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巴别塔》蹊彦

17、第 17 章

　　*
　　冰凉的仪器从他平坦的小腹划过，并不用医生再说什么，陈晚已经从屏幕里得知了结果。
　　他说不清心里憾恨或是轻快，最后又看了屏幕一眼，利落地翻身下床，将结果递给屋外等候的白耘穆。
　　只是递出去时他还是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戒圈带过的印记早已消失，但他仍觉得那处有一个浅浅的凹痕。
　　没有怀孕。
　　白耘穆将检测结果还给陈晚，却见他并不在意地随手一卷，丢进了垃圾箱。
　　白耘穆没有做声。
　　倒是陈晚丢完又觉得自己行为过激，脚步在垃圾箱前停滞了几秒，才走了回来。
　　白耘穆看他，陈晚头垂得很低，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头顶。他们一起走上飞行器，白耘穆才开口：“这次的任务简单，你可以在家休息几天。”
　　“不！”
　　白耘穆没料到他会反驳得如此坚决，配上少年忽然抬起的那双眼睛，好像立马要与他作战。
　　“你不能因为——”
　　“那好吧。”
　　“……什么？”陈晚为自己争取的话语才开了个口，便听到了白耘穆妥协的回答，他甚至在脑海里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继续出任务？”
　　“你是我最好的选择。这是你说的。”白耘穆递给他一杯温水，“只要你没问题，我不会让你离开。”
　　“可是……”陈晚纠结再三，还是问道：“你真的相信我？”
　　白耘穆很轻地点了下头。
　　他相信，白灵也相信。
　　在他与陈晚最后一次缠绵的那个晚上，白灵和陈晚的那只黑天鹅在窗外打闹了整整一夜，虽然白灵因为受到主人精神图景动荡的影响对黑羽的亲近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最终也没有真的赶走黑羽。而看起来高傲的黑天鹅更是一刻不停地守在白灵身边，只要白灵不闹腾，她就会给他轻轻地顺毛。
　　在哨兵或向导无意识时，他们的精神图景便是主人内心的显性表现。
　　何况陈晚若是想要害他，又何必等到今日。
　　*
　　白耘穆只将袁凌的事情告知了李思维与吴风帆，并让李思维也去想想自己当初的队伍里有没有袁凌这样的人物。但李思维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所以然，听从白耘穆的话将幸存的队友名单交给欧阳文，请欧阳文帮忙了。
　　正事做完，李思维向白耘穆眨眨眼：“和小向导吵架了？”
　　白耘穆把视线从监视器前移开，瞥了一眼又将头发剪回利落短发的李思维：“为什么这么问？”
　　“他都不往你身边黏糊了。”李思维一乐，“他做了什么竟然能惹你生气？”
　　白耘穆依然反问：“为什么不是我惹他生气？”
　　李思维愣了片刻，随即笑道：“陈晚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你就算把他转手卖了，他都会觉得自己没给你赚回好价钱。”
　　“……”白耘穆不愿意再和他继续聊了，目光转回监视器：“维利来了。”
　　西斯里联邦总统二公子维利，学员中心毕业后并未回到政坛，而是自愿参与组队，与自己的几个哨兵学长组成了新的队伍。
　　他有心做出一番大事业，塔却不太愿意承担风险，接连派给维利的小队几个C级任务，没想到维利队伍完成得很快，还自己靠积分抢到了一个B级任务。
　　这个清剿活动需要面对不少异型对战力要求较高，所以需要两个队伍配合进行。塔便不由分说地将配合任务分配给了白耘穆。
　　碰上这种不用动脑子的“护法”任务，白耘穆毫不留情地将年轻人丢出去当主力，自己和李思维做接应，以防遇到万一时出手救场即可。
　　维利的队伍原本水平就不差，加之心里一直做C级任务憋着一股气，陈晚与吴风帆甚至没有出太多力气，短短一晚上就完成了清剿。
　　打了个痛快后维利心情愉悦不少，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去喝酒。
　　于是第二个半夜众人就出现在了西斯里首府的兰卡酒吧里。
　　末世时期食物珍贵，虽然现在食物产量逐渐回升，但“酒”这种饮料还是大面积使用“勾兑法”制造——以哨兵脆弱敏感的五感，根本不能碰。
　　不过二公子的桌上酒是不一样的，经过了特殊处理的酿造酒，更像是带着淡淡酒味的温和水饮料。
　　只有维利和陈晚是向导，维利强烈推荐陈晚尝一尝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的“超赞葡萄酒”，然后第一次接触酒精的陈晚就醉了。
　　他醉起来倒是乖顺，窝在白耘穆腿边，脑袋静静地靠着男人的肩膀。
　　维利看了陈晚好几眼。
　　最后一次正好与白耘穆的眼神对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白队，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好奇什么？”
　　另一边维利队里的哨兵们已然和吴风帆李思维他们闹做一团，借着场地里现有的条件比试起来。
　　维利压低声音：“您和他……真的是伴侣关系吗？”
　　白耘穆看着他，没有回答。
　　“说实话，在学员中心时，我觉得您和陈晚是真的，但是到今天再看嘛……”维利晃了晃酒杯，狐狸眼里流出一丝野心：“我是联邦总统府出生的向导，我不可能与平民结合。如果您处于单身状态，您会是联邦政/府属意的我的第一婚配对象。”
　　白耘穆仍然没有说话。
　　他长时间的沉默被维利理解为内心的动摇，维利不由一喜，在白耘穆终于准备开口时笑道：“等等，白队长，你说的会是我期待的那个答案吧？”
　　白耘穆一顿，这才想起刚才维利的话。
　　他表情淡然，“我已婚。”
　　维利愕然，一时间甚至有些气恼：“您不该在这样的事上耍我！”
　　白耘穆只道：“我需要你的联系方式。”
　　维利皱起眉头：“你不会还想和我从培养感情开始吧？”
　　“……”
　　白耘穆无语。
　　他只想拔腿就走，但他不得不耐下性子企图和他解释。
　　好在维利脑子还是好用，他在白耘穆开口前已经反应了过来，“你记下我的通讯号。”
　　在塔里，所有在役的哨兵向导都可以通过塔的通讯网进行联系，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联系上对方。而白耘穆开这个口，必然是找他要私人的通讯方式。
　　私人，就意味着避开塔的监管。
　　维利幽幽地看着白耘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在乎你们的立场。我只是为了确保有事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能够联系上你。”白耘穆道：“我找你要联系方式；而你现在为塔服役，未来要与哨兵结合，这就足够证明了。”
　　证明由平民控权的联邦总统政府与由哨兵向导控权的塔并非完全一条心——甚至政府已经逐渐失势，需要用牺牲维利的安全为代价换取插手和监管塔的机会，甚至急着创造来自政府的哨向团队。
　　同样，白耘穆作为西斯里塔的一号哨兵，他主动向维利索要联系方式，也就在向维利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包括他的团队的立场——并非完全归服于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