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她溺黄昏》深雨

122、今夜无人入眠

　　曹心虞收拾好午餐的饭盒，回到自己的寝室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作为一个留校生，自己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午休也是好好利用的。她这么想着，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智能手机，开始浏览国际新闻。
　　一则突发的新闻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过更准确地说，很难不吸引注意力，因为这则头版头条几乎占满了页面。
　　黑色的阴云，黑色的雨点，充斥着城市上空。一种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的违和感，似乎就在跟前的腐臭的味道，刺激着神经。
　　远远地能看到著名的剧院，周围的一片都是浑浊的黑红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巨大的海港大桥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看上去像是尸体，但曹心虞更希望是活人——拱形的钢架上似乎还真的有几个色泽不太一样的斑点，很模糊，似乎是在高速移动。
　　好奇怪，这里……之前说过要跟同学们一起去那里的，不过由于学习的原因就没去了。
　　曹心虞将屏幕下拉，然后就看到了几张照片，大多都是各地惨景的摄像。都没什么人，或者说，能够辨认出是人的生物。
　　真是令人作呕。曹心虞对着那些不成人形，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的躯体，心里这样想道。可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大对劲。
　　手指不断下滑，目光跳跃着扫过官方与非官方的论述文字。曹心虞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开始来回踱步。
　　“喂？曹心虞？”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目老师，您看了午间新闻了吗？”曹心虞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始这个话题，只好先这样说道。
　　“你说那里的事情吗？学院里的人，老师们早就知道了，至于学生，我觉得也差不多传开了。”
　　“校方早就知道了？那我们还在这里读书？不应该都出去吗？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曹心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
　　“好啦好啦，你别担心，我们在等待两个条件，第一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敌人的出现，第二就是准备完全——我们的人员调度需要时间，来自各地的外派组员需要时间赶回来，来自西方的最重要的增员，还有他们的器材，现在也没有赶到，我们要花时间集中力量。
　　“完成动员集合之后，也要确认对方部队最集中的地方确定主战场，我们才会正式出战。放心，组织有安排，不会袖手旁观的，目前仅仅是这里而已，先让他们来。”
　　“老师，我有点担心杜杨和王佳佳他们，他们都去悉尼玩了。”
　　“没事，他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相信他们的判断力。就算遇上对面的人，也不至于太狼狈。”
　　“那，好吧。”曹心虞觉得有些心累，于是抬起手一按耳机，挂断了电话。
　　这次不跟着他们去，究竟算是怎样的一个偶然啊……

　　下午四点。
　　“再在这里挖一道壕沟，挖深一点，最后上来的人把梯子抽走。”安东尼指挥着保安们和民众们在临时堆砌好的木石壁垒前再挖出一条壕沟，“动作要快，没人知道这该死的门什么时候又会打开，下次面对尸潮的时候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入夜。
　　剧院，天台。
　　“爸爸，你看，大桥那里，有人在放烟花。”邵心怡指着远方的海港大桥，说道，“紫色的一大片呢。”
　　钢架上绽放的紫色花蕾，冲击着早已被非常理压得疲惫不堪的神经，似乎再不能激起波澜。只把目光放在满天星光，只有那些在几百年外闪烁的光芒，能够略微抚慰受伤的心灵。
　　“晚餐。”朱丹带着几个鸡肉三明治走了上来，后面跟着的黄河还拿着几瓶饮料。
　　“伙食改良了？”绍言转头，问道，“你们在歌剧院里找到了新的东西？”
　　“不，是因为需要食物的人变少了。”朱丹有些艰难地说道，“有几个人想要逃跑，却被另几个人拦住，双方僵持不下，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就开枪了。”
　　“保安队的人开的枪？”
　　“不，不是他们。不过他们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朱丹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是麻木还是无奈，他们似乎默许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管啊？都死人了。”邵心怡情绪激动地问道。
　　“我想，他们可能觉得自己在保护的事物，已经变质了吧。”绍言从朱丹手里接过三明治，冷冷的，“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的防御工事已经修好了，我们时候冲出去？”朱丹问道，“我们得绕开那些自己活不下去也不让别人活下去的人，不然下场也就那样了。”
　　“等第二波尸潮结束，那个时候无论是亡灵还是人，都会疲软。”绍言打开三明治的包装，从里面拿出肉松吃掉，然后整个塞给了邵心怡，“现在先吃饭吧。”
　　“爸爸，我不挑食，我会把肉松吃掉，这个算你的。”邵心怡把三明治还给了绍言，“我不饿。”
　　“傻孩子，长身体呢，要少吃也是我们大人少吃。”绍言宠溺地摸了摸邵心怡的头，然后说道，“那你自己从朱丹姐姐那里拿吧。”
　　“心怡要牛肉味的。”邵心怡一边说着，一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三明治，“哦，这里，beef sandwich。”
　　“老师，心怡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不仅仅是英语好一点吧。”朱丹忍不住问道。
　　“我连你们的教育都不放过，怎么可能不抓牢自己孩子的教育。”绍言一边吃着已经没有了肉松的鸡肉三明治，一边说道。
　　“我还以为一般老师都是太关注学生而忽视了自己孩子的教育呢。”黄河一口咬掉了半个三明治。
　　“真正的人民教师绝对不会偏袒学生。所有的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绍言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和医者父母心一个道理。其实很多孩子作为学生，不仅仅是知识上需要我们，性格和道德上也需要，作为教师帮他们医治精神上的扭曲是很必要的。”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老师你讲这种话，老师你上课的时候好像散讲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黄河说道。
　　“散讲不是乱讲，你们需要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绍言总结性地说道。
　　“今天又要睡地铺？”邵心怡吃完了三明治，突然问道，“为什么我们不去睡歌剧院里的员工宿舍啊？”
　　“保持人员集中，这样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也能有个照应。”绍言简短地回答道，“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需要团结。”
　　“那些保安今天做了半天的工兵吗？”朱丹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看着人群，已经有不少人躺下了，月光也渐渐暗淡下来，“怎么还没看见他们进来。话说现在就睡觉了？”
　　“这附近的电波信号全中断了，只能看到最开始的那条信息，我们一直都是在圈外。我还想上网看看这几天外面对我们这里的反应呢。”黄河摊了摊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他们是真的放弃我们了，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明哲保身。”绍言在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这些亡灵出自人为，出自某个组织，谁都不想胡乱攻击导致树敌。如果他们有很多门，那会很麻烦，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本地的军队在对付亡灵，其他国家都在观望。”
　　“明哲保身……”朱丹细细地琢磨着这四个字，却发现自己很难理解这个词语。
　　“恶心的政治。”绍言自言自语道。

　　黑色的阴云还没有散去，金黄色的月亮和白天的太阳一样，蒙上了一层阴阴的雾。月光很暗淡，勉强可以看清楚不远处的门。
　　也许，应该给这门起个正式的名字。里奥心里这样想着，目光游离不定。自己的轮班守夜还有三十分钟结束，交给下一个人之后，自己就可以去好好休息了——每一个夜晚都将这样重复，直到这些该死的丧尸将我们吞没。
　　说实在的，里奥心里也不太相信会有支援到来。高层也许真的抛弃了他们，但他们绝对不能在心里这么想。这是队长告诉自己的，必须时刻保持不放弃并且向往胜利的决心——也许吧，说不定哪个国家会忍不住亡灵生物遗骸标本的诱惑而派出军队的，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吱呀呀呀呀呀呀……
　　里奥浑身打个冷战，瞬间举枪，对准了那道不断溢出紫色粒子的大门。是的，就是那里发出了刚刚那样恐怖的声音，门缝渐渐地打开了
　　越来越大，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多……
　　“你们醒醒!门开了!要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了!”里奥高声喊道，却没有把他的队友们从一天劳累导致的深度睡眠中叫醒，“你们这些死猪，快醒醒!”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只有几声打鼾。
　　该死!眼看门缝越来越大，一只白色的手部骨骼伸出来扒住门缝，无限的恐怖如海潮般涌出。
　　啪。
　　里奥朝天开出一枪，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门开了，有丧尸要出来了!全员做好战斗准备!”里奥高声喊道，“派人去通知队长，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
　　男人们纷纷拿好了枪，躲在防御工事后面，神经高度紧张，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打开了一半的大门。
　　一只三米高的巨大白色骷髅，右手握着一把大砍刀，左手陪佩戴着一面小圆盾，头戴铁盔，咆哮着冲了出来。
　　这门最多不超过三米高，矮身从这个小门里钻过来，还真是委屈了这个巨人呢……
　　“呜哇呀呀呀呀!”骷髅咆哮着，身后又有两扇大门凭空出现，无数身披兽皮铠甲的丧尸骷髅，夹杂着破烂的旗帜出现。
　　这是一支军队。
　　“开火!开火!”里奥嘶声力竭地咆哮着，身后火舌吞吐，然而这些火焰落在那些丧尸骷髅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原本一枪可以放倒一个，现在可能是由于护甲的原因，平均三枪才能放倒一个。
　　而且没人能够阻挡那只巨人骷髅的疯狂冲刺，它像一个身先士卒的大将军，率领后面绵延不断的亡灵军队冲锋陷阵。
　　一百多米的距离被瞬间缩短。
　　“后面，后面也有!它们会游泳!它们过来了，它们进入歌剧院了!”身后传来噩梦般的恐惧的声音，惊得里奥下意识地转身，他看到一具具的尸体从悬浮于水面上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门中涌出。它们落水后却没有下沉，如水鬼一般泅了过来，爬上陆地瞬间从后门冲入，有的直接用手中的钝器敲破玻璃强行进入。
　　“不要慌!全部后撤!回到歌剧院里保护民众!”场面已经完全混乱了，里奥的声音淹没在了尸山血海之中。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背后一阵剧痛，让他差点昏了过去。然而他强忍住疼痛，低头一看，是一只粗粗的箭杆贯穿了自己的身体，箭头的白色在胸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他用尽所有剩余的力气，才艰难地转过身来，看到那具三米高的白骨已经翻过了木石工事，落地的瞬间一个咆哮吓住了所有人。那白骨举起大砍刀，猛地一挥，里奥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变得异常轻灵，仿佛抛弃了下半身来自大地的束缚，他的灵魂不再疼痛，反而开始向天堂升华。
　　穹顶之下，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