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
时榷昏昏沉沉地醒来，还没清醒就被冻得一颤，裸露出的皮肤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这么猛然一受冻反倒使他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眼前卷子上晕开的笔墨，连几个数据和答案都被染成一团黑色看不太清了，觉得下次还是不能在这么晚写数学。
时榷收起东西，熟练地塞进床板下，躺上/床拢起被子取暖。快三点了，夜晚在时钟上看来已经快要过去，可寒冷的冬夜总是最漫长的，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床对面那扇小的长连60厘米都没有的窗，听着耳侧自己的心跳消磨时光，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只有路边细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挺不过这个冬季的树，和零星几户人家影影绰绰的灯光影子。
谁能说暗下来屋子里的人不是这样呢？
安居楼就是这样的一栋居民楼，坐落在幸福花园这个老旧、基础设施破败、毫无生命力新鲜力的地方。
窗外的树摇的更厉害，冷风重重拍打在窗上，哐哐地响。
一点、两点、五点、十点……小雪幽幽地落下，所看到的景象令时榷感到更冷了，缩进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睛，还在盯着那棵树。
他记得的事不多，但却记得那棵现在光秃秃的树在儿时刚搬来这时没这么高。
三点，楼上传来地板的嘎吱声，时榷从浅眠中转醒，小雪还在下。楼上的声响断断续续，或许是工作到这个点实在劳累，很快夜晚又重归寂静。
时榷又浅浅睡去。
五点，门咣的被砸了一下，时榷瞬间惊醒坐在床上，捂了小半个晚上的手脚开始发麻发冷，他抿唇听着屋外的动静，可那一下之后好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偏头看了一眼窗外，雪还在下，没有停止的迹象，又一会，沉重的踩踏声传来，他松了口气。
估计又是哪个酒鬼这个点才回家，刚刚一下没站稳才摔在门上。
他重新躺回床上，外面还是很黑，睡意全无的时榷下床，从床板下取出一个毛绒袋子后拿上/床一起裹进被中。
黑色的绒布袋子有些泛白，而从袋子里拿出的那个怀表也有些破旧。
五点三十二。
时榷将它凑到耳旁，听着秒针转动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快天亮吧，他想。
天亮了就可以吃一笼热乎乎的小笼包了。
小雪一直下到早上七点多，能积雪的地方都堆着雪。
时榷带上围巾，找出五块钱下楼买早餐。
热气腾腾的早餐店这个点只有老人和上班的人在光临，时榷也不急，站在外面等他们买完了再上去。
“小时啊，今天想吃点啥？”
早餐店的老板娘总是很热情，他对时榷的身世和家庭都有了解，所以格外照顾。
“一笼小笼包，谢谢阿姨。”
温度太低，讲话的时候出口的热气与蒸腾的水汽混合向上，时榷站在中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今天还是吃小笼包呀，这么好吃吗！”
老板娘笑嘻嘻的把袋子递给他，他从袖口抽出手接过，拿到之后马上又把手缩回去，只留袋子在外面，脸重新埋进围巾里。
好冷好冷！
小跑回家之后才发现老板娘又多给他装了个奶黄包，时榷隔着塑料袋感受着灼人的温度，翻出日记本写了个“＋1.5”。
他又拿出作业，看见昨天犯困导致到处都晕染着墨迹的数学试卷叹了口气，吃了一个包子。
下午返校，回去之后就考期末，时榷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父亲，没有任何思念的，他只怕他会在高三前的最后一个假期突然回来，影响他的生活。
时榷特意避开人流，所以地铁站的人并不多，他伸在外套兜里的手一直在碰着那块怀表，而意识却不知道在何处想些什么。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这种状况开始的确切时间，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像没有戴上眼镜时的那样模糊而又不真切。
不过他不需要去想这些无聊而又可有可无的问题。
他所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度过那为期将近两周的假期。
时榷就读的学校是私立，正因为是私立，他才得以免除了学杂费，他们需要一批成绩好的来当招生招牌，来让一本率不那么难看。
“哟时榷，今天来的这么早。”
“怕等会人太多了。今晚正常晚修吗？”
“啥？正常啊。”
“不考试？”时榷有些疑惑“明天期末考，今天不提前20分钟布置考场吗？”
“考鸡毛啊？你冻傻了吧？”
是不是冻的不知道，但时榷现在是真懵了“今天几号？”
“1月17。”
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宿舍门就被猛然拍响。
“林泽匀，你给老子滚出来！”
“谁啊？”室友有些蒙圈，但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外面的人就直接冲了进来，拽住林泽云的衣领。
“我问你，王欣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
“你*妈有病啊？管得着吗？”
“老子*妈是周炤杰，你*妈不知道我在追她吗？”
“切，”林泽匀一只手拽着周炤杰的领子，一只手放在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上“就你啊？”
部分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会将自己喜欢的女生看的特别重要，仿佛是他们的所有物，容不得别人肖想半分，刚好林泽匀和周炤杰都是这种人。
莫名其妙，时榷想着，他一直都觉得这种人跟那些认为抽烟喝酒很帅，打电脑游戏很装*的人有共同之处。
时榷正想着，就看到两个人打起来了。
“***，那又怎样？她迟早会跟我在一起。”
“她拒绝过你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你个十六班的还敢跟我叫？”
“那也比你好吧数学成绩还没鞋码高？而且十六班怎么了？”
时榷只是站在一开始跟林泽匀讲话的地方，看着他们上演的如同戏剧一般的真爱剧情。一是怕被误伤，二是这件事他在“上周”已经听说过了，只是他“上周”来的没今天这么早。
有人看两个人又打起来赶紧去找了生活老师。
“你们两个！几班的！”生活老师是一个有点秃头和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平常对时榷这种十六班受补助的人态度也比较冷淡。
“十六班。”
“你呢！”
周炤杰反倒一脸不爽：“九班。”
“两个人都跟我走，快点！”
三个人一走，刚扒在门旁八卦的人也私语着离开，一时间宿舍安静的落针可闻。时榷去把门关上后坐在床前发愣。
1月17号……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的手无意识的去探外套兜里的怀表，冰冷的触感传来，时榷不知道，也不明白他现在的感觉该如何言语，只是头脑发懵，一举一动都像是下意识的，仿佛很熟练，仿佛做了很多遍。
十七点三十二分。
秒针仍在咔嚓咔嚓的响声下转动着，不同的只是它逆时针的转动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