,又没了踪影,只留下马车内几声惊呼。
秦若瑜和绿芙早已习惯,绿芙稳稳地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秦若瑜,一杯递给徐敏,嘴里说着:“姑娘和表姑娘就在车内好生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