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炎阳·我妹妹的男朋友喜欢我》离离塔上木

73、求和的前提是藕断丝连

　　易东阳睡得不太安稳，虽然尽全力把身体缩成了一团，依然无法抵御寒冬的凛风。
　　半梦半醒间，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好像是谁把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脱了下来，直接盖在了他的身上。
　　对了，他现在只穿了件加绒的衬衫，在公司签完今天最后一份文件后，开着车直奔了酒吧，从头到尾都是有空调的地方，所以根本没有带件外套的意识。
　　再在这种地方睡下去，明天估计就冻透了。
　　一旦有了这个意识，他便强行运行神经，控制自己抬头睁眼，等完全看清头顶站着那人的脸时，他又放弃了挣扎，把头缩回两臂间，还自言自语了起来：“啊果然梦还没有醒......”
　　“我有这么招你厌吗？”顾炎煜半蹲下身，与他平齐：“连做梦都不愿意梦见。”
　　易东阳没吭声，顾炎煜只能凭他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来判断，人应该还没睡着。
　　“还认识回家的路吗？”他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叫车？”
　　易东阳蜷缩着的身体颤了颤，哑声说：“我没有家……他们所有人都不要我。”
　　顾炎煜不了解他家的全貌，不好多做评价，也当他在酒后胡言。默默帮他把衣服又往里拢了拢，双手搓热分别捂在已经冻红的耳朵上：“那我要你，你和我回家吗？”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都分手了，还要在这里藕断丝连。
　　自己总是干这种容易牵扯不清的事，说暧昧不明的话，给人无端的希望。
　　真恶劣!
　　真不是个东西!
　　顾炎煜叹了口气说：“你说我最近是怎么了，老对你发火，连跟别人生的气都要撒在你身上，你稍微有点不衬我心意，我就觉得这事忍不了。我以前明明不这样的，是不是你太惯着我了?”
　　不管易东阳理不理自己，耳朵被捂住能不能听清，反正他单方面说的还挺嗨。
　　“这么一想，咱们分手了其实也挺好的......毕竟我这人可差劲了，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一堆，超级不会看气氛。跟人吵架了只会冷暴力，脾气又倔，拉不下脸去认错，每次都要等别人先开口。不喜欢社交，一个人放假闷在家里发霉也不愿意出门，活脱脱一个死废宅。”
　　“我会看气氛，也会主动和你认错和好……”
　　“嗯?”
　　细若蚊蝇般的声音从面前传来，顾炎煜努力集中精力才能勉强听清。
　　“你不用去强行社交，有我在想认识谁，都能去给你攀上关系，不喜欢谁了我就陪着你一起孤立他。放假不愿意出门也没关系，你想一个人待就一个人待，想要人陪就一个电话过来，无论我在哪，坐火箭飞过去陪你。”
　　“易东阳你......酒醒了？”顾炎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刚刚自己说了那么一大段，他几乎没漏一个问题，全部做出了回应，很难让人相信这些出自一个醉鬼之口。
　　“你要是清醒了就吼我两句，破口大骂也行。”他深吸一口气，说：“这样我心里还能平衡点。”
　　视频中的易东阳拽天拽地的，可面对自己时又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两人争执过无数次，愣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想到这，顾炎煜心里不是滋味的厉害，感情付出比差的这么大，果然是分手更好，不然两个人都遭罪。
　　“喜欢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别的。”易东阳抬手攥紧大衣的布料，身体前倾靠进他的怀里。
　　“哎！”
　　酒精早就卸掉了顾炎煜大半的力气，半蹲时只能勉强维持重心，这会突然扑过来另一个成年男人，他下意识接住后又不受控的往后倒。
　　扑通一声，顾炎煜半抱着易东阳跌坐在地上。
　　易东阳顺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耳边，用近乎恳求的气音说道：“所以和好吧，求你了顾炎煜……”
　　他的姿态放的太低了，低到顾炎煜鼻头开始发酸，愣了好一会，缓缓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苦笑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早就过了那个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年纪，激情与向往也留在了很久以前。
　　现在摆在眼前的，早已不是空有海誓山盟和诗情画意就能过日子的情爱剧，这里只有处不完的交集应酬，算不清的茶米油盐还有理不清的鸡毛蒜皮。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可这场自我感动的游戏，最后一刻的温情，他还是希望可以再享受一次……
　　新年伊始，顾溪冉在睡梦中被饿醒，熬了个通宵的身体先后被困倦和饥饿折磨到头昏眼花，提不起精神。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扒拉出手机看时间，差十分钟正十二点，半宕机的小脑瓜算了算睡眠时间，勉强够八小时了，所以挣扎着起床，准备去厨房觅食。
　　“哥，你在吗?”她走出房门喊道。
　　昨晚被季子逸送回来后插着耳机打了一晚上游戏，也没听见她哥后半夜回来时的开门声。但就算他彻夜不归，这会都中午了，一个已经没对象的当代宅男能去哪呢？
　　无人的客厅一片寂静，反倒是顾炎煜房里传来一阵骚动，踢里哐啷的，跟进了贼一样，顾溪冉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给吓停滞了。
　　突然，一道身影夺门而出，见到她时又明显一愣，站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顾溪冉余光撇到沙发上散落着顾炎煜昨晚穿着的大衣外套，判定出她哥肯定是回来了，至于易东阳……
　　这家伙哪冒出来的啊？
　　“我也想知道，一睁眼看见你哥在我旁边睡着。”易东阳拍了拍胸口，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门，下意识压了压音量:“心脏都快吓停了，而且我俩还都没穿衣服。”
　　他扒了扒头发，眯眼皱眉努力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我靠，不会是昨晚酒后乱性了吧？”
　　“网上都辟谣了啊，烂醉如泥的情况下干不成那档子事的。”顾溪冉说:“哎不对，说不定你是下面的那个。”
　　易东阳白了她一眼:“妹妹，你东阳哥哥虽然一直做的是top，但下面那个事后，身体什么状态还是很清楚的。”
　　“那你现在什么状态？”顾溪冉问。
　　“能蹦能跳，能转圈……算了还是不转了。”易东阳刚原地蹦哒了两下，脑仁就嗡嗡疼，索性收了准备转圈的动作，万一再给转爬下了就得不偿失了。
　　“等下，你站好别动！”顾溪冉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圈:“怎么感觉，你穿的好像是我哥的衣服呢？”
　　易东阳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穿的是不是顾炎煜的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自己的。
　　“去他妈的，这一天都是什么事。”
　　他当即转身回屋，边脱身上的衣服边四处张望自己的。
　　也许是动静整的太大了，原本床上睡得正熟的那个，此刻缓缓坐了起来。
　　“你要死啊？”顾炎煜语气不善，带着明显的起床气。
　　没办法，他昨晚照顾醉鬼照顾了快一整宿，天蒙蒙亮时才堪堪睡着，这会严重睡眠不足。
　　“哎哎你先躺着别动!”易东阳衣服脱了一半，一时不知道该穿回去，还是继续脱了，因为怎么看，他都像是意图不轨的那个。
　　易东阳慌忙解释:“不是，那个你先别说话，听我解释一下，我那什么，穿、穿错了，宿醉嘛，头晕眼花穿错了，刚发现想换一下，结果刚好你醒了，我发誓我没有别的企图，也没有想对你意图不轨，我连昨天晚上怎么到这里，衣服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顾炎煜没说话，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这样子看的易东阳心里毛毛的:“方便问一下么，我昨晚应该什么都没干吧?”
　　“又断片了?”顾炎煜重新躺了回去:“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别别别，断片归断片要真有什么事的话，我负责呢！”易东阳终于看到了床头柜上自己的衣服，心一横脱完了上衣，火速套上自己的。
　　顾炎煜头枕胳膊，侧过身看着他笑了笑:“你想怎么负责，赔钱还是赔人？”
　　“都、都行，看你。”易东阳说:“那个，赔人是指的用我赔吗？”
　　“说赔就赔，你可真听话.....”顾炎煜闭眼躺平:“哎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你能想起多少？”
　　易东阳回忆道:“酒吧遇见你妹，她同行那个好像还被下了药了，我就找人把那个送到了酒店，抓着顾溪冉坐到我那桌，后来真心话大冒险喝了不少，再之后就没印象了。”
　　“那我帮你补充一下。”顾炎煜说:“后来你一个人在楼下小花坛边睡觉，我回来后不忍心看你被冻死，所以带你上了楼，又因为伺候醉鬼换衣服很麻烦，把你扒干净以后就没再给你穿衣服。”
　　“哦……谢谢!”
　　对于易东阳来说，现在是分手后清醒时的第一次见面，最初的惊吓褪去，剩下的只有面对前男友的莫名尴尬:“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你一天跟个道歉专业户一样。”顾炎煜说:“能不能说点别的，平时我说一句你能接十句。”
　　“那也得看场合。”易东阳说:“难道你现在愿意看到我撒泼打滚，求你复合?”
　　他自嘲一笑:“我倒不是做不出来，可你会答应吗?”
　　“可以考虑。”顾炎煜说:“但麻烦你别太过，走个形式就行。”
　　他松口了，这是对易东阳醉酒后无意识求和做出的回应，而易东阳却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易东阳微微一愣，扑上床，单膝跪在顾炎煜身侧，眼里闪着光:“你说真的?”
　　顾炎煜翻了个身:“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只能说明......”易东阳俯身，连人带被子抱住逼着他面朝自己的方向:“你这人真没意思!”
　　顾炎煜反手给了他的胸口一圈，力道不轻不重，响声却不小:“比起某些喝醉就喜欢拈花惹草，完了还以没印象为借口，又不认账的家伙，我这点没意思算的了什么?”
　　易东阳闷哼一声，抓住他的双手时没受到任何的阻力，轻易按在了头两侧，低头与他额头相抵，抿嘴轻笑:“你在怪我惹了你，还不想负责。刚都说了，我易东阳敢作敢当，由于你刚刚错过了机会，所以现在只能接受赔人这一个选项了。”
　　易东阳虽然不记得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他感觉的来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那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的暧昧气氛。
　　说到底，易东阳始终是那个能随时能抛下面子追寻爱情的易东阳，顾炎煜也还是那个稍微攻势一猛就开始别扭的顾炎煜。
　　这样的两人撞在一起，哪怕身上真的只剩藕丝牵连，早晚也能拉回来。
　　“起开。”他没好气的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顾溪冉还在外头，你不要乱来。”
　　“你动静再大一点，只会成为她的素材。”易东阳不甘示弱地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反正最后没脸见人的，是你不是我!”
　　“易东阳你小子现在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顾炎煜气的有点头蒙:“就应该让你昨天晚上冻死在外面！”
　　“可你还是带我回来了。”易东阳反驳说:“这说明你舍不得……我也是。”
　　顾炎煜舍不得，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走过去给他盖件衣服，甚至最后带他回家。
　　他也舍不得，舍不得跟顾炎煜置气，喝完闷酒后还要颠颠的跑到人家门口求和。
　　顾炎煜不想承认这话，却也不打算反驳，反手抬起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后，既强行又生硬的错开了话题:“过会什么打算，你这身体虚的，要不在这先睡一会？”
　　易东阳叹了口气，爬起身半靠在床头:“支教迫在眉睫，在此之前还有些准备工作没做完，得趁着这两天弄了。还有，下午要去医院看我爸，毕竟是亲老子，该做的陪护还是得做的。”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顾炎煜顿了顿:“你尽管说，男朋友做不成了，不影响当正常朋友。”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易东阳留了个心眼，反问道:“你想帮我什么？”
　　这个说法，顾炎煜听着比上次他直接说“没有”更来气:“客气一下，别当真。”
　　“别嘛哥哥。”易东阳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其实真有事是需要你帮忙的，非你不可。”
　　顾炎煜气音应了声:“说。”
　　易东阳盘腿坐直，义正言辞说道:“生理需求，只能靠你。”
　　“......”顾炎煜愣了两秒，抄起枕头往他脸上砸:“滚！”
　　“你刚让我尽管说的！”易东阳被打了也不恼，索性抱着枕头在怀里，让顾炎煜想抽走打第二下都没机会，一副无赖做派。
　　“尽管说，是作为普通朋友范畴。”顾炎煜说：“你别跟我说你对其他朋友平常也这样，空闲了就随机配对做.爱。”
　　易东阳用挑衅般的眼神看着他，十足十的玩味:“是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顾炎煜冷静下来略加思索：“叶浦琛之前和我说你们搞群趴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哎哎哎，这个没有，这个真没有！”易东阳急了：“我刚开玩笑呢，没有群趴也没有随机匹配，我以前顶多算是那个......就是那个词怎么讲来着......哦对，没有空窗期而已。”
　　“这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吗？”顾炎煜漠然问道。
　　“对，不是。”易东阳垂下头：“你之前不是说不了解我，嫌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么，有些事情不是不愿意和你说，只是怕你听了之后觉得膈应，平添烦恼。”
　　话音刚落，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顾溪冉的声音：“哥，没打断你俩吧，衣服都好着呢吧，那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等对方拿主意再出声回应。
　　顾炎煜从床头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后才放顾溪冉进门。
　　“两位准备出去下馆子，还是叫外卖？”她指着手机上面的点餐平台问道：“我刚看冰箱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了。”
　　忽然她灵机一动，看向易东阳：“要不田螺公子来露一手，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凭什么？”易东阳朝她回以一笑：“请问顾小姐，我是以什么身份给你做饭，我有什么资格给你做饭？”
　　这人真小气，这会了还要跟自己算昨晚上的旧账。
　　顾溪冉撇了撇嘴，心里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拖着长音喊顾炎煜：“哥——”
　　“别看我，我也管不了他。”顾炎煜摆摆手：“你点外卖吧，然后照着你的样子给我也来一份。”
　　“哦！”顾溪冉妥协了：“那他呢？”
　　易东阳在她询问的眼神看过来的同时说道：“我等会还有事，马上就走。”
　　听到他这么说，顾溪冉叹了口气，扒拉着炸毛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一时恢复了平静。
　　“总觉得她刚刚临走前，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丝怜悯。”易东阳摸着下巴回味道。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特别是顾溪冉的。”顾炎煜翻身下床，打开窗户迎接冬日中午的阳光与寒风：“自从她开始当画手，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易东阳迎着风打了个冷颤，不自觉搓了搓胳膊，顾炎煜原意是给屋里透个气，注意到床边的动静后立刻关了窗户，走过来用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感受温度。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这都冻了一晚上了......好像真有些发烧，但是家里也没药了，要不我等会出去买点你带上。”
　　“没事。”易东阳轻轻拨开他的手：“反正等会就去医院了，顺道把病也看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顾炎煜问。
　　看病得趁早，而且都这个点了，易东阳既然后面还有那么多事要做，那更加耽搁不得了。
　　“着急赶我啊？”易东阳一听到自己可能病了，立马进入状态：“万一等会我烧的厉害了，后面还有一堆活等我，好可怜啊——”
　　顾炎煜一向对他无赖般的撒娇没有抵抗，笑着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去照顾你？”
　　易东阳不说话，朝他张开两臂，把人牢牢抱锁在怀里，由着顾炎煜跟哄小孩似得，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快去快回。”顾炎煜说。
　　易东阳顺势接话：“回来约炮?”
　　“滚!”
　　“哈哈哈——”虽然被骂了，但易东阳还是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声音愉悦极了。他埋头在顾炎煜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软玉温香在怀，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顾炎煜觉得自己不用看，也能想象出这家伙此时闪着光的眉眼神情。他犹豫了半秒，手伸下去轻轻触碰：“这样快，一定程度上还能排毒解压。”
　　“哎呦，怪有经验的。”易东阳身体一僵，嘴上却不饶人：“没少在自己身上实践吧。”
　　顾炎煜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空着的手按住易东阳喋喋不休的嘴，反倒是直面迎上了他略带挑衅的目光。
　　易东阳瞥了眼顾炎煜动作缓慢又生疏的手，拉开嘴上的手，按住面前人的后脖颈往前一扯，有些急切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