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她溺黄昏》深雨

178、还有两个原罪

　　赤金色的火海点亮了黑暗，甚至将无边无际的紫黑色天空也染红了半边，看起来和无神界的晚霞极其相似，只不过前者并没有后者的那份浪漫诗意与凄婉之美。难以想象的恐怖高温甚至将火海中心的空气变成了等离子体，灼烧着巨鲸厚实的皮肤，但在这种程度的高温之下，任何的皮肉壁垒都失去了意义，无论是热的良导体还是不良导体，都只是一层一触即破的薄膜罢了。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选错。一切都付出都是值得的，如今获得的回报远超自己的想象，终于，种子萌芽，长成了可以与天空比拟的绿茵。
　　有可以塑造的天赋作为基础，不断磨炼，不断经历挫折失败，不断跌落，然后再次站起——逐渐地，成长，成长，成长。
　　无可限量的未来，到达超越一切的顶峰。徐凌羽激动地有点想哭，心里有种女儿终于独立的老父亲的感觉。
　　希望，终于成长了。
　　希望的象征，拥有无穷的可能性。
　　……
　　低沉而悠长的悲鸣声久久不觉，为这地狱般的恐怖火海平添了一种恐怖氛围，然而这凄厉的声音却始终无法突破火海的束缚——仅仅只有一点点传出，就如此廖人。
　　“你们，就这么看着吗？”唐梦尘站在火海之外，一脸困惑地看着远处隔岸观火的路西法和郗普——也许七原罪逐一败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彼此之间的不团结。
　　“罪性就是这样，一旦注定，就绝对无法改变，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郗普双眸中的光芒突然暗淡下来，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们作为被造物，是无能为力的。”
　　“那么，你们的想法是什么？”唐梦尘撤去了火焰，她并不是对敌人手下留情，只是觉得杀了这个敌对意识不是很深的敌人有点不太符合现在的氛围。
　　氛围是什么？很重要吗？不知道，但是有一种直觉，这个时候应该配合氛围。
　　人的惰性啊……
　　“郗普……路西法……”火海消散，利维坦无力地倒在焦黑的土壤上，巨大身体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全被灼烧成了不堪入目而令人作呕的油脂与皮肉的混合物，“救我……”
　　“吵死了。”郗普的目光突然变得凶厉起来，她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右手一挥，甩出一大团漆黑的阴影，快速扩散开来，将下方利维坦巨大的身体整个包裹里进去，“给我闭嘴！”
　　浓雾般的黑色阴影快速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球体，上面散布着无数的裂纹，其中蕴含着的能量波动极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暴走失控。
　　郗普轻轻落地，站在了原来利维坦不断发出悲鸣的地方。她伸出手抓住了那个小球，然后竟直接将它放入嘴中，吞了下去。
　　“嗯，布丁烤焦了呢。”郗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一勾，竟消除了徐凌羽和唐梦尘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刚刚我们聊到哪里了？哦，我们的想法。这里是东南角，不该吵闹的地方终于清净了，现在也可以谈谈我们应该谈的事情。”
　　看来也是有预谋的，把我们从阿加雷斯的殿堂传送到这里，也就是说，之前这两个人，眼睁睁看着阿加雷斯被凌羽杀死。
　　“我们之间，除了战斗，还有什么好谈的？”徐凌羽沉声回答道，虽然他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从心底里希望自己的小伙伴能够尽快地赶到这里——面对这个小女孩，真的很令人感到不安。
　　“至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也应该发现了吧？魔界和神界不一样，虽然我们魔神，无论是总体实力还是高端战力，都要比神界高上一大截，但这是以近万倍的时间流逝为代价的。”郗普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徐凌羽，眼神却明显飘到了后者身后，“巴尔在浮屠海安置魔族，没个半天也忙不完，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可能要半个小时，听我说完，满足我的倾诉欲吧，我好久没和人聊天了。
　　“第一次有人进来这里，是二十六万年前，然而第一次人神战争，却是几千万年前的事情了。你们那所谓宇宙一百五十亿地球四十六亿年岁，所谓地质历史发展，不得不承认是正确的理解，但不完全正确——三界不同时间流逝速度确立导致各自的时间空缺，其恶性影响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第一次人神战争爆发前夕才算结束，甚至还成为其导火索。你们人类不会自己还没有什么了解吧？第一次人神战争按你们的时间算发生在公元前五千年前，所谓四大文明古国的时候，因为战后清算导致了众多史料丢失，比如山海经的配图山海图。
　　“好像有些扯远了。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想强调，魔界经历了太多的时间沉淀。你们也看到了，这个位面世界和神界一样，中心的陆地部分很小，其他部分都是空海环绕。神界的空岛被虚空包裹，居住神族不过万余，五个岛屿的总面积不到居住百万魔族的魔界大陆的九分之一，这里充当虚空的浮屠海更是广阔无垠。
　　“在这种枯燥无聊，毫无生机与美丽的环境下，任谁待久了都会疯掉。我们魔族最先达到临界点，也曾经变得和那些神族一样无所事事没事找事。后来经历的时间长了，就像你们一样安静下来注重发展自身。再到后来，我们就麻木了，所谓向更美好世界进军的梦想激情也因为位面通道限制导致的实现无望渐渐冷却。
　　“直到徐凌羽成就凡神，由此打破长久的沉寂，我们才回过神来，开始重新筹划。神界的失败对我们的刺激不是很大，真正让我们重新陷入这种麻木状态的，还是突发刺激间隔的时间太长。说白了，我们生在魔界，也许就是注定要被时间磨掉活性的。
　　“玛门认为这全是巴尔的错误，因为巴尔剥夺了大多数魔神飞行和拥有独特神位的权利。你也看到了，他专心筹划，大闹特闹了一场，但你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给予帮助，最终还是和轻率的萨麦尔贝露佩欧露阿加雷斯一样死掉了。至于利维坦，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他自从看到有关特依提丝和鲲的事情之后就想入非非，自闭了很长时间了。我应该救他吗？我不知道。我应该为了魔族，为了魔界而战吗？我也不知道。
　　“更不如说，我不在乎。原本还好，现在见过无神界那些自然美景之后，真的觉得在魔界活着，只不过是没有死罢了。所以，只是为了追求新鲜感和刺激感，我们才战斗的——这可能是绝大多数魔界魔神的想法。”
　　身后，一阵清风拂过，数道白色的身影闪出，落到了两人周围。
　　“凌羽，梦尘，你们没事吧？”文言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松了一口气，“你们先休息，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吧。”
　　该来的人，总归还是要来的。
　　“嗯，大家不要那么紧张，我和路西法并不想和哥哥姐姐们战斗。”郗普笑着说道，不得不说，她可爱的脸蛋配上清纯的笑容的确很有杀伤力，“为什么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呢？像刚刚那样轻松的聊天多好，我们都对彼此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交换故事不好吗？要不讲个二十六万年前的故事？主角也是你们世界的，不感兴趣吗？”
　　“我可不会忘了你们发动亡灵战争把世界搅得一团糟！你们害死了多少人知道吗？”文言咬牙道。
　　“责任可不在我们原罪神身上，巴尔想做的事情，我们想拦也拦不住。”郗普平静地说道，“死界之门的位面通道都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我们魔神没直接参与就很不错了，那时候要是再多一个毁灭之神那个级别的，恐怕文明就要灭亡了吧？”
　　众人沉默了，确实，路西法和郗普在七位原罪神当中是对他们最客气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表现出敌意，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到了他们。交流也未必不可，尤其是当对象可以交流的时候。
　　尤其是，郗普的声音，真的很适合讲故事。
　　徐凌羽将左手手掌轻轻向下一挥，示意众人解除戒备。他走上前去，看着郗普和路西法，正色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两位想说什么，应该就是这个东南角封印的事情吧？”
　　“嗯，聪明的男孩子总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对吧，梦尘姐姐？”郗普俏皮地一笑，点了点头。
　　唐梦尘走上前去，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将身边的徐凌羽一把拉到了怀里——还好徐凌羽只比唐梦尘高了几个厘米，不然这个连唐梦尘本人都觉得羞耻和尴尬的场面，就会变得更加难堪了。
　　徐凌羽倒是受宠若惊，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唐梦尘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赶紧松开了徐凌羽，转而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用一种埋怨的小眼神注视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感觉还好。
　　“呵呵，打情骂俏到此结束了，现在，我们敞开心扉，说些掏心的话吧。”郗普收敛了笑容，“这是一个很长的历史故事，和现在甚至是之前的亡灵战争有关，关于魔界地之东南角封印的由来——那个殿堂魔族的混血女孩，也是那个你们那名为血腥金辉的生物兵器的部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