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70、十秒

　　“好好好！”

　　刘夏直接被她这套古怪的脑回路给气笑了。

　　“你最聪明了！但你就是再聪明现在也得乖乖给我回去睡觉！”
　　“十分钟后你还没回到宿舍的话，我可就要打电话给你家二老讲故事了……”

　　刘夏急迫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的味道，陆之衿不得不妥协：
　　“别别别，我马上回去！”

　　女孩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看来有些梦还是只能做一次。

　　但至少，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陆之衿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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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Wellooo的演唱会场地不算太大，地点在北城城郊交界处的一个体育馆。

　　陆之衿和室友们一起从建大打车过去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你们有要帮忙带水的吗？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几瓶。”

　　“要要要！我想要一个橙汁！”
　　“我要一瓶矿泉水。”
　　“我也是。”

　　“好。”

　　“谢谢啦，那我们先去抢物料咯，一会在检票处等你哦！”

　　陆之衿点点头记下大家的需求后，便转身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这片区域似乎还未完全开发起来，四周除了通直的马路和几家比较小型的店面外、几乎没有什么独具商业特色的建筑，整体人流量并不大。

　　大概还因为WeWellooo也算不上什么全民皆知的大火团体，只不过在圈内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才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吧。

　　陆之衿心情极好地走近便利店的冰柜旁，售货员似乎恰好在给最上排的商品补货。

　　女孩抬眼看了看被支架顶在半空中的那箱饮料，不知为何、她莫名想到要是那箱东西不小心砸到自己身上，应该会很痛。

　　因此，她无意识地撇了撇嘴，小心地又往冰柜的另一侧挪了一小步。

　　陆之衿抱着几瓶水来到收银台，环顾四周、发现整间便利店里似乎就只有那一个员工，于是她站在原地客气地朝售货员喊道：
　　“您好，可以来帮我结下帐吗？”

　　“来啦！”

　　工作人员一时心急下梯、没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还抱着几瓶可乐，于是他为了稳住自己不从梯子上坠落下来，本能地借力前倾快速抓住了一旁放置着半箱可乐的架子——

　　“小心！”

　　陆之衿眼看那箱饮料就要往那名正在冰柜前选购的顾客身上砸去，她只来得及冲那人大声地提示道：“快走开！”

　　“哐当——”

　　陆之衿应激地闭上了双眼，身体不自觉地随着这声巨响抖动了一下。从半空坠落的汽水瓶轱辘了几圈，撞到了女孩的鞋边。

　　陆之衿没想那么多，她着急地跨过地面摔得乱七八糟的汽水瓶，跑到被整个箱子猛然撞倒在地的那人面前，想要扶起他。

　　“你没事吧？”

　　军绿色棒球帽下仅露出半截眼睛的少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视线扫过拉住自己手肘的女孩时，两人皆是意外地怔在了原地。

　　“啊抱歉抱歉！！！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砸到哪里、或者摔到哪里？”

　　便利店的售货员慌慌张张地从折叠梯上跳了下来，着急地跑到两人面前帮忙扶起了那名摔倒的顾客，同时不停地道着歉。

　　“哦、没事。”

　　何川转了转刺疼的手腕，他低头看着眼前正紧张地抿着唇、眼神不自然地四处闪躲着的陆之衿，心情徒然间就好了起来。

　　“实在是太抱歉了，这样吧，要不然您看看您需要买点什么？就当我请你了！”

　　售货员满脸歉意地观察着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少年，内心正疯狂咆哮自己这个月的工资大概马上就要消失了！

　　不曾想，此前还一直冷着脸的少年突然温和地冲他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
　　“没事。”

　　他快速地拿了几瓶不同的饮料、又从经过的货架上随手取了一包饼干，然后走到收银台前将自己的东西和陆之衿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合并在了一起：
　　“麻烦帮我买下单，拿两个袋子，谢谢。”

　　“哦、好好好，马上！”

　　售货员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利索地跑到收银台前为少年结好了账单，然后又匆忙地收拾起地上零乱的汽水瓶。

　　在看到何川提着为自己结好账的那袋水朝自己走来的时候，陆之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提前在便利店遇见何川的事。

　　女孩无措地眨了眨眼，抬手要去接下何川递来的塑料袋。

　　少年却在她刻意避开他的手、只触摸到他手里塑料袋的瞬间，捉弄般地把袋子提回了自己的身侧。

　　“走吧。”

　　话落，何川转身便大步地往便利店外走去。

　　陆之衿整个人还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状态，但没忘了要跟上身前的少年。

　　“我自己提吧。”
　　在等红绿灯时，陆之衿抓住了何川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手腕刚刚是不是扭伤了？”

　　刚才少年轻按手腕时表情里细微的抽动全部被陆之衿看在了眼里，只不过现在才慢慢消化过来。

　　“没事，不严重。”

　　少年转过头，眼神在她身上流转。

　　“可是你一会不是还要……”

　　陆之衿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保持在只能平视到少年衣领的高度。可谁能想到，下一秒，何川却径直俯下身来朝她凑近了几分。

　　少年热烈的视线就这么直白地撞进她的眼睛里：
　　“你来看我演出吗？”

　　女孩张惶地错开视线，一边磕巴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一边悄悄地涨红了脸：
　　“我、是、陪我室友、一起来看乐队演出的……”

　　“好。”

　　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少年才不急不徐地支起身子、颇为好心地说道：
　　“送你到门口。”

　　——

　　陆之衿觉得自己属实是有些太没出息了。

　　一个对视而已，就给她看红了脸！

　　不过好在何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真的只是帮她把水提送到体育馆门口后便径直走进了一旁的员工通道。

　　陆之衿看着少年修长笔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了不少。待她重新找到室友们会合，再经过简单的检票核查后很快便进入到了内场。

　　体育场的场地是环形设计，但演出的观众席位只取了正对舞台的半区，陆之衿和室友们一起坐在偏右的中排。视野整体看上去还是不错，这个视角甚至还能看到乐手上下舞台的过程。

　　只是来看演出，只是看演出，只是看演出！

　　陆之衿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打消了自己心底那些难以遏制的躁动。

　　没过多久，整个场馆里的所有灯光在一瞬内熄灭，仿佛黑夜降临。

　　接着，紧闷又饱满的吉他电音配合清爽的鼓点节奏倏然响起，给人带来强烈的冲击和共鸣。忽远忽近的立体音效让人仿若一颗沉寂在灰蓝色星际中的小行星，围绕舞台进行着周而复始的漫游。

　　林卓的声音一出来，现场的灯光便立马转变成了柔和的点星蓝，配合着观众们手中的荧光棒，交融成一场浩瀚的星云际会。

　　“Swing Me, My Star”
　　“Do You Ever See The Light”
　　“I Ve Always Wondered……”
　　“How Long Will It Be,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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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不仅是献给乐迷们的盛会，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陆之衿感觉这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不知为何，陆之衿在何川的表情上看到了孤注一掷的意味。

　　但那又更像是一种坦然的、无畏的放纵。

　　少年一身利落的天青色西装，与他手里的吉他搭配得恰到好处。干净、冷冽却又不失少年特有的昂扬和意气。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陆之衿就知道，今晚她的梦里又会全部都是他的影子了。

　　演出结束后，全场的掌声像一场热烈的风暴朝他们席卷而来，经久不息。

　　坐在台下的陆之衿早已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WeWellooo乐队的是从什么样的地方走到今天的模样。

　　可是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

　　她知道他们的账号在年初的时候清过一次社交账号的发布内容，知道他们在今年暑期又发布了第二张属于他们的EP，知道他们的IP从武城到北城，知道他们的第一场演唱会从十月中旬的预售到今天的现场演出……

　　他们经历过争吵、质疑和伤痛，最终还是站上了独属于他们的舞台。

　　流言蜚语掩没不了少年人蓬勃向上的旺盛生命力。

　　在离散的那些年里，曾经困住他们的东西都尽数死去。

　　他们都在时间里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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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手们走下舞台的时候，陆之衿看到何川一直保持着捂盖自己手腕的姿势。想到之前在便利店被饮料砸到时，他的手腕处似乎就不太对劲。

　　大概率还是扭伤了、加上扫了一晚上弦……

　　陆之衿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了——她胡乱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室友的追问，然后焦急地穿过层层拥挤的人群，最终如愿跑进了场馆侧边的员工通道口。

　　“欸？你……”

　　门口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跑进后台的女孩，倒也没有阻拦。

　　陆之衿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他，她全然凭借自己的直觉在这条微亮的通道里奔跑着。

　　“106、107……”

　　“唔——”

　　陆之衿忽然被一股大力拉进了一旁的休息室里。女孩背靠着门缓缓平复着呼吸，视线还没适应下屋内的黑暗、就感受到了来自身前少年灼热的目光。
　　“陆之衿、”
　　“十秒钟。”

　　“？”

　　“不推开我的话就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