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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入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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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桥州风风火火的朝着府里走,面上一片冰霜,眉宇下藏着压抑的怒气。
尤氏跟在他身侧,裙下步子迈的极快却还是赶不上柳桥州,急得她浑身冒汗:
“你这是做什么?一进府就气势汹汹,半句话不说就往里冲。又是谁惹着你了?”
柳桥州脚步不停,面对尤氏的质问也不应声,过了走廊直奔柳风从的院子。
南嬷嬷上前一把扶住尤氏,慌忙低声道:“夫人…这…..”
尤氏也是心头一紧,手掌心凉的厉害,却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紧闭的院门,空气中隐隐透露出三清线香的味道,柳桥州回头看向身后追赶过来的尤氏。
“风从院子里的人是谁?”
尤氏捂着胸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人?”
柳桥州不到半百之年,长相儒雅,肤色白皙,可此刻他一向淡莫的眸子中怒火难藏,他一把握住尤氏的手腕,质问:
“我再问你一遍,今日府中到底来了什么人?我与你说过多少次,风从他根本没病,让你少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你怕是都当做了耳旁风!”
尤氏一愣,眼前的人,神态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其中的斥责,嫌恶,麻烦令她心尖一颤。
手腕上持续加重的疼痛将她猛然惊醒,她突然大力甩开柳桥州的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风从病了,他在外交好的几个友人来探望……”
柳桥州的怒火已然到达了顶点,他甩开尤氏的手,一脚便踹开从里面插上门拴的院门。
尤氏看着那道被踹开的门,‘咯吱’作响,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所伤,发出哀痛的声响。
她抬起头,盯着那道本该熟悉的背影,却觉得狰狞极了。
房门一脚给踹开,柳桥州看着里面的场景,不由得一愣,脸上的怒意转变成愕然,惊讶,但又很快冷静下来,连忙上前行礼。
“殿下……”
屋中圆桌前坐着几个小郎君,姜凝曜瞧见柳桥州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而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周海楼,韩惟仁。
连一直卧病在床的柳风从也与他们同坐,只不过他依旧是老样子,神色恹恹,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尤氏从后面跟上来,冷声解释道:
“之前我便说过,风从病了,在外交好的友人前来探望。不仅有周家小郎君,韩家小郎君,还有煜王殿下,倒是老爷您,好端端的踹门而入,倒是太过于失礼。”
柳桥州此刻的面色称不上好,青白相间,却也发作不得,对着姜凝曜赔礼:
“下官在外忽闻内子病急乱投医,为了风从的病找来了乡野道人,一时心急,怕她被骗,这才急急赶回来,不想惊扰了殿下,实在是失礼。”
姜凝曜摆弄着手中的空茶杯:
“柳大人这话说的,乡野道人也不一定会是骗子,而柳夫人爱子心切,无可指摘。更何况,你担心的事情,这不是一件也没发生吗?”
柳桥州额间还冒着汗珠儿,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内,除了姜凝曜几个人,各自的三个随从也低着头站在一旁,除此之外,再没有旁人。
周海楼笑了笑:
“柳大人放心,我们与风从是兄弟,自然会看顾好风从。若真来了什么乡野道人,也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几人又杂七杂八的说了几句,柳桥州也不欲在此打扰,寻了个由头便要离去。
尤氏自然也是随着柳桥州一起,只不过她多叮嘱了几句,又贴心的替他们关上房门,深深的瞧了一眼姜凝曜几个人,这才追着柳桥州而去。
出了院子,柳桥州的步子倒是慢了下来:
“大朗什么时候与煜王爷几个交好了 ?他们那几个可都是纨绔!你身为阿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他的!”
尤氏经过方才一遭,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变化,以往她总是埋怨柳桥州的不冷不热,对什么都淡淡的。
可刚刚的柳桥州,气急败坏,面目狰狞的对她发泄着怒火,她陌生,害怕,再到如今憋着一口火气。
“大朗只有阿娘,没有阿父吗?他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识人知人?更何况,府里来客,我能把人轰出去?”
“你!”
柳桥州停下脚步看着尤氏,从未见过她这般牙尖嘴利,阴阳怪气的模样,神色中透出一抹不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算了,我不与你多说,找个筏子马上让他们走!咱们府小,容不下煜王爷那尊大佛,还有,风从的事情你不必再操心,我会解决的。”
说罢,便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下尤氏站在原地,怔怔的瞧着他的背影。
南嬷嬷上前,担忧道:“夫人…”
直到柳桥州的背影拐角消失不见,尤氏才开口:
“是人心易变,还是我识人不清,方才他的样子竟像是要吃了我!罢了……这场法事今日是做不成了,若不是周家郎君及时来报信儿,瞧着老爷的模样、怕是要闹大了。”
等尤氏满怀歉意的将一行人送出门后,几辆马车一齐朝着望春阁的方向而去。
马大燕穿着灰扑扑的随从衣裳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饿死鬼,一个劲儿的把吃食往嘴里塞。
韩惟仁看着她,稀奇的不得了,凑近周海楼耳边,低声道:“你瞧,盘子也成精了!”
周海楼却没空理他,只盯着姜凝曜和同样穿着小厮衣裳的沈阴阴,嘿嘿一笑:
“殿下,今日若是没我们两个报信儿,只怕柳桥州可不会善罢甘休!”
在柳府,柳风从才醒过来,韩惟仁和周海楼便来报信儿,说是柳桥州听了消息,正火急火燎的往府里赶。
故而这才从一场法事,变成一场探望好友的戏码。
姜凝曜斜眼瞧着他们,神色不定:
“你们怎么会闲的没事儿去打探柳桥州的踪迹?到底是跟着他,还是打听本王?”
“我们怎么敢呢?”韩惟仁嬉皮笑脸的打着圆场:
“还不是殿下和沈郎有好玩儿的事儿,却瞒着我们两个。我们虽插不进去手,但不妨碍帮着您周全!”
周海楼也贴上来:
“没错,我们跟在殿下身边,您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儿,我们绝不探究,但得保证您的安危。”
说白了,这两个狗东西还是想掺合一脚。
姜凝曜冷哼一声:
“别想了,这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你们…….”
“好阿!”
姜凝曜话音未落,便听见有一道声音爽快的从马大燕旁边响起。
他拧着眉头看过去,见沈阴阴捏着一块巨胜奴扔进嘴里,嘎吱嘎吱脆的咀嚼,低头看着另一只手上的东西。
“真的?”周海楼有些不敢相信,又忐忑的瞧了一眼姜凝曜。
沈阴阴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笑道: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找到一个地方!”
她单手举起一本诗经。
姜凝曜眯了眯眼:“哪儿来的?”
“柳府,柳风从的。”
当时的周海楼两个人赶来送信儿,因为柳桥州的回府变得混作一团,而正好,柳风从也醒了。
沈阴阴距离他最近,看着他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清醒,便开口问及范雨。
听到这个名字,柳风从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那双无神的眼睛里迸发着急切和复杂的光亮。
“你是说,这本诗经是柳风从给你的?”姜凝曜半信半疑。
“没错,我不断的提及范雨,他强撑着清醒拍打着床头,这本诗经就掉下来了,而且他还说…..”
这回轮到马大燕吃惊了,她举着糖脆饼没咬下去:“哟!就他那样还能说话呢?”
沈阴阴点点头,她记得柳风从死死的盯着那本诗经 ,口中喃喃低语,她凑近了才听清。
他说:“救..救范雨,救救范雨。”
沈阴阴展开那本诗经,里面轻飘飘掉落下来几张飞钱。
周海楼上前捡起来一看:
“哟!这柳桥州怕不是个贪官吧,怎的给他儿子这么大手笔!这几张飞钱加起来也得有几千两了。”
韩惟仁试探性的问道:
“这柳府到底怎么回事?范雨又是谁?柳风从为何要救他?拿银钱救、难不成….那个范雨是个小倌?等着他去赎身?”
这句话点醒了姜凝曜,范雨身份不明,精通诗词,长相俊秀,说不定还真个小倌!
可问题又来了,范雨已经卖身柳府,当了奴仆,又谈何赎身?谈何救?
沈阴阴:
“只要你们两个三天之内,能查出来这个范雨的身份来历,柳府的事儿就带着你们玩!不过前提是,事情要保密,不可对外泄漏!
“好!一言为定!”周海楼一口应下。
姜凝曜看着他们两个以沈阴阴为尊的模样,眉头皱了皱,这个死丫头!!
周海楼得了应允,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沈郎扮起女道来,也是像模像样。若是没了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只怕女装也是风姿动人,迷倒全城的好儿郎。”
话罢,斜侧方便飞过来一把泥金折扇正打中周海楼的额头。
“既然交代给你了,还不赶紧去办!在这儿腻腻歪歪废话些什么!”
姜凝曜额间青筋跳动,心情很是不好。
韩惟仁打量着他们二人,嘴角勾起一笑,拉着不明所以的周海楼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