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事件簿》一榆非晚

6、事件簿第五页

　　沈玉在19世纪的伦敦带了当地时间的三个多月，他知道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拍卖会。
　　根据线人的消息，会有组织进行盗猎。

　　沈玉本来穿着伪装，一副破破烂烂的水手模样，把皮肤涂得黝黑，脸颊上还弄了一个十字叉的疤。

　　现在的他，是一个船长。
　　同时也是不久前远洋归来，替史密斯夫人弄得《水晶礼赞》的大功臣。

　　沈玉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斜坐在大厅某个阴暗的角落。

　　史密斯夫人走进，不敢大声斥责道：“你这幅样子真是令人难堪！这场宴会小姐之多，你搞成这副模样不替自己想想？”

　　沈玉摇摇头，不说话。
　　史密斯夫人撇了撇嘴，只是让沈玉先离开就走了。

　　宴会如期举行，沈玉乱糟糟的头发随便一扎，像个流浪汉。这身做派流里流气，又像个流氓。
　　他精准找到从人群中混进来的盗猎者A。

　　迅速起身，只是一眨眼便闪去一个棕色人影的身后。

　　盗猎者A迅速警惕起来，压低声音急匆匆问道：“你要干什么！”

　　沈玉“嘿嘿”一笑，笑得灿烂，往他背后拍了个东西。

　　“送你下地狱！”

　　刹那间，A是口吐白沫，两眼翻白。

　　史密斯夫人闻声赶来，于是便看见了一副令人心惊的场景。

　　她倒吸一口气，带着白蕾丝手套的双手掩住口鼻，小跑着出去叫来了家庭医生。

　　沈玉求之不得，只是没个正形道：“史密斯夫人，我先带他去休息室了。”

　　史密斯夫人急着照应别的贵客，敷衍交代家庭医生两句就走了。
　　然后在没人的阴暗小房间里，沈玉在医生给配的药水里加了点“料”。

　　“奎山招魂草，保你今天全程神志不清的。”
　　沈玉满意地点点头，强行给A灌下去后，欣赏起了自己的杰作，“一天一整天都听我的，按我说的做。听见没？”

　　A两眼无神，只是点了点头。

　　沈玉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无力吐槽：“实在不行可以换一行，就算是原住民也一眼就能发现你是贼。做贼心虚的模样只差把‘我要偷东西’写在额头上了。刚刚让你跪倒还是帮了你呢。”

　　不然他今天可能连第一个展品的模样都没见到，更别提《水晶礼赞了，别刚入场就被接到举报快速赶来的安保赶走了。

　　宴会即将开场，沈玉坐在角落几乎全身都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盗猎者A，像操纵提线木偶一般操纵他。

　　突然间他感到强烈的不适。

　　沈玉抬起头不安地环视全场，却无法找到那份不安的源头，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他很少很少，几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于是他坚定地相信一定有什么别的异常出现了，而且还是权限高于他，他无法窥探的那种。

　　一时间整个人的精神都吊了起来，台上拍卖师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跳入他的脑海。
　　“史密斯女士是一位杰出且心地善良的慈善家，相信大家对她……”

　　沈玉第六感急增，猛然回头，他竟然看见了一个令人不可置信的面孔。

　　“......先生，先生？先生您还好吧？”一名年轻的小姐犹豫着，拍了拍沈玉的肩膀。
　　沈玉这才回过神来，眼神空洞的望向叫自己的人。

　　年轻小姐思考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您的红酒撒在地上了。”

　　低头一看，羊毛地毯上暗红一片。
　　他忘了手里还拿着杯酒，只是看到程闲，就全然忘记了正在思考、正在做的所有事情。

　　沈玉匆忙感谢两句，心不在焉地处理道：“女士稍等……那边那个侍者，你过来一下......对，就是你。把这里处理一下。”

　　他交代好，脑子一抽，刚转身没走两步又赶回来。

　　杯壁上还挂着些红色酒液，他一把塞给正准备拆地毯的侍者，最后交代道：“待会史密斯夫人要是问我在哪，你就说、你就说......”

　　侍者不解地看着他，却又不好反驳。

　　沈玉宕机的大脑重新连接，想的却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你就说——你就说我找到合适的姑娘了！”

　　想到宴会开始前史密斯夫人对他说的话，沈玉沾沾自喜，认为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
　　侍者半蹲着，“喔”了一声，盯着沈玉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接着拆地毯。

　　沈玉再出现时，《花瓶里的白色郁金香》正准备登场。
　　他闪身寻找着盗猎者A，眼睛却时不时向程闲那边瞟。

　　等找到不听话的A，他顺手抄起桌上的高脚杯，一杯子朝后脑勺重重下手，直接给人敲晕。
　　他拖着A来到花园，正想着要怎么演一场没有任何干扰和遗憾的完美偶遇邂逅时，程闲冷不丁出现在他眼前。

　　“......”

　　在沈玉祈祷程闲千万千万不要认出现在的自己时，程闲：“认识。通缉犯。”

　　“......”

　　沈玉双手紧紧握拳，他暗自庆幸选了个阴暗的地方，别人轻易发现不了他现在紧张到发抖流汗的没出息样。

　　程闲没认出他，他有些失落；但程闲知道他现在是通缉犯，他感到丢脸但又很开心。

　　沈玉知道他一出声就要声音颤抖，就要露馅，可是他等了好久程闲也不愿讲一句话。
　　于是他只好偷偷地深呼吸几下，耳朵脸都憋红了才忍住没哭，还装得酷酷的，说：“不巧，先来一步。”

　　整段对话，沈玉都使劲在猜程闲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绞尽脑汁地回复了一句又一句还解释得过去的话。

　　最后得到一个“合作愉快”的结局，他很满足了。

　　“我能让A照我说的去做，这样不会出现意外。只需要这样......”沈玉提着一口气，凑到程闲耳朵边的时候简直要激动得叫出来。

　　程闲穿越时间线，沈玉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他给A喂了水，稀释一下奎山招魂草的药效，让A清醒一阵，不至于越来越混沌。
　　然后又跟着程闲回到原时间线。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没有异常。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仍是没有异常。

　　《水晶礼赞》成功拍出，史密斯夫人带着实业家和他的儿子，直接去展示桌拿货。
　　忽然沈玉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听到一瞬间凄厉的哭声，但只是一瞬，下一瞬头脑清醒后便见史密斯夫人跌在地上，精心打理的发型竟然乱作一团。

　　他快步走上前，安慰道：“您刚才一定是看错了，这就是实打实的真品呢。”
　　边说边护着史密斯夫人的背，悄悄给她注入能量。

　　事实证明他们的合作很合拍，盗猎者A如期地完成了任务。
　　待程闲走后，沈玉悄悄和A说：“睡一觉吧，你很辛苦。今天多辛苦你了。”
　　然后A就睡了，沈玉随便给他塞在了一个休息室里，离开前贴了封条，这样看不懂新时代符箓的人就进不去了。

　　也许是这株奎山招魂草的功效太强，不仅盗猎者A作为本体需要长时间休息，甚至沈玉这个操作者都遭到了反噬。
　　但沈玉明明记得他出门前拿的就是以前在山上随便采的一株啊，如果功效特殊的话他不会认不出来的。

　　沈玉甩甩头，回到了他在伦敦的小屋。

　　——

　　程闲是真没想到拍卖会时就能遇到沈玉，这比预想的提前了，如此一来计划就都需要进行调整。

　　还记得幽暗的花园里，程闲和沈玉对话的一幕幕。

　　他双手藏在背后，因为不确定事情是否能像计划中那样顺利进行而紧张得捏紧了拳头。

　　程闲一直记得他那高冷的模样。

　　他思考着，觉得就目前来说，想提前搞定沈玉似乎有点难。

　　一次短暂的合作算不了什么，长期的、不间断的紧密合作才是构成利益共同体的关键。

　　沈玉是管理局内网全线最高级别的通缉犯，高层定的悬赏每时每刻都在加，经年累月地早就破亿了。
　　他曾经也是名时空警察，也是总局直辖，也是时人常挂在嘴边的天才。
　　当然天才，如今也是。
　　但自从成为黑警脱离管控，他就变得行踪不定，行事也不定。

　　没人找得到他，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离开后总局总是隔三差五的出现故障，每次总局出现问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程闲不知道沈玉为何会来拍卖会，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时间线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没有依据就不要空想这么多了。

　　程闲换掉麻烦的衣服，根据警察手表发来的信息来到盗猎者A藏身的居所。

　　一幢幢小二三层洋楼密挨密地接在一起，程闲反复确认街道和门牌号，仍是不可置信地迈入铁艺大门。

　　然后他短暂的怀疑烟消云散。

　　样楼区许多流浪汉集聚在这里，内里竟是这样杂乱不堪。
　　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所到之处尽是灰褐色的痕迹。
　　相比起其他工人的居住环境，这里算是够好的了。

　　程闲仔细地观察着陌生的环境，观察着各色人群的一言一行。
　　不知不觉，他就从小广场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横遍整个广场，来到一栋连片的旧式楼房。

　　盗猎组织的窝点从来都是一打一个准，这里的人不是偷渡者被抓过来掩盖盗猎者AB的行踪的，就是盗猎组织的后勤人员来看家的。

　　（光化搜索引擎——光化百科：盗猎者，利用空间穿越从事非法交易的人或群体，例如古董倒卖。）

　　（光化搜索引擎——光化百科：偷渡者，无指令无证穿梭时空的人或群体）

　　程闲还没走进，那几个明显是亚洲面孔的老太太们就死盯着他。
　　她们坐在楼下磕着瓜子，好似这里是中国的哪个乡村一样。

　　程闲双手插兜，改良西装没扣，长腿一迈就是一米，走路生风，领带都甩飞起来。

　　一路上是门都敞开，行至楼梯口，几个中老年男性拦住了去路。

　　程闲冷着一张脸，从兜里摸出张黑色的证，展示在众人面前说道：“警察办案，都给我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