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话》十一聆

5、季乔《洋桔梗》

　　翌日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完对着早餐犯难。季少一本来想大展身手下厨房不料差点把厨房掀飞，尴尬之余想去买早饭，乔殊却说：“我妈昨天给我打好多个电话…要不然我先回去？”

　　“我送你吧，”季少一说着从门口玄关摸出车钥匙，“我有车。你…咳，注意身体。”

　　乔殊忙着把衣服拉链拉到顶：“…季少一！”

　　不过还是坐季少一的车回去了，自行车放在后备箱，快到的时候乔殊抬眼一看乔母在阳台上张望，他有点心虚，说就到这吧剩下的自己骑回去。

　　季少一理解乔母可能不接受同性恋这件事便没多说只嘱咐乔殊慢点儿。

　　乔殊下车，敲季少一车窗，季少一降下车窗：“嗯？殊殊子舍不得我吗？”

　　乔殊把衣服兜里一把糖塞给季少一：“昨晚做梦梦见你心情不好…吃点甜的吧，心情就会变好了。”

　　说完推着自行车走远。

　　季少一握着这把糖，心想哪有你甜啊。

　　手机振动不停，是那个勒索他的，微信昵称是Z，Z最近找他要钱的频率上升了，大概是看他好说话。

　　季少一攥着那把糖深吸一口气，给Z转账：这和之前约定好的不一样吧？

　　Z在网络上大胆不少：素材库增加了。

　　说着发过来几段视频，赫然是昨天他们去游乐场的时候拍的视频！视频清晰度不高，但视频里亲吻的人确实是他们。

　　季少一额角青筋暴突：你监视我们？

　　Z没有再回消息。

　　季少一骂了句脏。

　　乔殊轻轻打开家门。

　　乔母坐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小乔。”

　　乔殊不敢正眼看乔母。

　　“小乔，你昨晚去哪里了呀？”乔母温声问。她总是这样的，无论对谁都总是一副包容的模样，让人先崩溃了防线。

　　乔殊说不出话。

　　乔母站起来，慢慢走近他：“小乔，你昨晚没回家…”

　　乔殊说：“昨天和同学出去玩很晚了就没回来。”

　　乔母握着他的手，纠结很久，乔殊内心也很煎熬，被乔母握着的手心也有点微微出汗。乔母抿唇，还是问：“小乔，你最近在谈恋爱吗？”

　　乔殊嗫嚅着说不出话。

　　乔母看着他。他可以违心地说他没有，乔母绝对会信任他，可他确实在谈恋爱，他在和季少一谈恋爱。

　　他不能说，可他不想否认。

　　乔母捉紧了他的手。

　　乔殊说：“我…是的。”

　　乔母问：“你昨天没有回来是因为你的对象对不对？”

　　乔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步步紧逼：“你是和男孩子谈恋爱了吗？”

　　“妈！”

　　乔母干坐一夜，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不相信，但看到乔殊这个反应，她确认了：“是小季？”

　　那个在晚上被乔殊带回来的男生。乔母和他应该只有一面之缘，但莫名对他有印象。也许是因为季少一出挑的外貌，或者身上那股略有桀骜的气质…

　　乔殊没想到他们也才谈半年就被撞破：“妈…”

　　“小乔，你是同性恋吗？”乔母失望地问，“不是妈妈思想封建，是这条路真的很不好走。妈妈不想看到你因为一时冲动而赔进自己的青春。”

　　“不是的…”

　　乔母问：“那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多久？”

　　乔殊想起季少一和他送给自己的两束洋桔梗。

　　又想起昨晚临睡前那句模糊的韩文翻译。

　　他说：

　　“很久很久。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乔母颓然放下手。

　　每个人都怀着心事。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点破。

　　都在假装无事发生，和以前一样相处。

　　高考查分的时候乔殊还是给季少一打了语聊：“一会儿我要查分了。”

　　季少一说：“嗯，我们殊殊子肯定可以！”

　　乔殊：“你别挂好吗？”

　　季少一答：“我哪舍得挂啊，你妈妈什么时候进来？我把麦克风关掉，这样就不知道我在听了。”

　　乔殊说，五分钟。

　　季少一和他胡侃两句之后关掉了麦克风，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乔母比乔殊还紧张，进房门之后母子两个围着电脑搓手，乔殊只好反过来安慰：“妈，不是什么大事儿。”

　　乔母最近憔悴不少，一头忙乔殊他爸的事儿，他爸前不久进医院了，现在要人照顾还有高额医药费，乔母请过护工可是被乔父吓走了，无奈只好自己去照顾，一头还担忧她这个同性恋儿子。

　　查完高考分，乔母和他庆祝了顿晚饭便赶回医院，乔殊这才得空拿起手机：“好了。”

　　季少一打开麦克风：“恭喜啊殊殊子，考上心仪的学校了。想怎么庆祝？”

　　乔殊估摸他妈今晚不回家了，便主动说去找季少一。

　　季少一的笑声通过话筒传过来，带了点磁性，不免让心怀鬼胎的乔殊有点脸红，季少一问他要不要专车接送，他立马犯懒说好。

　　季少一说：“下楼。”

　　乔殊下楼往前走，在熟悉的拐弯口看见一辆打着双跳的车。

　　他上车：“你今晚不去酒吧？”

　　季少一：“嗯，只是去驻唱嘛，想陪你，所以我翘班了。”

　　季少一家乔殊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还留下过他们欢度夜晚的痕迹。

　　季少一从后搂住他：“嗯，抱着殊殊子我就充上电了。”

　　不知道从哪一步开始擦枪走火，最后季少一把乔殊摁在浴室墙上做了。

　　乔殊紧紧抱着他，指甲有一个礼拜没剪了刮在季少一后背上留下深深抓痕，甚至渗出血珠。

　　季少一说，你还可以更用力一点。给我留下更多痕迹好了。

　　乔殊整个人靠着季少一支撑，恍惚觉得自己要被贯穿了，生理泪水顺着脸庞滚滚而下，他咬季少一脖子、肩膀，留下一圈一圈带着血珠的牙印。

　　“季少一…”

　　做的太狠了，乔殊伏在季少一身上颤抖哭泣，他说，季少一，好痛。

　　季少一说，那就好好记得。

　　那漫长的假期他们这样做过许多次，越临近大学开学季少一做的越狠，乔殊经常到最后体力不支地昏过去被季少一抱着带到浴室清理再躺回床上。

　　“殊殊子。”

　　“乔殊。”

　　乔母劝过乔殊分手。

　　乔殊很想拒绝，但他也不想让他母亲太难过，所以他乞求说，可是我爱他。

　　乔母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乔母又问他，你也许并不是真的了解他，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笃定自己爱他呢？爱是一个很严肃很认真的词汇，不可以随便授予的。

　　乔殊不相信，但他没有反驳乔母，也没有想到乔母这个问题一语成谶。

　　那几天季少一有些焦躁，但面对乔殊还是强颜欢笑，乔殊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乔殊心生疑惑，憋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吃过晚饭想去找季少一。

　　季少一租房子的地方地价不高，建筑有些乱，监控死角也很多。

　　季少一说要给Z一大笔钱，让他带上所有录像视频来换。

　　因为乔母找到他和他谈过话。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天他们聊的内容，可那字字句句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说他可以和乔殊走得很远，他承诺他可以保护乔殊，他剖白自己说明自己的爱和决心。可乔母说，但世俗是很可怕的，乔母问他，他要怎样才能避开世俗的责难和乔殊两全？

　　季少一卡壳了。乔母说，小乔很喜欢你，所以他舍不得你受伤；你很喜欢小乔，所以你想要护着他，甚至不惜你自己受伤，我做妈妈的感谢你，但这条路无论怎么走，你们最终都会遍体鳞伤。

　　季少一平日里惯常会打趣儿辩论，这会儿是真说不出话。乔母乘胜追击说，你爱他的话，就不要让他受伤好不好？这样对你很自私，但我做他妈妈的只能拜托你了啊。

　　季少一如遭雷劈，诺诺无言，最后说：好。

　　他想离开，但在离开前他要解决好留在这里的事情，所以他找了Z。

　　Z没老实地删除所有备份，季少一掐着Z的脖子把他掼在墙上：“删除你所有备份，离开这座城市。”

　　Z挣扎着反抗，被季少一一拳打掉几颗牙，季少一平常好脾气笑嘻嘻真发起火也不是唬人的，之前打架也没少打，拳头力道很足，语气也冷得可怕：“你监视过我，你以为我没查过你吗？要不然我去你家舔个乱？”

　　Z吐出一口血：“…你这算什么？”

　　“关你什么事？”季少一冷哼，“备份给我。”

　　就在这个时候乔殊来找了他，看见他捉着别人后脑的头发把人往墙上掼。

　　“你在干什么？”

　　Z灰头土脸想说话，季少一直接把他按墙上：“殊殊子，你不乖啊，这个时间来。”

　　没必要再说了。

　　要他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不要他带着对自己的愧疚独自行走。

　　季少一笑得有点难看：“殊殊子，闭上眼，转身回家？”

　　乔殊攥紧拳头，又松开，想问什么又放弃，最后转身走了。

　　待乔殊的身影消失不见，季少一才强迫Z找出所有备份一一删除，把钱给他叫他滚蛋。

　　Z：“你不怕我骚扰乔殊？”

　　季少一：“打得你还不够吗？”

　　Z：“…”当晚Z乘飞机离开，季少一看着他起飞离开的。

　　季少一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他不知道怎么告别，干脆不辞而别。就像他和他父母一样。

　　当初和家里吵架，他一身反骨没要家里一分钱闷头离开，自己租便宜公寓、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再偷偷接济李又珊。

　　“李又珊！”

　　“干嘛呀哥？”

　　“过一阵你哥要去国外咯，以后每周给你打越洋电话。”

　　“又去国外呀？哥你怎么了？”

　　是了，季少一以前去过韩国，不过没待多久因为李又珊生病的缘故又回国了。

　　季少一笑笑：“这工作做累了呀，你看我条件优越去南韩当偶像怎么样？万一我火了你就是明星的妹妹啊。”

　　聊着聊着和李又珊聊到他家里人隐约听到点他出柜的风声，李又珊问：“同性恋是病吗？但是哥，我还是觉得你开心就好了。”

　　季少一说：“或许是病吧，但是我不后悔我生这场病。”

　　他辞掉奶茶店的工作，又辞掉酒吧驻唱，慢慢把公寓清空，这几天乔殊都没有找他。

　　忽然有一晚，乔殊给他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