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12、如何买二手冰箱

　　两三分钟后，就剩下朱睿他们三人和蓝西西、沈晨。
　　刚才朱睿那边的压倒性人数优势消失，蓝西西刚才只敢嘴炮，完全不敢动手，现在嘛，还是不敢动手。
　　双方对峙了一会，蓝西西说道：“睿哥，这事跟沈晨没关系，我下去游一圈，这事就翻篇了，行吗。”
　　朱睿其实也不想得罪沈晨。
　　沈晨这人虽然穷得很，但他学习好，一直是年级第一，他本来可以念市里的省重点高中，因为高台县高中不但免他学费，还奖了他一万的奖学金，他才选的这个学校。
　　除了学习好，沈晨为人也很苛刻，很计较，是个不好得罪的人。
　　“行。”朱睿同意了：“你游一圈，咱们之间的事就翻篇。”
　　蓝西西穿的运动服，很好脱，他刚要脱外套，沈晨拦住他：“水库太深，不能下去游。”
　　水库里的水挺干净，泛着绿，岸边长着稀稀落落的杂草。
　　看到沈晨阻止蓝西西，朱睿说道：“沈晨，你别管得太多了！你家那些橙子，你还想不想让它们收购了？”
　　高台县产橙子，十月份左右橙子都长好了，就得采摘上市。
　　这时，就有人来大量收购，虽然给的价格很低，但收购量大，只需要将橙子从树上摘下，不用再操心运输，因此，大部分人家种的橙子都收购走了，极少数有销路的，才会自己零卖。
　　朱睿他爸就是收购橙子的老板，沈晨的橙子要是没人收购，除了周末去县城零卖，也没有别的销路。
　　朱睿这句话掐住了沈晨的命脉。
　　蓝西西见过沈晨多么爱惜橙子，怕别人挤到他的橙子，不惜用身体挡着。
　　“睿哥，”蓝西西已经将运动服脱了：“这事跟沈晨没关系，我下去游，这就下去。”
　　蓝西西用脚踩住裤脚，将运动裤也脱了下来。他上半身穿了件T恤，下半身就穿了条四角裤头。
　　沈晨脸色难看得令人害怕，说了一句阻止蓝西西的话后，再也没开口，只是盯着蓝西西看。
　　水库比学校的操场还大，体力好的都游不了一圈。
　　张航远跟朱睿低声说了什么，朱睿妥协道：“下去随便游一圈吧。”
　　蓝西西拉伸了下腿，又伸手捞了点水，拍在身上。
　　壮大个在一旁嗤笑道：“别墨迹了。”
　　沈晨的声音听得出压着很大的火：“闭嘴。”
　　“下去了。”蓝西西往水里走了两步，适应了下水温后，双臂划开水，整个人如同一尾鱼儿，游入水库。
　　蓝西西游得真不错，游得轻松又好看。他长得本就帅气，此刻随着水波起起伏伏，阳光将不断涌动的水面渲染成一副光影变幻的抽象画，而蓝西西则是这副画最吸人眼球的一笔。
　　沈晨的视线一直追着蓝西西，看到他游得不吃力，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点。

　　壮大个对朱睿说道：“这小子是不是练过游泳？”
　　朱睿莫名感到还是没出气，都不想搭话。
　　壮大个又说道：“真算了？”
　　朱睿回道：“你还有别的招？”
　　一旁的张航远突然插话：“他有一分钟没露出水面了。”
　　顿时，朱睿和壮大个顾不上说话，眼都不眨地盯着水面。
　　水面上一片安静，风吹过，水波随着风涌动。
　　又过去一分钟。蓝西西还是没有露出水面。
　　朱睿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壮大个也一声不吭。
　　如果弄出人命……
　　谁也不敢想这个可能。
　　突然一声巨响，沈晨跳入水中，拼命向蓝西西消失的地方游去。
　　沈晨的水性明显没有蓝西西好，他因为着急，只脱了外套，下半身还穿着牛仔裤，游起来更累。
　　猛地跳入水里，受到水温的刺激，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腿抽筋了。
　　沈晨忍着剧疼，努力让自己浮起来，腿却不听使唤，整个人逐渐往下沉。数年来的噩梦在此刻走入照入现实，噩梦中，漆黑的夜色下，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走入河中，被河水淹没，她因痛苦挣扎着，没一会儿沉沉地坠到河底。
　　朱睿的脸已经白了，他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我下去，”张航远迅速脱下衣服裤子：“至少得把沈晨救上来。”
　　朱睿仿佛让张航远的话给震醒，对壮大个说道：“告示牌后有救生圈！快，去拿救生圈！”
　　壮大个很快拿来救生圈，张航远拿着救生圈下水。
　　沈晨连呛了几口水，再也挣扎不动，整个人往水里沉，他迷迷糊糊想道：“我要去陪妈妈了嘛。”
　　他突然想到他刻意遗忘的爸爸，一个骗子，骗了邻居和亲戚们的血汗钱后，跑了，这么多年没露过面，将压死人的债和无数愤怒的唾沫星子留给了他。
　　正当他彻底放弃时，下方有水波涌动，一道身影极快地游向他，从后面抱住他，奋力往上游。
　　再次呼吸到空气时，沈晨忍不住咳了好几下。
　　蓝西西拖着沈晨往岸边游，他被吓着了：“你下水干什么？！亏得我在水里看见你了，不然你就淹死了！”
　　沈晨咳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喘顺气，吼道：“我以为你溺水了！”
　　沈晨的眼圈都是红的，不知是让水呛得，还是急的。
　　张航远游到他们身旁，给沈晨套上救生圈，然后跟蓝西西一起，拉着救生圈游到岸边。
　　费劲地爬上岸后，蓝西西都顾不得穿衣服，压着沈晨肚子一顿按，沈晨又吐出几口水后，有气无力地推开他：“别压了，肋骨都快让你压断了。”
　　蓝西西扶着沈晨坐起来，胸膛碰到他的后背：“吓死我了，我正在水里游呢，一转头，看到你沉了下来。”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上岸后让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唯有后背处感到热烘烘的暖意。
　　沈晨微微侧身一看，顿时惊了：“你怎么光着？”
　　蓝西西是穿着T恤下水的，此刻上半身却光着。
　　“我嫌穿着耽误游泳，在水里就脱了。你游泳水平不行，就别下水添乱了。”蓝西西说道。
　　“还不是三分钟了，都没见你露出水面！你直接蹦水里，你也抽筋！”沈晨有点恼，他游泳还行，这次救人不成差点搭上自己小命，主要是太着急，慌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突然有点尴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西西浑身上下就穿了个四角裤头，上岸蹲了一会，冷得受不了，打了个喷嚏：“我穿衣服，你身上的湿衣服也脱了吧。”
　　两人都穿好衣服，这时才发现朱睿那几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看来跟朱睿的过节算是了结了。

　　回到家中，换下身上的湿衣服，蓝西西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呆呆地看着屋外。
　　屋子门口停着电动三轮车，正在充电。车斗里的一袋橙子已经背进屋里了。沈晨正在厨房收拾，蓝西西饿得难受，正在发呆，看到一位不到四十的女的走近屋子，手里端着两个不锈钢盆。
　　“晨晨——”女的没进门，站在门外喊道。
　　沈晨听到喊声，从厨房出来，走到门口：“二婶。”
　　二婶将两个盆递给沈晨：“我包的包子，端一些给你。”
　　沈晨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盆，低声说道：“谢谢二婶。”

　　沈晨端着包子进屋，刚进门，就对上蓝西西渴望的视线。
　　“是包子吗？我在屋里听得不清楚。”蓝西西脖子都伸长了，望眼欲穿地看着沈晨手里的盆。
　　“是。还挺热乎。”沈晨将两个不锈钢盆放在桌上，每个盆里摞着五六个包子。
　　包子面皮暄软，一掰开，冒着热气，满满的香菇肉馅，香菇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
　　沈晨也饿了，顾不得烫，咬了一大口，油滋滋的，满嘴鲜润。沈晨两口吃掉一个包子，再看蓝西西，半个包子还没吃完。
　　“那是你家亲戚？”蓝西西咽下包子问道。
　　沈晨一个上学的学生，自己住，听蒋叔叔说，还得自己养活自己，很难不让人想问问他爸他妈去哪了？
　　但这是别人的伤疤，更是少年无力改变的短处，不能揭人短处，蓝西西跟沈晨共住一个多礼拜，从来不问，甚至不打听。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蓝西西顺嘴就问了出来，问完后，心里有点懊悔。
　　好在沈晨没什么反应。
　　“我二婶。”沈晨又拿起一个包子，这个是韭菜鸡蛋馅的，韭菜仍绿得很，鸡蛋软嫩，油放得足，吃一口，不比肉馅的差。
　　蓝西西说道：“你二婶手艺不错，包的包子太好吃了。”
　　“我也会做。”沈晨说道。
　　蓝西西提建议道：“可以一次包几十个包子，放冰箱里冻起来，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沈晨无奈地说道：“没有冰箱。”
　　对，没有冰箱，还没有洗衣机，卫生间脱下来的湿衣服扔在洗衣盆，一会还得洗。
　　蓝西西捏着包子，想到这些事都有点吃不下。
　　“沈晨，我们去买个二手冰箱吧。我出钱。”蓝西西突然说道。
　　冰箱真得很有必要，他俩都是学生，学习紧张，下了晚自习回到家根本没时间做饭，这一周都是喝的面条。蓝西西现在见了面条都难受。
　　有冰箱的话，周末可以包点馄饨、包子冻起来，肉啊、鱼这些费时的菜也能做出来冻上，吃的时候热一下就行。
　　蓝西西他爸给他留了张卡，里面大概有一万，剩下的高中两年都得靠这钱生活，不算少，但也不能乱花。

　　沈晨“嗯”了一下，同意了。他起身去厨房端了一碗汤过来，是碗姜汤。
　　蓝西西看到，脸都皱了起来，这玩意儿喝一口，味道直冲天灵盖。
　　“喝了，驱寒的，预防一下感冒。你发烧刚好。”沈晨说道。
　　再不情愿也得喝，蓝西西端过碗，捏着鼻子，吨吨吨地灌进肚子里，喝完猛咳了几声。
　　又辣又呛，蓝西西眼圈都红了，说话时都带着鼻音：“镇上有二手市场吗？”
　　“镇上没有，”沈晨看了蓝西西一眼，有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得去县城。”
　　骑电瓶车去县城得一个小时，来回就得两小时，再算上买东西的时间，一下午就过去了。
　　蓝西西揉了揉腿：“那走吧。”
　　收拾了下，正要走，沈晨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