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3、竟然是同桌

　　二楼的杂物间里堆满了东西，逼仄拥挤，沈晨的卧室却很宽敞，主要是因为屋里的东西不多。
　　靠墙立着一个没有门的衣柜，一张方桌，以及一张床。
　　是张双人床，只有一床被子，被罩洗得有点发白，很干净。
　　蓝西西盯着那一床被子看了一会，起身去翻衣柜。
　　他现在很烦沈晨，可两人还得睡一张床上，这股郁闷之情让他恨不得现在掉头就走，可一想到沈晨也同样的心情，他又不想走了。可打死他，他也不会跟沈晨盖一条被子。
　　衣柜下层放着两床干净的被子。蓝西西拖出一床被子，铺好后，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蓝西西躺在床上，准备玩会手机再睡觉。
　　一打开社交媒体，“车上背书的少年”那条视频播放量居然上千了。蓝西西点开评论，评论区清一色的佩服之声。
　　看着那些发表佩服之情的评论，蓝西西忍不住感慨，谁能看出来这样好学的一位少年，不光是个小心眼，还是个钱串子。
　　正感慨着呢，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了。
　　“干嘛？”蓝西西看到屏幕上刘艾轩的大脸，一下子乐了：“你这是躲厕所里给我打电话吧。”
　　他以前的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好多学生入校时就带两个手机，一个上交，一个偷着玩。
　　学校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玩得太过分被抓到，还是要挨罚，因此学生们玩得非常谨慎。
　　刘艾轩用气声说道：“条件怎么样？能忍不？”
　　“不能忍又能怎么办？”蓝西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说道。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整个床头，刘艾轩有点疑惑的问道：“你睡的是双人床吗？”
　　蓝西西郁闷地叹口气：“要么睡杂物间，要么跟小心眼住一屋。反正都得难受，不能光我自己一个人难受。”
　　“哪来的小心眼？”刘艾轩问道。
　　听蓝西西说了事情的经过，刘艾轩义愤填膺道：“他是个男的不？心眼小，还财迷！必须要恶心他，公主殿下，拿出你那招人烦的劲！”
　　刘艾轩正脸贴着屏幕，用气声使劲地说着，突然觉得屏幕一暗，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虽然十分不爽，但看到蓝西西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新环境上，刘艾轩感到放心不少。
　　“生活老师查宿舍啦！”卫生间外有人探头喊了一句。
　　刘艾轩连忙将手机塞进内兜，跑出洗手间。

　　娇气大少爷甩手上楼去了，沈晨看着没吃几口的面，明明饿得脸都绿了，还非得吹凉了一口一口吃，拢共没吃几口。
　　他看着仍在冒着热气的汤面，扔了太浪费了，可是那人又那么讨厌，沈晨不想吃他吃过的面。
　　沈晨对着面碗沉默了一分钟，端起面碗上到二楼。
　　推开门，床上多了条被子。可能是没关灯，屋里太亮，蓝西西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只有几簇头发露在被子外，一动不动，不知睡着没有。
　　沈晨盯着那几簇头发看了会，哪里像男的头发，又细又软。
　　“娇生惯养。”沈晨再一次想道。
　　“起来把面吃完。”沈晨将面碗放在书桌上。
　　露在外面的那簇头发动了动，被子里传来发闷的说话声：“我困死了，不吃了。”
　　“不能浪费。”沈晨毫不退让。
　　被子一下子掀开，蓝西西坐了起来，恼火地抓了两把头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碗面，扔了就行。”
　　“这碗面花的都是我的钱。”沈晨站着，俯视着坐在床上的蓝西西：“你不吃的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蓝西西因为懒不爱锻炼，虽然个子高，却瘦的很。沈晨比他结实得多，还有一身蛮力。蓝西西相信沈晨将他拎起来扔出去并不费劲。
　　蓝西西狠狠地踹开被子，坐到书桌前，扒起面条往嘴里塞。
　　面条已经坨了，黏黏糊糊的一团吃进嘴里，蓝西西尝不出任何味道，囫囵地往肚子里咽。
　　沈晨说的不错，这碗面条花的都是他的钱。
　　艰难地吞完面条后，蓝西西撂下碗筷，迅速钻进被窝，这次连头发也盖住了。
　　蓝西西往被子里钻时，沈晨看到他的眼睛红了，盯着隆起来的被子看了几秒，沈晨打消了让蓝西西洗碗的念头，自己端着碗下楼洗了。

　　蓝西西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眨了下眼，刺眼的光线让他一下子闭上眼睛，好一会才能睁开。
　　床上还是他自己，蓝西西忍不住有点喜出望外地想道：那小心眼真去睡杂物间了？
　　从床上坐起身，顿时看到桌子前坐着一道专注的身影，屋里很静，不时能听到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几点了？
　　蓝西西摸过手机一看，深夜十二点多。
　　沈晨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接着学习。
　　蓝西西一下子仰倒在床上，屋里光线太亮，可别人正在学习，他不好意思说什么。蓝西西拽过被子蒙住头。
　　沈晨再次扭头，见到鼓起一块的被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蒋叔帮你转到哪个学校？”
　　“高台县高中。”被子里传出有点闷的声音。
　　只可能是这个学校，整个高台县就这一个高中。
　　“明天开学，你知道吗？”沈晨问道。
　　“知道。”还是闷闷的声音：“你不也那个学校的吗？明天你带路呗。”
　　沈晨像是发现了什么难得的商机，用一种类似于推销话术的说法说道：“我可以骑电瓶车捎你去学校，一天两趟，一趟收一块钱，比你坐公交方便得多，还省时间。”
　　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蓝西西是真服了。其实沈晨说的很有道理，收费也便宜。蓝西西叹口气：“行吧。来，咱俩加个好友吧。”
　　出乎蓝西西的意料，沈晨的头像不是常见的二次元人物，而是一只带着绿叶的橙子，微信名是“橙”。
　　蓝西西家里破产了，法院冻结他爸所有的账户，不过还是留了点钱，够他们维持基础生活。他爸还提前放了一笔钱在蒋叔叔那，留着他念大学用。
　　给这个橙子头像转去六十，蓝西西说道“先付一个月的。”说完，困得不行，钻进被窝。

　　蓝西西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夜里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睡熟时，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响起。蓝西西骂了一句，捂住耳朵，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床动了几下，肯定是沈晨起来了，然后听到往一楼去的脚步声。蓝西西昨晚半夜醒过来时，他还在学习，现在闹铃一响又爬起来，蓝西西在睡过去前模模糊糊地想到：真牛。
　　“起床！十分钟后出发，我不会等你，收的钱也一概不退。”
　　蓝西西睡了没几分钟又被吵醒，十分恼火地说道：“三分钟，再睡三分钟……”

　　将电瓶车从屋里推出来，沈晨看了下时间，时间卡得刚刚好，正好十分钟收拾利索。
　　看了下楼上，静悄悄的，估计又睡着了。沈晨扯着嗓子喊道：“我先走了！还有，迟到了要上台表演节目！”
　　喊完这句话，沈晨也懒得听动静，骑上他的小电驴出发了，这时天才蒙蒙亮。

　　蓝西西彻底醒了，从床上蹦下来冲到窗户旁，正好看到沈晨骑着小电驴走了。
　　人能干出来这事吗？
　　蓝西西愤怒地洗漱完，面临一个令人头秃的难题。他该怎么去学校？
　　这是村里，不要说打的，坐公交车都得走上老远。
　　在屋里转了一圈，除了沈晨骑走的那辆小电驴，仅剩的交通工具就是停在门口的三轮车，这玩意儿他没开过，不敢开。
　　在屋里又转了几圈后，蓝西西彻底没招了，问候着沈晨祖宗十八代的同时，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终点输入“高台县高中”后，距离显示三公里多点。
　　行，走吧，今天走着去！
　　走在出村的水泥路上，其实这会时间也很早，六点多一点，不时能听到鸡叫声。
　　走到村里的健身广场处，听到两声滴滴声，一辆电瓶车在他旁边停下。
　　“上学去啊，这个点没公交车呢。”
　　这人是昨天进村时碰到的，蓝西西认得他，主要是他的眼神，看的人挺不舒服。
　　“不坐公交。”蓝西西家里是做生意的，从小耳闻目染，面对再烦的人，也不会显在脸上。
　　“走着去，肯定得迟到。听说高中管的挺严的。”这人骑着电瓶车，跟在蓝西西旁边：“我正好顺路，捎你一程吧。”
　　这人如果不是个男的，蓝西西都怀疑他看上自己了。他起这么早，卡着时间凑上来套近乎，肯定有所企图。
　　“这怎么好意思。”蓝西西已经走到了公路上，这人仍旧跟在他身边：
　　“顺道的事。”
　　蓝西西所有的耐心已经耗尽，正想挤兑他，一个学生穿着高中校服，骑着小电驴经过。
　　“同学，停车！”蓝西西大嗓门地喊了一声。
　　这名学生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你喊我？你谁啊？”
　　蓝西西一句话都没解释，长腿一跨，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
　　“同学，我也是高中的，捎我一程。”蓝西西说道。
　　“忘穿校服了？”到底是高中生，即使蓝西西没穿校服，这名同学没有丝毫怀疑：“坐稳了，我得骑快点，快迟到了。”
　　那人也没恼，见蓝西西坐的小电驴跑远，还跟蓝西西挥了挥手。

　　这位同学名叫高晓杰，也是高二的，带着蓝西西一路飞奔，终于卡着点进了校门。
　　“你是几班的？”高晓杰问道。
　　“一班。”
　　高台县高中在高一下半学期选科分班。蓝西西所在的一班是纯文科班。
　　从初中起，蓝西西念书就开始混，好在初中知识还不算难，家里又有钱，经常请一对一的老师辅导，也混上了高中。
　　上了高中接着混，结果高一期末考试时被各科成绩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理科更是听都听不懂，分科时他就选了纯文科。
　　“咱俩一个班。”高晓杰问道：“我咋不认识你？”
　　“我刚转学过来。”
　　“转学生啊。”高晓杰了然的说道：“大城市来的吧？”
　　高晓杰走得飞快，蓝西西跟着他往教室走去：“这能看得出来？”
　　“你穿的衣服，鞋。”高晓杰说道：“我们这可没这些款式。”
　　高二的教室在二楼，走廊最里面的班级就是一班。
　　走到教室门口，已经有老师在了，蓝西西看了下墙上的钟，六点三十一分。
　　“迟到一分钟。”老师是个中年男的，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班里的早读声一下子弱了不少，许多学生一边读书，一边伸长脖子看热闹。
　　坐在最后一排的沈晨也跟着往门口暼了一眼，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蓝西西时，吃了一惊：他也是一班的？
　　“秦老师，”高晓杰往教室里走了两步：“就晚了一分钟。我今天真起的挺早的，要不是路上捎了一名同学，小电驴跑不动，肯定不会迟到。”
　　秦老师一挥手：“下不为例。”
　　高晓杰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你进来。”秦老师冲蓝西西喊道。
　　蓝西西走进教室，已经低下去的早读声更是变得零零落落。
　　“声音这么小，都没睡醒吗？没睡醒站起来念！”秦老师一声怒吼，早读声立刻嘈杂了起来。
　　蓝西西觉得自己完了，转入新学校的第一天迟到，又碰上了不好说话的班主任。
　　想到这里，蓝西西磨了磨牙，沈晨这个不是人的玩意，收钱收得挺快，竟然毫无契约精神。晚上回去后，一定得要回自己的钱！
　　“你是叫蓝西西吧。一会下课后让班长陪着你去领校服，以后穿校服上学。”秦老师并没有要处罚他：“记得别再迟到，今天你第一天来我们学校，我不追究你迟到的事。”
　　“谢谢秦老师。”蓝西西说道。
　　秦老师明显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你坐最后一排沈晨旁边吧，就那一个空位。”
　　蓝西西带着惊讶，走到沈晨旁边的空座位上，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正在目不斜视地读书，一副压根不认得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