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15、看到

　　陆之衿觉得自己最近和秦与致接触得有些频繁。

　　明明在他们认识的前十几年里，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她只是常常会在父母的话语里听到他的名字，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反而经常见到他了。

　　她不知道这样说明了什么，但总之和秦与致相处的过程让她很有压力……

　　“陆之衿。”

　　“嗯？”

　　秦与致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她：“你这基础题型稍微变化一下就不会了？”

　　他指着试卷上一道标红的选择题，严肃地看向正在低头看高数辅导材料的陆之衿。

　　在他看来，女孩清澈的目光显得有些愚钝。

　　“呃。当时算出来是B就直接选了，没想到题目还有隐含条件。”陆之衿有些窘迫地解释道，她感觉身旁的人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妙的样子，让她有些害怕。

　　“嘶，你做完留两分钟再对一遍题目很难吗？”

　　秦与致拿过草稿本放在两人中间，替她列出了题目的关建信息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越是简单的题目越不能掉以轻心。看好了，这里……”

　　陆之衿一整个下午听下来简直如坐针毡，她很努力地跟上秦与致跳脱的思维，生怕一不小心给秦与致惹毛了，他直接撂担子不干了，然后选择揍她一顿扬长而去。

　　两人的辅导结束后，陆之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秦与致一眼。

　　还好，表情还没有特别难看。

　　结果下一秒，收拾完资料的秦与致就转过头来笑着对陆之衿说道：“陆之衿，要是下次我教你的这些你还是搞不懂的话，你就完了。”

　　陆之衿感觉背后一凉，怎么感觉笑脸的秦与致比黑脸还可怕。

　　两人并肩走出武大图书馆的讨论空间，朝生活区走去。

　　“陆之衿，你自己多找点题目做吧，就你这个思维能力不多练练，期末考试危险得很！”

　　秦与致背着书包走在马路内侧，他偏头向陆之衿时余光中看到身后有人骑着自行车往这边过来，他下意识转过身扯了扯陆之衿的书包带，拉着她往里靠了一点。

　　霎那间，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少年骑车从陆之衿的身侧飞快地经过，带起陆之衿微扬的发丝在空中缓缓飘落。

　　虽说与那人之间隔了点距离，但陆之衿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望向少年的背影，隐约间觉得好像有些熟悉。

　　那个少年背着的黑色单肩包，何川是不是也有一个？

　　——

　　晚上，陆之衿在宿舍整理着今天刚做完的高数习题。秦与致给她补充的注解简明扼要、侧重点强，陆之衿起初还觉得得心应手，但在做到最后一个大题时，她突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看来秦与致写的太简单也不好，根本记不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陆之衿艾艾地叹了口气，心里开始纠结：
　　难道要再问他一遍吗？不会被他蛐蛐死吧！
　　可是不问的话，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怎么办呢？

　　陆之衿趴在桌子上，目光停留在聊天列表的页面上，迟迟不敢点开和秦与致的聊天框。

　　欸？等等！
　　要不然问何川吧！

　　陆之衿的目光突然就转移到了何川的头像上，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比起让秦与致再骂一遍，还不如去接受何川的打击。
　　反正何川上次也看到了她的分数，要丢的脸应该早就丢他那里了吧……
　　而且之前自己找少年问题目的时候，他都还挺有耐心的。
　　主要是，秦与致真的很可怕啊！

　　于是陆之衿点进了与何川的聊天界面：
　　【（敲敲.gif）】
　　【何川，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高数题目？】

　　陆之衿刚放下手机，消息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何川：【可以】

　　陆之衿：【（图片）】

　　在陆之衿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何川正一边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思考着题目的解题思路。

　　照片里不同字体的红笔批注有些刺眼，少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将图片放大、然后再轻轻划过，那批注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随即何川将毛巾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书写解题步骤。

　　不一会，何川给陆之衿打来视频通话，陆之衿急忙翻出自己的耳机戴上然后匆忙点击了接听。

　　手机自带的震动声停止后，耳机里传来少年独特的嗓音：

　　“之前没听懂？”

　　陆之衿将手机立在桌面的支架上，轻轻嗯了一声。

　　“好吧，那我给你重新梳理一下这题，你先看看题干……”

　　何川的视频页面只显示了一张白色的稿纸，上面写着他清冽有力的字迹，他一点一点地将题目的内容为陆之衿剖析开来。

　　不一会，陆之衿便恍然大悟似的频频点头：“原来如此。”

　　陆之衿连忙将解题思路重新记了下来，何川那头还没挂断通话。

　　片刻后，正低头书写笔记的陆之衿听到少年淡淡地说了句：

　　“看来你找的补习老、师也不怎么样嘛……”

　　“嗯？”

　　陆之衿抬起头，屏幕里还是只有题目的画面，她愣了愣又问了句：“什么？”

　　镜头微微晃动了一下，那边的少年仿佛无奈般轻叹了口气，下一秒，少年好听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

　　“补、习、老、师。”

　　陆之衿这才反应过来，少年好像是在说秦与致？

　　可是他怎么知道秦与致在给自己补课？

　　陆之衿写完最后一笔，抬起头盯着镜头问道：“可你不是要给陶简的弟弟补课吗？”

　　“所以，很明显我才是专业的。”
　　“那边我一周就上一两次，其他时间留给你，还是可以的。”

　　少年说得有理有据，陆之衿觉得自己好像也无法拒绝。

　　毕竟她也更喜欢何川给她讲题。

　　所以她笑着回复道：“那我考虑一下。”

　　挂断和何川的视频通话后，陆之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高数的未来。

　　接着她果断地给秦与致发了信息：
　　【我想问下，你给我补习是不是很耽误你的时间啊？】

　　陆之衿在心里打着腹稿，思考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秦与致似乎没在看手机，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回复。

　　陆之衿便干脆放下手机，先去洗了个澡。等做完洗漱的事情，陆之衿重新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发现秦与致回复了她：【还算聪明。】

　　【所以，你自己多花点心思，也不枉费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

　　陆之衿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回复道：
　　【那个、我想说其实我也可以其他人帮我补习的，如果你实在没空的话，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你的。】

　　过了几分钟，秦与致回复过来：【无所谓，随便你。】

　　陆之衿终于放下心来：
　　【好的，那这两天感谢你了。】
　　【不如我下次请你喝饮料？】

　　秦与致很快回复过来：
　　【不用了，你自己努力把高数成绩提高上来，让阿姨别再操心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陆之衿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她只好再感谢了一遍：
　　【嗯，好的，谢谢啦。】

　　对面没再回复，陆之衿松了一口气。

　　跟秦与致相处属实是一件比高数题还难的事情……

　　陆之衿顺手点进与何川的聊天界面：
　　【小何老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双手抱拳）】

　　何川：【没问题】

　　——

　　在和何川的学习交流中，陆之衿明显感觉到自己轻松了很多。

　　何川的补习方式不是那种单纯地给她讲解某一个知识点或者某一个题目的类型，而是会从她对整体知识的掌握情况对她进行合理的引导。

　　“你太执着于概念了，不懂的知识点你几乎不会使用。”

　　“接下来，你得让自己尽快熟悉这样的解题模式：哪怕你不理解这个概念是怎么推导出来的，但你要通过做题的方式去掌握它在具体题目中的使用原理，也就是说，你要知道它能实际地帮助你解决哪些问题？”

　　“这才是你要把握的关建。”

　　陆之衿看着卷子点了点头，她开始尝试用何川教她的方法去将自己所学的高数知识进行系统化的理解，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不愧是期中满分的人，够专业！

　　陆之衿在心里暗暗地又对少年生出了几分向往。

　　自从上次俩两人谈开之后，他们之间疏远的距离好像又随着何川给陆之衿补课这件事拉近了不少。

　　虽然大部分的交流也只是关于高数，但是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毕竟，这样美好的少年，值得更好的未来。

　　哪怕那个未来是她无法参与的。

　　——

　　微凉萧瑟的十一月，一眨眼就过完了。

　　接下来便是忙碌的十二月：赌运般的大学生四级考试、零碎的期末考试以及专业认识实习。
　　好在陆之衿还没有参与学生工作之类的活动，不然她就会像既当班长又是学院学生会培养的骨干力量的沈夕再一样，每天从早到晚忙得几乎见不到人影。

　　陆之衿安静地在图书馆刷完了一套四级卷子，然后便收到了母亲的信息：
　　【衿衿啊，最近这段时间秦与致给你补习高数，你们相处怎么样？】
　　【有没有感觉自己高数提高了一些？】

　　陆之衿如实地回复道：
　　【他之前给我讲过两次题，感觉还可以。】
　　【不过后面我找了我们班高数满分的同学来帮我补习，目前学习已经不怎么吃力了。】

　　陆母：
　　【那就好，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陆之衿：
　　【嗯嗯，知道了。】

　　陆之衿收回手机，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突然有人在她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她抬起头，正要出声时，何川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陆之衿迅速地将桌面上的东西装进书包里，然后跟在何川的身后走出了图书馆。

　　“欸？好巧，你今天也来图书馆自习啊？”
　　刚走出图书馆，陆之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何川走在她的身侧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懒懒地问道：“昨天我给你出的题目做得怎么样了，还没做完吗？”

　　“今天上午满课，下午写了套四级卷子，我本来打算晚上做来着的。”陆之衿悄悄瞥了一眼何川的侧脸，然后乖乖地解释道。

　　“行，做完记得发我。”

　　何川朝左边的停车场处指了指，然后询问陆之衿道：“介不介意等我去把车推过来？”

　　陆之衿站在原地、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他居然有车？
　　陆之衿在心里生出一个疑问。

　　何川很快就推着自行车大步走到了陆之衿的身边。

　　“走吧，一起回宿舍？”
　　“嗯。”

　　陆之衿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之前和秦与致走出图书馆的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何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