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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恳求 ...


  •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只知道,爹爹死了我就剩下您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看着您也离开我!就算是女儿求您了!”

      柳如烟声音颤抖着,她小心翼翼地将药包捧在手心,视若珍宝一般递到母亲面前,“求您把药拿去喝了吧,这些药是干净的……是干净的。只要您喝了药,我马上就走!”

      而柳如烟的母亲面露哀戚,她看向柳如烟,“你爹临死前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与他成亲,媒人也定下了婚期,他待人有礼,你们曾经情投意合,你怎么能在出嫁那日就那么消失了?再见你时……你却已经改头换面成了水云汀的头牌柳如烟?”

      “娘!”柳如烟听到这,连连摇头苦笑,“他已经不是往日里青城山那个为了拜爹爹为师,能冰天雪地里在我们家门口跪上十天半月的那个吕郎了!他曾经立过的誓言——他说的医者仁心,悬壶济世都是假的!”

      柳如烟说到这,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娘——”
      柳如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顿时泣不成声,“人心易变,吕郎他开的德善堂如今在京都之中谁人不知,高官士族皆找他亲自诊病。见过了那些金山银山,哪里还会想回到以前要靠着我们才能吃上一口热饭的时候呢?”

      “他如何,我不在意。我只要我的女儿迷途知返啊——”
      妇人低头看着柳如烟,她悲伤不已,字字泣血。

      柳如烟已经泪流满面,跪着拉住母亲的手,不断地摇着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儿,你听娘的,跟娘一起回青城山吧,不要再留在水云汀了。那里是吃人的地方,你当真以为那里会有人对你真心以待吗?回到青城山,就算你这一辈子都不嫁,娘也不会怪你!”

      这是这一两年来,柳如烟第一次听到母亲与她说这样掏心掏肺的话。以往的每一次,她都无比期待地来看母亲,却每一次都被扫地出门。

      柳如烟想到那些在水云汀里度过的昏暗日子,遭受的那些痛苦和不安,是那个人的出现拯救了他。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再者,水云汀那样的地方,能在京都之中屹立不倒,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在呢?

      柳如烟已经知道她这一生结局已定,不愿再连累母亲。

      她终究是哭着摇头——
      “娘,女儿不孝!女儿不能走……女儿的卖身契还在水云汀。就算是我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把我抓回去的!”

      “是不能走,还是不愿意?”
      “……娘这是何意?”

      “你知道我这几日上街卖菜,都听到什么吗?他们都说,水云汀那个柳姑娘,被太子看上,马上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想到那些人说这些时候的鄙夷神情,柳如烟的母亲再也忍不住,竟然直直地也朝柳如烟跪了下去,她悲痛欲绝地恳求——

      “儿啊,别人怎么说娘不管,可你想想我们是什么身份,太子又是什么身份?那是天家之子!那是云泥之别!那是出生就注定的结局!再这样下去,你会连骨头都不剩!就算是娘求你了!”

      柳如烟大骇,她的脸色灰白,迅速伸手试图去扶起母亲,“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吧!您怎么能跪女儿呢!”

      “除非你说,再也不跟那人见面!”
      “别听那些胡话,太子对我很好,他……”

      “所以是真的了?”
      “娘……”

      柳如烟母亲那双饱经风霜的双眼中最后一抹希冀也消失了,她终究是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记住——你现在叫柳如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青城山郎中之女钟如雪了。”

      柳如烟顿时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跪着往前挪动着膝盖,哭喊着,“娘!您在说什么?娘你不要女儿了么?”

      “再过段时日,我就收拾回行囊回青城山去,守着你爹的坟过日子。免得他一个人在漫漫长夜孤苦伶仃,无人可以说话。你既然执迷不悟,从今日起,我们母女情份便就此断了吧!”

      “娘!”
      “不必再说,你走吧。”

      柳如烟母亲脸上的神色再次冷了下去,她收回看着柳如烟的视线,“不走吗?”

      柳如烟连连摇着头,抓着母亲的衣袖不肯撒手,母亲却一把拍掉了她的手,而后起身快步走到一旁,将原本打来洗衣的那盆水毫不留情地泼洒向她。

      那盆水冰凉刺骨。
      顺着柳如烟的墨发淌到下颌,她颤抖着站跪在原地,嘴唇惨白,流下的眼泪和水交织在一起,像虚无缥缈的她自己一样,彻底失去了痕迹。

      而后,她一同带来的药包也被丢了出去。

      母亲关上门前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的药,我不会吃的。我日日都在等待死亡的到来,为的就是与你爹团聚。别的我也不说了,望你以后在京都之中自求多福,是我和你爹教女无方,我死之后,会和你爹在地下替你赎罪。”

      柳如烟如遭雷击,原本就纤弱的身形猛地晃了晃,脸上血色全无,她张着嘴,啊啊啊地哭叫着,却只能看着那扇象征着过往的日子的门被母亲渐渐关上。

      母亲冰冷的眼神,还有屋子里传来的一去不复返的脚步声,柳如烟瘫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

      赵玉妗也未曾想到会到如此悲惨的画面。
      她看着柳如烟瘫倒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她的声音也哭哑了,哭声渐渐微弱,她伸出衣袖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又爬着将散落的药包一个一个捡起来,重新用绳子绑在一起。

      可那绳子她却怎么也绑不好。
      她的手在颤抖着,最终她还是将那些药包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竟也没发现他们正躲在竹篾后偷听,就这么径直与他们擦肩而过了。

      赵玉妗一只看着柳如烟的背影走出巷子,她此刻的心绪难以言喻。

      赵玉妗低声对一旁的鹤守玉道,“先跟上她。”

      走出巷子后,柳如烟将帏帽重新戴上,遮住她已经哭得红肿的眼,魂不守舍地往刚才德善堂的方向走着。

      “姑娘等等。”
      “姑娘?”

      赵玉妗追上去,叫住柳如烟。

      柳如烟如梦初醒,脚步微顿,转过身看向赵玉妗,“是……在叫我么?”

      “嗯。”赵玉妗微微一笑,“初来乍到,不小心迷路了,可否麻烦姑娘为我指路?”

      “……姑娘要去哪?”
      “我和哥哥从乡下来的,没想到京都开销这么大,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路费都花光了,剩下的钱连在客栈住个通铺都不够。恰好听到路上有人说德善堂招小工,想问下德善堂怎么走?”

      “德善堂?”听到这,柳如烟身形一晃,“你要去德善堂?”

      “是。”
      赵玉妗面不改色,“姑娘知道德善堂在哪?”

      “知道。”柳如烟继而沉默了很久,“……你们别去了,京都这么大,可以做小工的地方有很多。”

      “其实,是我家二哥病重了,听闻京都之中德善堂的吕郎中医术高明,特地前来求医的。”

      “二哥?”柳如烟一顿。
      “是啊。”赵玉妗挽住身旁鹤守玉的手臂,笑了笑,“这就是我家二哥。”

      赵玉妗身上的香气忽地靠近,萦绕在鼻尖,鹤守玉垂眸,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僵硬。
      因为赵玉妗虽然是笑着,却偷偷地掐住他的胳膊。

      “可……你家二哥……看上去并不像是体弱的样子。”
      “……”

      “我家二哥,表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啊……有点虚。”

      鹤守玉:?

      赵玉妗直接无视了鹤守玉幽幽看来的目光,而后抬脸看向鹤守玉,露出几百年不得一见的甜美笑容,“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虚。
      二哥。
      亏她说得出口。

      鹤守玉紧绷着下颌,一句话都不说。

      赵玉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笑意盈盈地看向柳如烟,“我家二哥,耳朵也不大好使。”

      “……”
      “……姑娘。”柳如烟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愿意指路,而是德善堂不是个好地方。你还是带你家哥哥去别处医馆看看吧。”

      “此话怎讲?”
      “德善堂的那位郎中只为高官豪绅出诊,平日里都是关门闭户的,以往那些去做小工的姑娘,也……”

      “也什么?”
      柳如烟又摇头,却不肯再讲,“……总之,姑娘千万别去。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柳如烟转身就要离去。

      赵玉妗见状,依旧挽着鹤守玉的手,看向他,眨巴眨巴眼睛,声调微微提高了许多——

      “哥哥,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病,不让你再被村里人嘲笑!我去找其他人问路,我去德善堂里做小工养你!!”

      鹤守玉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向赵玉妗,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

      赵玉妗却更用力地抱住他,像一只粘人无比的小猫儿一般抓着他不放。

      鹤守玉流露出无声的质疑,他的薄唇微启,“差不多够了。”

      赵玉妗微笑,“闭嘴啊。”

      听到这,终于柳如烟的脚步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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