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倾心》清轻冥月

3、夏夜明月照双卿

　　自从霜寒被带回寒府已经过了十三日，她没有来。
　　云卿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正值初夏，清涧楼的客人却丝毫不减。即使楼内如同蒸笼一般。那些男人们还是一个劲地向着清涧楼挤。
　　眼见有钱人家也多了起来，云卿有些不安。她明白在这青楼里自己的技艺不能保自己一辈子，这些老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卖掉她的初夜。
　　云卿已经攒了一多半赎身的钱，如果这时候被拍卖掉…
　　云卿内心祈祷，她渴望有个人来救她。她向天祈求，向神明祈求，但没什么用。上天不会做出回应，神明，也看不见淤泥里挣扎的可怜人们。
　　老鸨推门而入，说有人买下了云卿的初夜。云卿的身体一瞬间软了下去，“她堪堪扶住了桌边才没有坐在地下。
　　云卿好像还略想为自己挣扎一下，她伸手抓住了老鸨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
　　“妈妈可能给卿儿描述一下那人面容？亦或是…哪户人家…？”
　　老鸨甩开了她的手，只说那人裹得严实，并没看见面容。至于家世，出手就买下从前的云家大小姐初夜，那定是哪个富贵人家。
　　老鸨将云卿关在房中，让下人为她更换了一身轻薄的红纱裙。
　　云卿在房中无声地抹着泪水，这个夜来的十分漫长，云卿内心煎熬着，今夜的一切未知都让她慌乱的心更添悲凉。
　　苦苦等待中，房门终于被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走到了云卿面前，门被关上之前还隐约听见了老鸨谄媚的奉承。
　　云卿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那个人的样子，只是依照规矩小声地喊了声客人。
　　男人的轻笑在头顶响起，他伸手捏住了云卿的脸颊，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云卿觉得面前这个人莫名的有些熟悉，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男人的视线向下看去，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云卿顺着目光低头一看，身上的纱衣不知何时滑落到了肩头。那一抹春景全然暴露在了对方眼中，云卿一瞬间觉得身体如同火烧一样。她伸手想要把纱衣拉上来一点，不料手刚抬起来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按住。
　　男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入耳朵
　　“就这样，不要动。”
　　云卿停住了动作，毕竟不听话的后果是她不敢想象的。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去那里，跳个舞给我看看。”
　　那人的声音好似在故意压低，听起来有点奇怪，但云卿不敢询问。她慢慢地挪动到客人说的地方站定。
　　云卿眼神看过去，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轻薄的红纱随着云卿的动作飘动，好似一团明艳张扬的火，又好似一朵寒冬里尽显光辉的红梅。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在舞动时更显曼妙，身体的曲线是那么柔美。
　　男人翘着二郎腿看着她翩翩起舞，手轻轻托着下巴。面纱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是他的眼睛很好看。好似一汪潭水，深不见底，危险且捉摸不透。那动作也颇有一种弑兄杀父的上位者气息。：
　　一舞毕，云卿跪坐在男人身前，低着头始终不语，好似还是不能接受一样。
　　男人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向云卿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语气中似带着嘲弄，又仿佛只是一时的恶趣味。
　　云卿缓缓向前，离男人更近了一些。男人伸手摘下了自己的斗笠，清秀的长发展露无余。突然间，男人的手掐住了云卿的脸，云卿还未反应过来，男人一把扯掉了面纱，然后吻上了云卿的唇。
　　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云卿有些不知所措，唇瓣触碰的瞬间，面前人身上的兰草气息充斥了鼻腔。
　　云卿睁开眼睛看了看，那“男人”竟是她苦等的霜寒。那一刻，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兴奋，生气，意外，埋怨…她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眼角红彤彤的，好像被人欺负惨了一样。
　　眼见云卿快要喘不过气，霜寒才终于放过了她。唇瓣分开的时候两人之间连着一条细细的银丝。
　　云卿如一条渴水的鱼大口地呼吸着。待她缓过劲来才发现霜寒正笑吟吟地顶着她。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
　　云卿站起身对着霜寒打了一下，但她刚刚缓过来，慌乱的心神还未完全平静，身体也使不上力气。刚刚那一下对霜寒来说不痛不痒，倒像是在对她撒娇嗔怪一样。
　　“那老鸨把我的初夜定价那么高，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买的？”
　　云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霜寒分明是个庶女，还不受宠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在半个月内弄到那么多银子啊。
　　“噗，赚钱的法子不是多了去？何必问那么清楚呢？”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十三天，半个月还不到啊。”
　　见云卿还在追问，霜寒眼神暗了暗，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直觉告诉云卿，霜寒这些钱来的肯定不太好，要么违反城规，要么她自己可能会受什么伤。
　　抬头一看，果然。霜寒胳膊露出的地方有些愈合没多久的刀疤，还有一些淤青。那些狰狞的伤痕刺痛了她的眼睛，但同时也验证了她心中所想。云卿轻轻地抚摸霜寒的手臂
　　“这些…痛不痛啊…”
　　“不痛，没事的。”
　　霜寒想把手抽回去，云卿却稍微用了点力，攥住了她的手腕。感受到云卿不想让自己抽回手，霜寒也没再用力。
　　怎么会不痛呢？云卿心里十分复杂
　　“怎么会不痛啊…霜寒也是人啊…这样的伤…怎么不痛…”
　　她无意识地嘟囔，不知道自己竟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噗。”
　　霜寒轻笑一声，抬手将云卿拉入怀里
　　“无论怎么样，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即使痛，那又算什么呢？”
　　霜寒把云卿圈在怀里，手安抚似的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
　　“可…”
　　云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她没想到霜寒会这样，更没想到在父亲之后还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你赎身的钱，不用攒了。我已经给那老鸨交了定金，等到了秋天，我就来带卿儿走，好不好？”
　　“你…为什么…”
　　“嘘，”霜寒的手指搭上云卿的唇“不要问。等我离开了寒家，我们就一起去找世外桃源。我们在那里生活，不会有人打扰我们。那时，我们就都自由了。”
　　云卿的眼眶又一次红了。她知道，面前的人很好，为了她做了很多。
　　“好…”
　　霜寒轻轻擦去了她的泪珠，带着她轻松地翻上了青涧楼顶上。
　　夜晚的风并不热，两个女孩坐在房顶上。挂在天空的月亮照不亮世间的美好，它还弯弯的，它的光芒还没有那么亮。但是它照亮了两个女孩的面孔。
　　她们在那微弱的月光下对望，此时她们眼中只有彼此。望着那远方的月亮，霜寒又一次揽住了云卿的肩头。云卿轻轻地歪了歪身子，把头靠在了霜寒的肩膀上。
　　她们明白，即使两人已不再言语，她们依旧明白对方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