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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从宫中回来的第二天,李清璧就着人收拾东西。三日以后,她带着自己的侍女、护卫,和范家人一起,向远在西北的灵州出发。

      长安的初冬肃杀寂寥,虽没有白茫茫的雪,但寒风凛冽,实在不宜出行。这趟行程,注定不会太轻松。

      李怀和李清璧同乘一辆马车,一路送她们出了长安城外十几里。

      眼看窗外风渐大,李清璧叫停了车队,笑着望向李怀:“阿兄,就送到这里吧。后面的路,我该自己走了。”

      “阿九,无论如何,一定珍重自身。若是受了委屈,一定给我写信。任他范家势大,我也要接你回来!”

      闻言,窗外正准备扶长公主下马车的小驸马愣住。

      他本和桓允舟在前方骑马开路,得知长公主叫停车队,猜应是齐王要返回,才预备过来和她一起拜别兄长。

      李怀从小乐天知命,好读书而不喜政务,是皇帝最满意的弟弟。谁不喜欢对自己的皇位完全不能构成威胁的兄弟呢?

      李湛还是太子时,就对李怀十分关照,半是怜他体弱又无母,半是借以彰显仁德之心。李怀也乐得接受这样的关照,他从不忤逆李湛。

      他和阿九没有母亲,更没有得力的外家,在深宫中本就活得艰难,如果他和太子关系不错,那么阿九在后宫的公主中也能获得优待。

      他唯一请求李湛的事,便是求他不要让阿九嫁到灵州。灵州实在是边远苦寒之地,哪怕让驸马随阿九住在长安呢。

      毫无疑问,他被拒绝了。

      李湛为了补偿他,将他的封地换在了更为温暖富庶的江南,以便他调养。

      李怀为此不耻,更优渥的封地,是以他幼妹的余生为交换。他在温暖湿润的江南修养调息,他的妹妹却在偏僻苦寒的灵州吃沙子!

      他内心无比抗拒!

      可李湛已做了三年多的皇帝,威严愈重,不容他拒绝。

      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自夏日幼妹被赐婚便扎下了根,如今越刺越深。

      李清璧轻拍了他肩膀,故作轻松:“阿兄你说什么呢?你明年春天也要成婚,可得稳重些。别再说这些傻话让嫂嫂笑话。”

      她拿出一个雕花的木盒,里面是她自己亲做的玉簪:“这个送你,式样我是让嫂嫂选的,你可以成婚那天戴。你们看到它,就会想到,灵州还有一个妹妹在遥祝你们百年好合。”

      李清璧挽住他的胳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阿兄不要担心,驸马待我很好。他的母亲和姐姐也都是很好的人,我会幸福的。”

      她内心清楚地知道,往后几十年,她与兄长怕是再难见面。范家驻守西北,兄长前往江南,都是无诏不得回京。

      驸马一家如今待她算是不错,但此后半生还有几十年,谁能知道前路如何?她心底怎么可能不忐忑?

      但她会尽力,过好这一生。

      听到这里,窗外的范希诚点点头,还是殿下了解他,他宁可自己委屈死都不会委屈她的!

      李怀还是不信,只嘱咐道:“你切记保重自身,还有,不可太早有孕。”他的母亲死于难产,未必没有年纪太轻的缘故,他绝不要自己的妹妹经历。

      李清璧的脸微红了红,然后郑重点头:“阿兄放心,我记下了。”

      随后二人下车,范家一行人都来和李怀道别。范希诚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说自己会做世上最好的驸马。

      一切完毕,兄妹俩终于还是要分离。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李清璧劝李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李怀却执意站在路边,像一棵扎根在那里的树,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车队远去,直到最后面一辆马车也不见踪迹。

      只有地上留下许多弯弯曲曲的车辙和密密麻麻的脚印,提醒着他,方才这里有多少人,有多热闹。

      他想,他是很不喜欢送别的。

      ——

      再次出发的时候,范希诚把马交给了小厮阿福,自己随李清璧坐在马车上。

      他知道李清璧此刻一定是不舍得的。

      难过的时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得多。

      李清璧掀起帘子,回望故土,脸上的不舍从眼角眉梢流露。

      他从后面扶着她的胳膊:“阿九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哭。没事,想哭就哭吧。我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想哭,以后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

      李清璧本不想在他面前哭,听到他这话却突然带着哭腔笑出来:“你今日怎么这么爱作保证?”

      他没有回答她,只默默为她擦了眼角的泪。因为今天,他的殿下要和他回家,怎么能不作出保证呢?

      ——

      已是腊月,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又在逐渐往北走。风越来越大,路上不时地遇见被风刮倒的树,乱七八糟地横在路上。

      李清璧从前只在书中看到过西北苦寒,现在切身体会,只觉如此境地,生存已是不易。而将士戍边,百姓农桑更是与天斗法,拼了命来才能奔出一条活路。

      现在想来,她在长安的皇城里,虽不受皇帝与太后别样宠爱,但公主该享有的宫殿、奴仆、衣食却是从来没短过的。

      她从不为下一餐的饭食发愁,也从来没有衣不蔽体地度过冬日。

      若是这桩婚事可保西北太平,让百姓在如此恶劣的境地里专心农桑,他们或可活得轻松些。

      ——
      仆固艾依贴心地往李清璧的被子里放了好几个汤婆子,本该很暖和。

      可她突然觉得很冷,听着窗外的风拍打着驿站有些年头的门,那沉闷的声音让人耳朵难受。

      才走不久,她就已经开始思念长安的一切了。明明她在深宫当中,并没有好好地逛过几次长安。可在她的脑海中,长安是她长大的地方,是这世上最繁华之地。

      西北,她只从书中读过的地方,据说苦寒无比,民风剽悍。她真怕自己无法适应。她很想念李怀,兄妹二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虽然目前来看,来自西北灵州的范家人算很好相处,这让她暂时放下了些心。

      她不愿嫁去西北,那她这位尚且懵懂的驸马呢?虽然他表现出对她完全的尊重,还有几分喜欢,但真的发自他内心吗?

      他年幼无知,真懂得夫妻间的情谊与玩伴是不同的吗?若有一日他后悔,可这桩婚事断不了,那便是两个人的痛苦了。

      心里思绪万千,这一夜李清璧睡得很不好。路上颠簸,白日里她纵然有心补眠也难以安睡。

      她也无心上妆,虽然强撑着精力赶路,也照旧和其他人谈天,但气色瞧上去是一天比一天差。

      范希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路上找了好些新鲜玩意给她解闷。

      快到庆州时,范希诚劝她进城散散心:“阿九姐姐,庆州虽不及长安繁华,但也还有些吃的玩的,我们入城休整两天吧。”

      李清璧想了想,温声拒绝:“要赶在年前到,不能让父亲一人过年。”

      “这个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能年前到,父亲也会体谅的。”他给灵安的手炉里添了两块碳:“再说了,你是长公主,咱们家你最大!”

      “不可胡言”李清璧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成婚之前,圣人嘱咐过我,要敬重你的父母,他们都是守边的英雄。况且,即使我是长公主,也应孝顺长辈。”

      范希诚继续大逆不道:“那可真是我阿耶的福气,他就是个大老粗,认字还没我多,居然能让你紧赶慢赶去陪他过年。”

      李清璧只是笑了笑。先帝是一个威严的帝王,却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她能见父亲的机会都不多,对与父亲的日常相处更是不熟悉。

      范希诚对父亲的这种态度,她从未见过,只觉得稀奇。但或许,范巡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才能允许自己孩子如此没大没小与他玩笑。

      范希诚拉着她的衣袖微微晃动,声音愈发甜腻:“好不好嘛?阿九姐姐?我们进城去玩两天再走。走了这么多天,大家都累了。”

      李清璧还是想尽早赶路,范希诚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其实也不是我想入城去,是桓大哥。”

      “为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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