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她溺黄昏》深雨

153、燃烧，火焰的对抗

　　萨图恩拿起了倚在王座旁的帝剑天辰白，走下九级台阶，一步步，沉重而缓慢。
　　就是在这里，自己将徐凌羽打下神界。
　　就是在这里，自己被徐凌羽险些击溃。
　　如今，自己失去了一切，名望，权威，信赖——这样的统治算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仍在坚持，为什么他还在坚持？为什么？意义何在？就算自己能够将登天的人类一个个击杀，就真的永远保持神界的净土吗？就能够保证神氏的思想正统吗？
　　也许，他只是在坚持身为神的尊严。他是人类跪拜仰望的天穹，是象征，更是信仰。
　　神的世界已经崩塌，最后的毁灭之后，便是人类的世界。
　　“来吧，徐凌羽，来吧，人类……天空不是你们最后的敌人，希望你们能撕碎一切超越天空之物。”萨图恩望着远方，轻声说道。

　　神界，东岛，生命树下。
　　挺拔的巨树前，一道黑色的空间门悄然打开，从中依次走出了四个神。
　　不对，应该是伪神。
　　“哇，这里就是神界吗？感觉……有点特殊呢！”唐泠音一时间有些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这种奇特的感觉，“姐姐，上次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
　　唐梦尘白了身后的唐泠音一眼，说道：“当初谁说我坏事来着？不是就你吗？”
　　“开个玩笑而已啦，不要这么认真。”唐泠音笑着说道。
　　“这里就是神界的东岛了，这就是生命树，是所有神氏达到永生不毁境界的根本。即使诺伦不在，生命女神的神位空缺，它也能自我维持运转。”徐凌羽走在最前面，他指着面前的生命之树，说道，“梦，这棵树就是你的根本，其中蕴含的能量你是可以调动的。
　　“过来攻击我们的神氏有可能多到无法应付。唐泠音，你的音韵之神的神位并不是主攻击，所以只需要在后方支援辅助我们就可以了。”
　　“这样的吗？那玄白呢？他也算是主战斗的神氏？”
　　“神位可以根据能力属性来进行分类，你的音韵之神属于辅助类，而神界引导神属于控制类。控制类与辅助类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针对单体，效果较强，而后者针对群体，但效果较弱。所以在战场上，玄白生存下来的可能性要比你高很多，所以你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随时准备逃逸或者向我们呼救。”
　　“说得我这么没用……”唐泠音不满地小声嘟囔道。
　　“走吧，外围说不定能遇到几个神氏。”徐凌羽一个起身向外飞去，“我负责萨图恩，唐梦尘与玄白一人负责一个主神。除了萨图恩之外，所有与我们为敌的神氏都不能杀死，明白了吗？”
　　还没有等众人回应，从远处的中央主岛突然射出的一道金色光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四人所处的高空。光芒之中的灼热先于光柱到来，使得众人得到了一个极小的反应时间差，才得以躲闪开来。
　　光柱中的灼热气息似乎将空气都点燃了，空中充斥着转瞬即逝的金色小火花，光柱过后，众人原本纯白的制服也出现了焦黑色的灼烧痕迹。
　　“有点意思啊，琅！”徐凌羽看着远处站在神界中央空岛边缘，面无表情地向着众人发动攻击的太阳神，反倒变得兴奋起来，“大家注意，那边似乎还有一股气息正在朝这里飞过来。”
　　果不其然，又有一道蓝色的光点从东岛的东面朝着这里飞了过来。
　　唐梦尘和所有人一样，刚刚被太阳神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朝太阳神气息所在的方向望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凌羽，太阳神的元素属性也是火属性的吗？”
　　“对，灼热属火，光属火。”徐凌羽回答道，“神界没有光神这个神位，星辰神不主管星光，所以就归于太阳神这个神位了。太阳神琅的火焰属于将光聚集至一点，是由于极高温度而产生的高温等离子体，和你的火焰是没有本质区别的。所以他就交给你了，我去解决另一个神氏，好像是冲我来的。”
　　徐凌羽切换到冰寒神神位，唐梦尘切换到赤炎神神位，两人扑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东岛上空，一红一篮两道光芒分别撞上了另两道一红一篮的光芒。但很显然，前者在视觉上更具有冲击力，气息也更加强大。

　　东岛。
　　“【琉璃神火·金赤阳焱】！”唐梦尘向着站在地面上的琅冲了过去，伸出右手召唤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异能，但经过神级洗礼已经完全蜕变的赤金色火焰。千万度级别的恐怖高温在半空宛如流星一般划出一条弧线，猛地落到琅的身前，“【擎天】！”
　　巨大的火柱从琅脚下地面瞬间出现在赤红色铭文法阵之中，但在火柱将琅吞噬的前一秒，后者凭借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从唐梦尘的行动中做出了准确的预判，一个后跃躲过了火柱的攻击。唐梦尘似乎预料到了琅不会就这么简单被自己的攻击命中，她在落地后没有丝毫的停顿，举起包裹着赤金色火焰的右手，向前扑出的同时握拳，挥出了有力的一击。
　　但对于琅来说，他看到的仅仅是巨大的火柱而已，赤红色的火焰还没有散去，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当唐梦尘突然出现，飞身贴到琅身前的时候，后者才反应过来，但这是已经来不及了，琅根本无法在这么多短的时间内做出有效的及时反应，只能选择被动防御，将双手交叉放在了身前。
　　从火柱中穿过，飞身来到琅身前的唐梦尘略微改变了一下自己拳头挥出的方向，使原本因为自己身居半空，即将落到琅面门上的拳头张开，一把抓住了琅的衣领，同时身体一转，直接扔了出去。
　　一招得手，唐梦尘不敢停顿，落地的瞬间双脚踏地爆发冲刺，双手带起火焰再次冲向了琅。琅的身体倒飞出了五六米，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地，同时召唤出了自己的神器，一把通体银色，带有金红色纹路的宽刃大剑，炎耀阳，出现在了琅的右手中。与萨图恩的天辰白不同，这把大剑看上去很厚重，但似乎很轻盈，因为琅凭借单手就可以轻松地挥动这把大剑，直接呼到了唐梦尘的脸上。
　　唐梦尘似乎是早有准备，拳头再次改变姿势，向下猛地挥出一掌，借助爆炸的力量轰开泥土的同时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呈弧线送入半空，躲过了宽刃剑的挥砍攻击。
　　琅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唐梦尘，手腕一翻，反手将炎耀阳握在手中，同样转身一挥，剑刃带起了一道蕴含着恐怖高温的金色光芒。给出这一记攻击之后，琅再次将手腕一翻，握炎耀阳的姿势又换了回来，顺势再次挥出一击。
　　两道同样灼热的金色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在相同的位置合二为一，直接嵌进了唐梦尘的胸前，将身体在短时间内停滞在半空中无法进行躲闪的她狠狠地推了出去。金色的光芒瞬间绽放开来，变成一道灿烂的火海扩散燃烧。
　　琅下意识地后退了十几米，与唐梦尘所处的火海拉开了距离，在看到那个身影带着标志性的火焰有些狼狈地蹿出来之后，他才确认刚才只是双方的互相试探而已——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唐梦尘一把扯掉了身上已经烧焦大半的外套，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特制运动背心，再搭配上下半身烧掉裤腿的白色运动裤，这身着装已经变得有些怪异了。
　　她猛地向下一甩洁白坚实的双臂，双手自手心燃起了有着暗红色焰心的灰色半透明火焰。这火焰与一般的火焰极其不同，根本感觉不到一点沸腾的热度与爆裂的气度，似乎燃烧跃动也只是用于装饰一般。这火焰瞬间自下而上蔓延到了小臂，形成了一层类似护手与手套结合体的火焰护甲。
　　异火。这是琅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但这灰色火焰的温度明显不超过三千度，那么应该就是拥有奇异的特性了——效果不明的异火，这远远比强劲的神火更难以对付。
　　不过，琅手上有一把在神器榜上能够排到第八名的炎耀阳，他还是有相当的自信取胜——如果不受自身神力水平的限制，他就可以无限制地汲取来自太阳的力量，即使是现在的他，一旦得到足够的时间完成蓄力，就算是巅峰状态的徐凌羽他都有把握一战。
　　不过，唐梦尘也的确是在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她始终用灰色火焰压制着自己的炎耀阳，不给自己脱离战斗或者发动蓄力技能的机会看样子是事先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想出了一些对策。
　　不过，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唐梦尘步步逼近，双手带着灰色火焰如劲风挥舞，源能量毫无保留地尽数输出，就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琅感受着唐梦尘不断加强力度的攻击，一时间用炎耀阳进行格挡攻击也有点吃力，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与肆虐的风暴没有任何区别，唐梦尘在不断的旋转身体走位中不断朝琅倾泻着手中的灰色火焰。一次次迅猛的能量碰撞与毫无爆裂温度的火焰攻击落在宽大的剑刃上，像是施加了无形的枷锁一般。虽然仅仅只持续了不过半秒，但那种极其难受的约束限制感的确是十分强烈的。这种携带异能压制的火焰攻击在唐梦尘刻意提高攻击速度的攻击风格下显得十分凌厉，连着几分钟都只是琅被动地防御，承受着攻击，完全落了下风。
　　双方在高烈度的攻防中消耗着彼此的能量，但主要依靠神器本身进行防守的琅，消耗要明显低于不顾一切进行输出的唐梦尘——事实上，如果琅本意就不想要攻击，唐梦尘是根本没有必要把多余的能量浪费在封锁琅的攻击上的。
　　太乱了。琅不禁皱起眉头。唐梦尘还是太年轻气盛，战斗经验完全没有徐凌羽那么丰富，战斗风格也太激进了，完全没有考虑爆发之后的后续——徐凌羽究竟是怎么教导她的？
　　与琅所预料的一样，唐梦尘的攻击强度在经过最后的峰值之后迅速下降，很快就降到了爆发前的状态，甚至还要更加虚弱——自己可以无限制地从太阳汲取能量恢复自身，唐梦尘处于爆发状态的攻击虽然凌厉，但侧重与限制而不是消耗是最大的败笔。
　　灰白色的火焰轰击在剑刃上，完全失去了作用。唐梦尘喘息着，胸口明显地起伏着，就连额头也流下的豆大的汗珠。她的最后一个转身挥击之后，动作因为脱力而出现了一个持续长达一秒的相当致命的停顿。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战斗发展到现在，他的源能量消耗不到五成，完全依靠炎耀阳的剑刃挡下了绝大部分来自唐梦尘暴风雨般的攻击。现在，他再次挥动剑刃，不是防御，而是展开攻击。
　　唐梦尘似乎失去了一切力量，被这沉闷的一击击倒在地，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看着琅高举剑刃，来自远方太阳的光芒不断凝聚。
　　视线恍惚，在高热中无法聚焦，恢弘的太阳出现在了琅的头顶，剑刃所指，是一片赤白的燃烧着的辉煌。
　　唐梦尘强撑着站了起来，双手的灰白色火焰始终没有熄灭。
　　“你输了，唐梦尘，你的火候还不到家。”琅正色道，“火焰的战法不仅是持续的狂热，更还有凝聚，厚积薄发。”
　　琅将要挥剑，太阳将要落下，又突然被下方的异动，唐梦尘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场镇住了。
　　唐梦尘抬起头，仰视着悬浮在半空中，琅制造出来的太阳，举起燃烧灰白色火焰的双手，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的台词，你输了，琅，你的火候还不到家。”
　　太阳突然间闪烁了一下，光芒也暗淡下来。
　　空气有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