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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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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曜二人来到满春楼,已是半刻钟后。
深秋时节,天色黑得极快,仅仅一会儿的工夫,夕阳便下了山,收回白日最后一丝光热。
不过,此时此地的满春楼,其光热更甚于炽阳。
夜幕已然降临,矗立在街角的满春楼却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举目抬头,甚至不见高悬的月亮星辰:处处挂满红绡,满眼皆是灯彩,像是天上的星河染成红色,倒映在人间。
无需细嗅,都能闻到各色浮动的香气,迷得人头晕眼花。仿佛在空气中流淌着的,是某种极香甜的蜜酿。
有曲艺精湛的乐师端坐于亭台楼阁之上,指拨琴弦,弹奏出靡靡小调。
【哇——】
云曜耳旁,系统不自觉发出了惊呼。
人流如织。有打扮精致出众的儿郎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跟熟客打招呼。
“娘子,里面请!”
“怎么今日才来?王郎可是苦等您许久了。”
“今日还玩六博么?啊,我刚从颜哥哥那里借来了白玉骰子,不如换成双陆吧!”
丝竹声、交谈声、嬉笑声,汇聚成一条有生命般的带子,直直往人耳朵里钻。
“哎呀,这不是云女君么?”
突然间,有一个身着轻罗小褂、腰肢如杨柳的儿郎发现了云曜。
他模样清秀,动作熟稔,没一会儿就穿过人群来到云曜面前。
“玉公子特意嘱咐我,让我在此地静候你。我还以为,今晚会有一阵好等呢,”他眼波流转,勾起嘴角,“嘻嘻,没想到云女君这么早就来了。是不是很想见我家公子?”
云曜盯着他端详片刻,觉得他颇为眼熟:原来,这正是今早给玉绮罗撑伞的那名男小厮。
“我要去哪里赎玉佩?”
她没心情跟对方谈笑,只静静问了句。
“玉佩……”小厮一愣,“女君不打算先问问,我们家公子去哪里了?”
云曜反问:“跟我有何干系?”
小厮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语,面上显得有些为难。
“这、这,公子说了,如果云女君问起来,就说他在……”
云曜打断了他:“我不在意他去哪儿了。说重点,玉佩在哪里?”
“可是,公子他……”
“真是听不下去,你们男儿家家最是絮叨,别在这里扯有的没的。”
旁侧,嬴若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快点交代,玉佩跟湛儿在哪里!”
“——!”
那小厮被吓得一哆嗦,视线移到嬴若水身上。
在看清她的长相时,他眼神中的惊恐,迅速转换成了困惑。
“湛、湛儿……?不对,敢问这位女君,你又是哪位?”他说着,从宽大的袍袖里抽出一叠画纸,比着画纸上的图像细细端详嬴若水的模样,“今晚‘折花季’,宾客明明都是固定的。”
云曜“噢?”了声,不动声色问:“宾客固定?”
“是啊,都在这上面了。喏,这是云女君。”
小厮很快从中抽出一张画纸,展示给云曜看——如他所言,上面所画之人正是云曜。
云曜望着画像,忽然想起,之前见到玉绮罗时,发动的特征效果不是[顶级白月光],而是[入画]。
怪不得。
玉绮罗并不是第一次见她,是因为,对方早就见过她的画像。
画中的云曜,与现实中的她约莫有六七分相似,考虑到古代墨画多为写意,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相像,已是颇为不易。画中,她穿着一袭白色鹤纹襕衫,十分眼熟,像是之前拜师沈令仪时所穿。
不知对方是怎么得到这副画的?
在云曜陷入深思时,一旁的嬴若水有了动作。
“哈?给我看看,”她一把夺过剩下的画纸,从前到后翻了个遍,“里面为什么没有我?”
在她的大力之下,男小厮根本无从还手,猝不及防往前一趔趄。
他眼神惊恐,小脸煞白。
“女君,求求你,快还给我,”他想去跟嬴若水争夺,却又根本扯不动,“这里面可都是祥符郡的贵客,若是画像有失,公子不会放过我的!”
“贵客……?”
小厮因为手中画卷被抢,明显慌乱起来。
“因为今晚‘折花季’除了卖些儿郎喜欢的物什,还要拍卖好几位儿郎的初.夜权。我家公子早就说了,有资格到场的,可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
话音未落,一道带笑的慵懒男声在后方响起。
“今儿秋乏得紧。刚睡不久,便被一阵闹声惊醒,真是败兴。”
“芍药,这是怎么一回事?”
*
“公、公子——!”
那男声极有辨识度,一听就知道是玉绮罗。
云曜朝声音方位望去,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更大胆放肆的形象。
没想到,来人却穿戴整整齐齐,看上去与良家夫男无异:
一身月白竹边长袍,因用了上好的料子而不见一丝褶皱,盘扣对襟、衣袂飘飘。衣领规规矩矩地拉到喉结处,在遮住男子敏.感部位的同时,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流畅的下颌线。
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在衣装的衬托下,竟显得雅正清素起来。不过再定睛一看,这人耳朵仍挂了个鲜红招摇的血玉耳坠,流露出一种风情摇曳的倒错感。
总的来说,与今早看到的绯红纱衣相比,简直是极与极。
云曜暗暗思忖:没想到这公狐狸今天竟摇身一变,从红狐狸变成小白狐了。
“云小女君,夜安。怎么这么直勾勾看我?真是羞人。”
玉绮罗注意到云曜的打量,唇角浅浅勾起。
他嘴上说“害羞”,行动却一点都不青涩慌张,还施施然行了个礼。
“儿郎在外总要想办法撑撑面子,托你的福,这身衣服还是在祥云绸缎庄订做的。”他笑着说。
一听自家的名号,云曜恍然大悟。再看这衣服时,又有了不一样的角度。
活该自家能赚钱!
乍看都是素丝,细看全是心思。
纵使衣服从头遮到脚,也遮不住玉绮罗那窄腰紧臀的好身材——正是此地男儿最爱的那类纯欲心机款。
云曜想: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一上身,连狐狸都能掩去身上的一身骚,再浪荡轻浮的男儿都能从良。真不愧是自家产业。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玉绮罗脸上笑意更浓。
“云小女君,好看么?”语气揶揄。
“嗯,好看。”
云曜点头。
似是没想到她会承认,玉绮罗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当真觉得我好看?”他眉头拧起,嗔怪一句,“先前见面,你不是还说我‘只是个青楼伎子’么。我还以为,自己在你眼中,连根草都不是。”
云曜眨眨眼,不置可否:“噢,我是指的衣服。在祥云绸缎庄做的这身衣服还是很好看的。”
人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她还是更爱看他先前那身裸.露的装束。
——像这样的男人,露大胸才是好文明!
别人不清楚云曜内心的想法,只能听到她的话语:衣服好看。换句话就是,人没有那么好看。
听到这话,玉绮罗身旁的男小厮脸色遽然一变。他连忙垂下眼帘,用余光去觑玉绮罗的脸色。
糟糕……
玉公子平日格外看重外表相貌,自诩“满春楼第一美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还是本该最爱惜他容颜的女人——当众驳斥了面子。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周围其她客人的谈笑声,与充作背景音的乐曲小调。
然而,玉绮罗定定地看了云曜一会儿,突然噗嗤一笑。
他看上去没生气,甚至,眼角眉梢还浮现出素衣也压不住的糜艳之色。
“唉,你啊你,从这张嘴中,真是讨不到巧。若换成别的儿郎,恐怕能被你活生生气死。”
玉绮罗眼波流转,其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色。
“也幸亏……你遇上的是我。”
没等她回话,他又话锋一转:“对了,方才芍药他说了什么?如果有得罪,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旁边的男小厮,便是他口中的“芍药”。
听玉绮罗点自己的名字,小厮迅速反应过来,面上显露出歉意。
“公子说的是。如有得罪,还希望女君们看在我是个男人的份上,多多包容。只是,今晚‘折花季’早就定下规矩,只能放云女君进去,还请旁边的这位女郎见谅。”
闻言,嬴若水“哈?”了声,双目圆睁。
“不让我进去,我怎么去见湛儿!”
眼见她要动怒,玉绮罗轻轻抬了下手:“这位女郎,息怒。”转头又对芍药说,“芍药,你说得不对,我哪里不让人进了?”
芍药愣住:“欸?可、可是……”
“好了,你先带这位女郎从南边进去,不用管我跟云小女君。”玉绮罗言笑晏晏,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抚上了云曜的手。
“这边就由我亲自带你进去,可好?”他凑近云曜,低声说。
冰凉干燥的手感,混合着他身上那股说不出来的异香,冲击着云曜的感官。
不过,更冲击她的还是——
滴!
【新的人际网络[满春楼]已解锁。】
【当前为模拟人生系统2.0版本,已为宿主开启[详细接触]模式。】
在跟玉绮罗肢体接触的瞬间,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一帧帧颇为香艳的画面在她眼前出现。
满春楼内,白花花的肉.体,女人跟男人带着或沉醉或极乐的神情,在她眼前翻滚。
【你提升了[房中术]技能。当前等级:2级。】
【你提升了[房中术]技能。当前等级:3级。】
【你提升了[房中术]技能……】
提示音足足响到5级才停下。
云曜:“!!”
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正震惊时,这些激烈场景如镜中花水中月般消散,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名衣着华丽但年老色衰的男人身上。
在他身旁,怯生生地跟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从眉目来看,正是小时候的玉绮罗。
男人说:“绮罗,你是我两年前亲自从人牙子那里挑来的,你叫我一声‘爹爹’,我也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看。跟我这两年,我怜惜你机灵又伶俐,从没让你接过客。”
玉绮罗拼命点头。
“我一辈子记挂着爹的好!”
男人叹一口气:“可惜,没个当家女人撑着,这满春楼总有一日要散。”
“世上女人大多爱干净,不管嘴上怎么遮掩,心里都嫌楼里儿郎脏。我只盼你不用受我受过的冷眼,也幸好你身子完整,等你接任楼主,保护好贞.操再攒几年钱,就把这楼卖了,隐姓埋名去寻个老实女人安生过日子吧。”
“……卖了满春楼?”玉绮罗愣住。
“你一介儿郎,又是生得极漂亮的儿郎,总不能跟个女人一样一辈子干这个吧?况且,你这孩子聪明,寻常小事我不担心你,只是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像我,这一辈子就栽在这上面了。”
男人痴痴看着满春楼前人来人往,神色哀戚,像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寻着什么。
“世人皆称,伎子薄情,但要我说,恩客才最是薄情。干我们这行最忌爱上客人,你可别重蹈我的覆辙。”
他沉沉叹一口气,一字一顿。
“爹爹……”玉绮罗若有所感,“你的话,儿子记住了。”
男人又说:“还有,我这一生看过太多花言巧语的女人,也见过太多被女人骗的男人。”
“我方才说的老实女人已是中上之选,但是,若你竟十分幸运,能遇到那种——”
再往后,便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也看不清玉绮罗的模样。
只剩下那个被他叫做“爹爹”的男人,在跟不同女人做运动的画面。
云曜猝不及防,眼前闪过一大堆“口口口”图像。从激烈程度看,完全是先前的升级Plus版本。
“啊啊啊啊!这是在干什么!”
救命。
眼睛要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