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2、尝试 ...
-
“诶呀,你做什么?拉拉扯扯的,我酒还没喝呢!”
周海楼被拉扯出望春阁,满脸的不满。
韩惟仁强行将人拉到后院,那里早早停着一辆马车候着:
“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不去!”周海楼甩开他的手,不肯再进一步。
看着眼前这个倔驴,韩惟仁无奈,凑近他低声道:
“你想不想成亲?”
“呸呸呸!”周海楼猛地向后跳了一步,像是沾染了什么晦气:“成亲?我才不找不痛快,你可别咒我!”
韩惟仁半是威胁半是安抚:
“那你就得听我的,不然这一回,这个亲你是非成不可了!”
马车停在西市的玲珑坊,里面来来往往皆是挑选首饰的世家贵女,瞧见这两个酆都城的纨绔子弟走进来,都不约而同的躲远了些。
“就我这名声,她还想着要嫁我?是恨嫁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周海楼小声抱怨着。
韩惟仁瞧了他一眼没答话,将人带进侧厅的一件包厢内。
沈阴阴和沈缘坐在包厢内喝着茶,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猛地从外面打开,周海楼几乎是扑进来,对着沈缘便开始作揖道歉。
“对不住,沈四娘子,我被猪油蒙了眼,被大粪塞了嘴,只要您肯原谅我这个烂死臭泥的混蛋废物,让我做什么都行!”
说着,周海楼舔着脸,‘啪啪’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沈缘被他这副样子吓的后退两步,不由得看向了沈阴阴,见她一脸坦然,仿佛在说:
看吧,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沈缘见周海楼的脸上已经被打红了,死皮赖脸的求着自己原谅他,一副无赖样子:
“好了,别打了!你这样子像是我得理不饶人一样。”
周海楼扬起讨好的脸:
“沈四娘子怎么会得理不饶人呢?您是酆都城里有才有名的小娘子,贤德淑惠,良善貌美,是我无耻下流,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您,就算是把我千刀万剐也是应该。”
这番话纵然是胡说八道,但他的姿态却惹人发笑。
沈缘拿帕子捂住扬起的嘴角,怪嗔道:
“这回便原谅你,再也没有下回了。”
周海楼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朝着韩惟仁挤了挤眼,他还真怕这位沈四娘子因着上回的事情,吵着闹着要嫁给他。
“沈四娘子豁达,今日你在这玲珑坊随便选首饰,算是我给您的赔礼。”
沈缘起初不愿拿人东西,但架不住周海楼的死皮赖脸,也就同意了去选一套。
包厢里只剩下了韩惟仁和沈阴阴二人。
沈阴阴浅酌了一口茶水: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不仅道歉,还要买首饰赔礼,诚意十足啊!”
韩惟仁坐在她的对面,也给自己舀出一碗茶汤:
“我告诉他说,沈四娘子因着上次在望春阁的事情食不下咽,心里憋屈,搞不好要把这事闹大,一旦闹起来最后只能以成亲收场。”
周海楼最烦管束,要他成亲简直是要他的命!
沈阴阴忍不住笑出声:
“怪不得他死乞白赖的要买首饰,这意思是拿了他的东西,就歇了嫁给他的心思,各不沾边。”
沈阴阴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夏日暖风拂过,融化了周身的清冷,明媚灵动,如一朵在翠绿茂郁中盛开的玫瑰花。
韩惟仁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把着茶碗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清香入口,流连忘返。
茶汤上面漂浮着几朵浅白的茉莉花,他开口问道:
“这是你煮的茶?”
沈阴阴点点头,茉莉的花香清丽芬芳,她很喜欢。
韩惟仁指尖摩挲着茶沿:
“若是放些玫瑰进去,应当也不错。最近……你可去寻过殿下?想来,他也好久没有与我们一起了。”
沈阴阴也有几日不曾见过姜凝曜:
“也许他有旁的要紧事去做,毕竟人生在世,不只是吃喝享乐,还有许多责任和担当。”
这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韩惟仁眯了眯眼:
“这算是对我的劝告?”
沈阴阴摇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以你的才华聪慧,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前途,可你却甘愿充当纨绔,为什么?”
她的眼睛清澈黝黑,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被她盯住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沉陷在那双眸子里。
韩惟仁默了默,内心还在犹豫,嘴巴却先一步说了出来:
“国子祭酒的儿子天生就该文采斐然,学富五车吗?就该样样精通,不落于人后吗?就该入仕科举,拔得三甲吗?可能我生性不服管教,不愿按照规矩办事,所以宁愿沉沦在享乐的肆意之中,也不想被旁人束缚规矩。”
话说完,不止沈阴阴,韩惟仁也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将这话讲了出来。
沈阴阴先是吃惊,而后却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让韩惟仁有些窘迫,耳尖微微泛红,最后干脆垂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几息,笑声渐渐平复,沈阴阴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少年意气是把双刃利剑,太锋利容易划伤自己,太钝拙容易伤害旁人。只盼着你有一日能与自己和解,真正做到手持宝剑,能保的住自己,也护的住家人。”
韩惟仁失笑:
“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阴阴耸耸肩:
“今日的事情多谢你,若不是你,周海楼不会心甘情愿的来赔礼。”
她也没有想到韩惟仁连缘由也不问她一句,便干脆的答应下来。
周海楼唐突沈缘的事情发生在夏日,而如今已然入秋,当时的周海楼已经赔礼,又挨了沈缘的一巴掌,按理来说事情已经翻篇了。
如今又旧事重提,怎么看其中都有蹊跷,但韩惟仁自始自终却没问一句。
沈阴阴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
韩惟仁将碗中茶一饮而尽:
“不必道谢,能帮你就好。”
秋日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着淡淡的寂寥,不似冬日严寒的冷酷,未若夏时闷热的跳脱。
回侯府的马车上,沈阴阴坐在一角,挑眉看着对面的沈缘。
她手上一只柳叶金臂钏,中间宽两端窄,形如柳叶,上面还镶嵌着一朵红宝石的牡丹花,华美精巧。
“周海楼已经赔礼,你答应我的事儿可别忘了。”
沈缘闻言将臂钏收起来:
“我不是失言的人,不过要先说好了,我进去大伯的书房帮你找一找,若是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沈阴阴点点头,她也不敢保证沈望之的书房中还有没有十年前潭州山洪的记录,但是离开侯府在即,她总想着试一试。
如马大燕所说,柳桥州去往江凌府之前曾特意找沈望之打探十年前的那场天灾,而后便死在了江凌府,他的死是否与之有关?
是不是柳桥州查到了什么东西,这才让安康帝把他置于死地?
沈阴阴本意不想再掺合进其中,但有些事情就像是漩涡一样,一层套着一层,仿佛永远看不到真相一样,她妄图想要最后再做一次尝试。
……
煜王府,
石山守在书房门口,听底下的人来报说,柳家小郎君又来拜见王爷。
“他倒是契而不舍,可惜到底不能如愿!”石山摆摆手让传话的人退了下去。
书房的门紧闭,王府护卫长张领已经进去了一个时辰,到如今还没出来。
石山不由得心生失落,这几日也不知是为何,王爷时时都让张领跟在身边,两个人在书房关上门说话,一说就是三四个时辰,而自己则守在门外。
曾几何时,他和石岩两兄弟才是王爷的心腹,如今石岩去宣义坊看着那个叫江逸的小白脸,只剩他一个人在王府,偏生王爷有话也不爱跟他说了……
石山正想着,便听房门从里面打开,张领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一身武人之气,虎虎生风。
得了主子的重用,连走路都变得不一样了,石山在心里默默诽腹,而后快步走了进去。
窗边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层暗色的帘子,将外面明媚刺眼的光遮挡住大半,书房里暗沉沉的。
姜凝曜坐在书桌前,单手撑额,将眉目掩盖在手掌下,清晰分明的下颚锋利的似乎能把人的喉咙割断。
石山小心翼翼的靠近:
“殿下,柳家郎君又来了,说一定要见殿下一面。他这般不识好歹,不如给他轰出去?”
姜凝曜闻言默不作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石山为难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却又不敢再开口问一回,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些日子王爷的心思难测,着实与往常差异悬殊。
别看他嫉妒张领抢了他王爷心腹的位置,可若是让他跟姜凝曜共处一室,别说三四个时辰,怕是一个时辰他都熬不住。
就在石山犹豫良久,鼓足勇气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姜凝曜开口了。
“让他进来。”
“阿?诺!”石山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柳家小郎君一连来了五六日,王爷都是不见,怎么今日改了主意,石山不由得叫苦,主子的心思可真是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