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反派失败的补救技巧》罐装可可豆

16、无患城

　　明霞峰的传送阵设置在室内，并不是万剑宗最主要的传送法阵，规模不算大，但承载三个人绰绰有余。

　　林岚没有掩饰目光中所带的新奇，四处打量。
　　这间大殿布置极其简约，黑色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刻画着极为繁复的线条，晦涩符文填充其间，各个节点镶嵌着各色灵石。
　　四周似乎有些防御工事，进来时萧逢青一直提示她要小心。

　　传送阵需要双向开启，萧逢青将自己的身份玉令放进一处凹槽，等待传送阵的另一端回应。

　　“林姑娘，初入传送阵可能会有些不适，可以将这枚清心丹含在舌下。”
　　萧逢青打开一只玉盒，将一枚丹药托到她面前。

　　唔……麦丽素，大小和外形都很像。
　　林岚取过丹药，感受到它的分量还是有些沉手，扑鼻而来一股清香味：“多谢。”

　　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传送阵倏然亮起光芒，灵力构成的线条从地面升腾而起，由线而面，再到空间，形成繁复而精妙的立体结构，道道符文悬浮其间。
　　强烈的晕眩感阵阵来袭，林岚脚下有些摇晃，一时间站立不稳。
　　她的手下意识地身边探，想要找一处支撑，却感到手臂上忽然一紧，随后被人扶稳。
　　抬头看去，是萧逢青伸手扶着她。

　　绚丽的法光如梦似幻，少年的面庞也俊美得不真切。
　　萧逢青握住她的手，帮她将丹药送入口中。

　　清凉之意瞬息蔓延开来，头脑为之一清，回神时，眼前绚烂的光彩已经渐渐消散。
　　此刻他们正置身于一处圆形低地，周围的石壁极其高耸，天光自上方洒落。
　　一名白衣莲花冠的仙道弟子一见到他们，便抬手行礼，笑着道：“天医门弟子何一林，等候多时了。”

　　此时，萧逢青也松开手，轻声道：“冒犯了。”

　　两方互相见过礼，何一林便带着他们往外走。
　　通往地面的台阶似乎是环绕整个低地而建的，林岚含着剩下的半颗清心丹，四处张望。
　　此地似乎没有什么额外的装饰，只能看到一些防御工事的痕迹，相比起杏林圣地，看起来更像是一处边防要塞。

　　系统道：【这里驻扎大量医修和伤患人员，总体战力相对而言较为薄弱，防守和安全当然是第一要务。】

　　林岚：可以理解。

　　话锋一转：【不过后来，这里还是被魔道攻破了。】

　　这种变故……
　　林岚不由得瞥了眼萧逢青，正好撞上他看来的视线。
　　两人同时收回目光，各有各的心虚。

　　林岚问，是因为萧逢青成了魔尊？

　　【不，早在他堕魔之前，这里就已经沦为人间地狱，是被魔道最先攻破的一座仙城。】

　　林岚：魔道兵力很足吗？这里看起来跟个堡垒一样，而且有传送阵的话，其他仙道宗门想要驰援也很快啊。

　　【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林岚望着眼前幽长昏暗的阶梯隧道，天医门弟子的白色法衣像极了白大褂。
　　她忽然联想到了些什么，向系统问道，这里不会跟那些无限流的医院副本一样，暗地里搞什么灵根买卖、尸体交易之类的腌臜事吧？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真有这种事，天医门一直都在追查，但是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了，打压了许久也没有根除。】

　　林岚：那说明里头有内应啊。

　　【或许吧，但是无患城覆灭和这个没太大关系。大约一年后的春分，也就是这座仙城最大的庆典时刻，魔道开启了预先设置在这里的法阵，将整座城直接给一锅端了。】

　　这有点离谱了吧？
　　林岚道，好歹也是正道的地盘，虽然大多都是医修，但怎么说也是修士，就这么贴脸开大，没有人制止一下吗？

　　【可能无患城中确实有内应，在当天，城中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修士凡人，都被下了毒，除了个别几个修为高深的，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在天医门驻扎的无患城……下毒？
　　还成功了？
　　这内应实力这么硬？
　　林岚感到异常离谱。

　　【具体情况不清楚，这件事在过去的十二次轮回里只发生过一次，算是属于未被干预的时间线，后来的干员有了警醒，都会提前过来将法阵破坏掉。
　　【有人也试图探查过关于下毒的事，不过法阵被破坏之后，这场浩劫自然而然就被避免了，也就一直没能破解这个谜题。】

　　林岚：这个轮回呢？他们现在布好法阵了吗？我要什么时候过来破坏掉吗？

　　【这倒不急，主要是你现在没有修为，要破坏法阵很困难，可以考虑以后兑换点道具，或者提醒其他人自查。】

　　一人一统聊着天，林岚一行人跟着天医门弟子走出了隧道，外面是一间屋子，再出去，是一道高墙，再出去……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宽阔的街道上，明媚而温暖。
　　街上行人有的步履匆匆，有的不急不缓，像是出来随意走走，不少人身上有着一眼能看出来的病变。
　　四处弥漫着浅淡的药味，两边的商铺大多为药铺、食肆、客栈、贩卖祈福之物的商铺，以及……殡葬铺。

　　见到林岚望着店里的黄纸寿衣出神，带路的何一林顿步，笑道：“生老病死，皆是寻常之事。”

　　林岚有些恍惚：“再厉害的医修也有医不好的病吗？”
　　她想起曾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日子，十二四小时常亮的炽白灯光下，仪器永无停歇地发出机械式的“滴滴”声。
　　身边的其他病人来来去去，有的垂危了，有的脱险了，还有的……死了。
　　她曾经与死亡长伴，哪怕现代医学如此发达，仍然有许多治不好的病。

　　何一林笑容平和：“世上没有包治百病的灵药，也没有包治百病的圣手，我们都只能尽力而为。”

　　一阵风吹过，殡葬店门口摆出的黄纸被吹动，哗啦作响。

　　何一林见她有些低落，轻咳一声：“其实用到这些的，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权贵之人。
　　“他们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临老疾病缠身时，又舍不得离去，便来这里想求长命百岁。”

　　林岚一愣，还有这样的？
　　但细一想又太合理了。
　　自古权贵之人，大多如此。

　　何一林笑了笑：“我们挺喜欢接诊这些病人，没什么特别的疑难杂症，无非就是用点名贵药材调理调理，增补些气血。帮一位权贵吊上一年的命，收来的诊金都够我们养活好几个义诊铺子了。”
　　他回忆着道：“遥想最阔绰的时候，我们还能顺带着施点粥，这些年处处战乱，许多人的病都是饿出来的，两碗大米粥下去，立刻药到病除。”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低落下去。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摆摆手笑着道：“嗐，不说这些，先带你们去医馆吧。”

　　天医门在城中设置了很多医馆，位置都极其分散，越靠近城中，收取的诊金越贵。
　　何一林解释：“其实各个医馆接诊的医修，大家的修为都是差不多的，我们也一直都这么说，但有些人就是觉得收治的诊金越高，看诊的医生医术也越高超。”

　　林岚问：“既然都一样，为什么要区分诊金高低？”

　　何一林笑着道：“也不是处处都一样，靠近城心的医馆修得更气派些，桌椅板凳更精细些，呆着舒坦，所以总有人愿意为此付钱。
　　“而且像这样一划，医馆的位置越往外，诊金收的越低，周边的食肆和客栈也跟着实惠，病患日常食宿的开销就小些，且靠近城门，哪怕只是步行，出入也便利。”

　　一边说着，他将三人引入其中一家医馆。
　　这座医馆所处的位置稍稍靠里，但并非城心地带，从招牌到门面都十分普通，此时尚有零零散散的病患正在就医抓药。

　　何一林进了门，笑着向着一名正在诊脉的医者道：“段师兄，我把人给带来了！”

　　那医者回过头来，用空闲的手比了一根食指放在唇前，后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

　　“哦！”何一林立刻掩了掩嘴，连连做了几个抱歉的手势。
　　然后对林岚三人轻声道：“这位就是我们天医门的大师兄段咏，若论医术，我们这一代当属段师兄最为厉害，倘若连段师兄都治不了，就只能通报城主，向几位长辈问问了。”

　　医者诊过了脉，与患者询问了几声，随后提笔开方，又额外叮嘱了几句才让人去取药。
　　待桌前空下来，他用一方白绢仔细擦拭过双手，才起身来到一行人面前，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在下段咏，事务繁忙，有失远迎，又劳几位久等，实在失礼了。”

　　三人各自回礼，两方认识过后，段咏道：“事情我大致在传讯中知晓了，几位请与我到静室细谈吧。”

　　从外面看，医馆的铺面并不算大，内里却另有乾坤。
　　大约是一种小而精的结构，层层阁楼以木质的楼梯相连，书香、药香混合着木料的气息，在阁楼间浮动，四处流淌着安宁的氛围。

　　我喜欢这里。
　　林岚心说。

　　【很符合你医女的人设。】系统忽然说道。

　　林岚：……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这个人设就不能改掉吗？

　　【改？你忘了自己在蘑菇林里，向萧逢青解释孢子问题的时候说了什么吗？话都出口了，吞又吞不回去。】

　　林岚：……
　　啧，这张嘴。

　　【不过反正也没说你有多精通，只要略懂就行了，一会儿要是讨论起药理，你可别露馅。】

　　我拿什么不露馅啊？
　　林岚心道。
　　我能懂什么药理？
　　跟他们讨论青霉素的过敏性和激素药滥用易导致免疫系统受损吗？

　　系统卡顿了一下：【……算了，等会儿你要是扛不住就叫我，替你查资料就是了。】

　　林岚感慨，统子，你有时候对我真好。

　　系统已读，回了她一个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