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假圣女》我家的仓鼠养不胖

6、第 6 章

　　“圣女大人，来救我了吗？”
　　黑色的粘稠物质爬满了他的全身，“漆黑”的男人脸上挂着诡异讨好的笑，神色间掩盖不住的恐惧。

　　“弗兰，我该怎么做？”陆灵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净化一般通过肢体接触，常用的咒语就是刚刚玛丽信女所吟唱的。”
　　“祈求女神恩赐光明，驱逐黑暗。”大信女实时补充道，“您在净化的时候心里一定要坚定对女神大人的信仰，全身心向往光明，惟愿净化世间所有黑暗。”
　　“弗兰你来净化不行吗？你身上的圣力应该不低吧？”
　　“大神官是仅次于教皇大人，亚特兰大陆少有的具有高阶圣力的人。”大信女与有荣焉，“但凭高阶圣力也无法净化已经身心堕魔的大魔法师，由于他们本身就具备庞大的魔力，堕魔后身体里所负的魔力会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增长，是我和弗兰神官远不及的，以往有先例曾尝试净化，最后那位神官差点被黑暗污染，从此失去了圣力。”

　　“圣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安德鲁眉头紧锁，“刚刚的魔力冲击，已经碎裂了几处，这是他第二次魔力暴走，第三次魔力暴走他将会把神殿里所有的魔素吸收殆尽，魔力量无限增长，到那时，即使是整个骑士团，都无法完好无损的抵挡下来。”
　　陆灵：QAQ

　　梅伊揉了揉她的头，“不是看了那么多魔法美少女的动漫，都试试吧，以后这样的工作应该不少。”
　　陆灵有些嫌弃的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口中念叨着，“祈求女神恩赐光明，驱逐黑暗。”
　　眨眼间男人手部周围弥漫的黑色雾气消散一空，形成了一个十立方厘米的真空地带，随后眨眼的功夫，黑雾又补了上来。
　　陆灵嘴角上扬又下移，口中喋喋不休的念着咒语，黑雾以不明显的速度的确在以手为中心缓慢消散。

　　里希特被铁链锁住坐在地上倚靠着柱子，此时安静的出奇，初时表情狰狞的反抗了一下被安德鲁按住，此时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周围几人没有开口，安德鲁团长的脸上的失望难掩，大信女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除了三百年前那唯一的特例，只有女神，才能让陷入深渊的信徒，重见光明。但女神的神力也不是无限的，因为信徒的信念不够坚定，导致女神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陷入沉睡…

　　梅伊蹙了下眉，看向弗兰，“魔力，来源于哪里？”
　　“魔法和魔力都是女神赐给信徒的。”
　　“不，我是指魔力，来源于身体的哪里？这应该不是凭空产生的。”
　　“来源于心脏，”弗兰说着将手掌放在胸口，“魔法师的心脏处有魔力晶核，从心脏处源源不断的产生魔力，流向身体四周再流回心脏，成为一个循环，我们称之为魔力回路。”
　　“施展魔法时，主要通过掌心，或者依托增幅媒介魔杖，直接或间接释放魔法。”
　　梅伊若有所思，想起刚刚的魔力攻击对她无效，俯身跪坐在地上。
　　她想试试，随即双手抬起了里希特的另一只手。

　　“哦，天哪，他掌心的魔力竟然四散开了！”玛丽惊呼道，梅伊接触的部分，魔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却也没有再被新的魔雾补充上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里希特有了反应，他想抽出被梅伊握住的左手，被安德鲁直接卸掉了臂膀。

　　“你走开，离我远点！”里希特对着梅伊呲着牙，眼底粘稠的黑雾仿佛要溢出眼眶。
　　弗兰也俯下身，迷惑的看着梅伊的周遭，因为其他的区域魔素浓度低，所以令人很难注意到，梅伊周身，没有、魔素的存在，他双眸一暗。

　　魔素在这个世界就像空气一样，大自然中无处不在，此时竟然出现了一处，魔素的真空地带，就像这个地方没了空气一样令人惊奇。
　　安德鲁此时也发现了这一点，和弗兰对视一眼，两人却都没有开口。

　　大信女的话印证了梅伊对自己身体的一个猜想，万幸是好的那个猜测，不是因为她本身具备黑暗属性，攻击对她完全无效，是因为她本身不具备魔力的同时，也隔绝了魔法的存在。这不是能力，更像是某种规则。

　　“天哪，学姐你太厉害了！”陆灵此时已经忙的满头是汗，她眼见咒语没什么大用，开始各种招式齐上，天灵灵地灵灵都搬了出来，围着里希特转个不停。
　　“阿灵，双手放到他心脏那里，那里是魔力核心。”
　　陆灵立马照做。

　　“阿灵，我有一个想法。” 梅伊拿出她口袋里的言石，放到了地上。
　　“学姐你说！”陆灵眼前一亮。
　　“女神代表着光明与希望，邪神代表着黑暗与绝望。”
　　“或许，不是女神也不是邪神。”梅伊看着陆灵。
　　陆灵脑海里灵光乍现，“是希望与绝望！”

　　“修仙世界里的设定也常用堕魔这个词，但那里跟神没有关系，常常都是因为人心志不坚走火入魔，”陆灵喃喃自语，“是因为他面临死亡时，产生了绝望的情绪，这些负面情绪让他失去了理智，才会魔力暴走导致堕魔。”

　　两人探讨着，一旁的大信女和安德鲁都听不懂两人说的话，此时里希特周遭的魔力再度凝聚。安德鲁眉头越皱越紧，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里希特，心底默数最后的时间。

　　玛丽不解的问弗兰，“圣女和梅伊小姐在说什么？”
　　弗兰笑了笑，“既然梅伊小姐不想让大家知道，还是后续您亲自问她吧。”
　　玛丽看向梅伊，不得不称赞她是一个气质独特的美人，她已经从弗兰那里知晓了梅伊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刚刚的黑魔法攻击对她无效，让玛丽不禁有些怀疑，她是否跟黑魔法有关，但此时又不确定了。

　　陆灵思索着随后眼底大喜，牵动着安德鲁的心弦以为有了希望，随后她又一脸捉急，安德鲁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即使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学姐。”陆灵把手放在里希特心脏处，确实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流失的更快了，但四周的黑雾还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阿灵，你能做到。”梅伊语气郑重，“只有你能做到。”
　　“他们重复提到的信仰、祈愿、光明，这些归结起来，都是想象力。”
　　“绝望、不甘、怨恨，这些情绪的克星是什么，是希望、是幸福、是喜悦。”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于，想象力。”
　　“阿灵，集中注意力，在你的脑海里去构建这些，把他拉进你想象的世界，去做吧！”
　　梅伊也只是脑海里灵光乍现的想法，但现在她需要大量的探索和实验，她并不在乎手下男人的死活，这个世界的人，不在她的同类范畴。

　　“安德鲁团长，里希特原本的发色眸色是什么颜色？”梅伊拿起言石问他。
　　安德鲁迅速回道，“黑发绿瞳。”
　　随后又补了一句，“原本的他很英俊，不是现在的样子。”
　　“阿灵，你的世界由你主宰，不要怕。”梅伊柔和了眉眼，“学姐，一直在。”
　　既然决定要做了，她还是希望她的想法可以成功，也能成为2人在这个世界存活的依仗。
　　陆灵眼眶一酸，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看了一眼里希特，随后双手用力按在他胸膛，闭上了双眼。

　　原本一直扮可怜的里希特在接触的一瞬间，霎时嘶吼了起来，瞳孔圆睁像是要将眼球脱落出一般，“滚开！给我滚开！”
　　“安德鲁团长，救我！”
　　他还在试图讨饶求救，安德鲁此时用力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左手反剪，里希特不顾受伤的右臂想要用力挣脱梅伊的钳制，身后不知何时赶来的塔奥出现在他身后，数道雷光霎时禁锢住了里希特。

　　“塔奥，”安德鲁打了个招呼，“多谢。”
　　“没人通知我，要带圣女过来净化堕落的大魔法师骑士。”塔奥双目愠怒。
　　来之前弗兰料定塔奥会阻拦陆灵，让信女帮忙支开了塔奥和另一个骑士。

　　陆灵紧闭双眼，额头沁出一层汗，周身凝聚了一层浓厚的金光，这金光不停的闪烁，每闪烁一次，她的脸就白上一分，而里希特漆黑的瞳孔，开始露出一点白，他正在被快速净化，周围几人脸上浮现出震惊。

　　“他身体里的魔力确实被净化了一部分，但还在增长，已经远超过人类躯体所能承受的临界值，这样下去太危险了，不能让圣女受到一丝风险，安德鲁，必须杀了他！”塔奥言辞狠厉道。

　　“太晚了，里希特已经救不回来了，”弗兰也跟着附和，“安德鲁，不能让神殿所有人，都毁于一旦。”

　　安德鲁死咬着后牙槽，闭上眼又猛地张开，棕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松开了右手，再次拔出了剑。

　　里希特此时恢复了一些神志，看向安德鲁不再是虚假的卖惨，泪水变回透明的颜色，魔力却仍在疯狂增长，“团长，我不想死。”

　　陆灵的身体开始发颤，她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手掌，在脑海里，将原本的里希特“禁锢”在她最喜欢的那一片向日葵田地里，四周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远处是她的父母、学姐、朋友，歌声嬴荡在这里…她掰掉一个又一个向日葵，用力砸在里希特头上，心底大吼，“醒醒！醒醒！”

　　梅伊动了，抬手按在安德鲁握着剑柄的手上。
　　安德鲁看向她，眼底带着痛苦和残存的希冀。
　　梅伊摇了摇头，声音温和，“给我三分钟，即使离开，他也应该怀抱光明而死。“
　　安德鲁整个身体都佝偻了下来，喉咙里传来一声像野兽一般的痛苦呜咽。
　　塔奥眉头紧锁，更加用力的压制着里希特，却也没有再阻拦。

　　梅伊放开了里希特的左手，双手捧住他的脸，那里魔雾散尽，里希特又更加清明了一分，看向这个陌生的女孩，颤抖了说了句，“对不起。”
　　她声音和缓，“里希特，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
　　“或早或晚，有人死于出生，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天灾，还有人死于疾病。”
　　“而我和圣女，都有可能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再也见不到心系我们的家人、爱人。”
　　弗兰、塔奥几人的目光落在梅伊身上，大信女眸光似有些抱歉又有些迷惑。

　　两人的离的很近，面对着面，里希特被迫凝视着她那双天青色的，平和安宁的双眸。
　　“你将死于，保卫安蒂亚帝国人民的英勇之战中，你的前路，有死去的前辈在接应你，你的身后，同样会有源源不断的亚特兰神殿的圣骑士们，追随上你的脚步。”
　　安德鲁呼吸骤然急促，赤红着眼抬眸望向大殿上空。
　　“你的死，会被铭记在英雄的石碑上，你的雕塑会矗立在亚特兰神殿的长廊里，受后世永世敬仰，你死于最璀璨的光明。”
　　“你的生命虽然短暂，你却看到了绝大多数人无法看到的风景，守护了一位又一位人民的生命，经历过常人无法忍受的黑暗苦难，最终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这些全部厚重了你的灵魂，你这一生，辉煌璀璨。”
　　“里希特，你还在怕什么呢？”她声音始终不疾不徐，清澈的眸底仿佛可以包容万物。
　　安德鲁死死地握着手中的长剑，泪花盈眶，就连塔奥也不禁侧目看她。大信女捂着脸，擦拭着眼角。

　　“我死了，谁来保护我的弟弟坤塞特，他还那么小，他该怎么办？”里希特终于有了回应，痛哭起来，身体承受的巨大魔力让他痛苦的表情扭曲。
　　“我来保护！”安德鲁大吼一声，“里希特，从今日起，坤塞特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教导他，保护他，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都会站在他身前！”
　　里希特费力的抬头向安德鲁看去，他此时魔力增长的速度已经开始下降，却仍让他心脏处的魔核濒临破碎，费力扯出一个笑：
　　“团长，谢谢你。”
　　“团长，原谅我。”
　　“没有人会怪你，即使是安德鲁团长未必会比你坚持的更久，你已经很努力了，里希特。”梅伊开口。
　　“真的吗？”里希特看向她苦笑。

　　他周身的黑雾几乎凝结成实体，黏腻的让人喘不过气。梅伊耐下性子继续轻声问他，“还有其他没有完成的事情，让你不甘心面对死亡吗？”

　　“是啊，”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意识也开始恍惚，“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我一直、一直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温柔的妻子，生一个可爱的孩子，那样，即使我死去，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梅伊垂下眸思索片刻再次抬眸看他，语气郑重，“里希特，如果你今天死去了，那我、来做你的未亡人。”
　　里希特表情迷惑，众人具是惊讶的望向她，安德鲁神情动容，大信女为自己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弗兰和塔奥相互对视一眼，魔力的增长停滞了一瞬。

　　梅伊再次叹了口气，她仰起头，在他额头落下轻吻。里希特表情一愣，用力晃了晃头维持一丝清明，他周身的黑雾开始减淡。
　　“作为你的未亡人，我会收养一个可爱的孩子，每年的今天，去刻着我亡夫之墓的墓碑前，向孩子讲述你的英勇事迹，”梅伊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有一天，他也长成了如你一般的强大模样，逢人便说，我的父亲是亚特兰神殿的圣骑士里希特，他为了保护安蒂亚帝国的人民而亡，他坚韧而又伟大，他为了守护同伴、守护人民、守护光明，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父亲。”

　　里希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用力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想，记住她。
　　梅伊扬起唇角，笑得越发温柔，双手捧起他无力的手，宛若爱人的低语，“里希特，所以去死吧，好吗？”
　　他看着她也扬起了唇角，笑的像个孩子，语气很平静：好。
　　话落他闭上双眼，垂下了头颅，像一滩烂泥一样失去了声息。
　　几息后，漆黑的浓雾里，骤然迸发出光明。
　　头顶上的光，照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