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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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始至终都觉得“理想”这个名字很好，但安在这么一家酒吧的牌匾上还真的是……
讽刺。
倒也不能这么以偏概全，也不是我戾气重，主要这个“理想”和一般的酒吧也不太一样。
来这的人没有几个是自愿来的，自愿来的就是找鸡或者鸭，不自愿来的都是丢工作或者实在没钱被逼到陌路的。
所以这里，在我眼里要么就是被卖了的、要么就是过来买的，总之，谁家正经事在这里干？人家都在隔壁那条街谈事情呢，因为隔壁那条街开满了清吧、饭店……
说白了我就是感觉很滑稽，里边坐着的都是梦想破碎或者爱情死去的人，谈“理想”，什么理想？
理想死去，还可以活过来吗？
我知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也知道凤凰死去，可以涅磐重生。
但是……理想死去，如何死而复生？
至少在我活过的这么多年里，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
我记得前几年隔壁一个高档小区里，有一家住户姓陈，三代人拼死拼活熬了下来，最后熬到了这套房子。
家里唯一一根独苗就成了希望，读书改变命运，知识改变人生，这话不假，所有人都信，他们也信。
那孩子确实优秀，但他的优秀在他十八岁那年戛然而止，死去的是一个孩子吗？不单单是，是一个家庭，一个家庭三代乃至未来余生的梦想和理念。
孩子去世当晚，一家人就都自杀了。
多么可怕。
我当时还在想，如果那个孩子知道是这个结局，他还会这么做吗？
但很久之后，恍然记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又是抱着一种不同的心绪去想，我想，那个孩子是在已知必然会发生后续这些事情的前提条件下去直面死亡的吗？
答案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但我希望，我这辈子都别清楚理想死去的滋味。
因为，如果我的理想死掉，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我的心口长着一朵小花，花枯萎了，我的心也就不再跳动、绽放。
而那朵花，叫做迟未。
开在我心口，枝繁叶茂，茎脉伸展在我的骨骼里，汁水流淌在我的血液里，他向阳的时候会发生光合作用，于是他可以生长，我可以活下去，如果他更爱我一些，那我可以用生命、用身体、用一生去培养那朵花。
我愿成为培养皿、成为容器、成为土壤，只要我哥永远长在我这片领域中。
……
找到那个房间后，我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面色沉沉地摁下了门把手。
门开的时候，里边五光十色的灯率先闯入了我的视网膜，但比它更夺目的是桌子旁边趴着的那个人。
睡着了吗？我但愿是这样。
可我知道，绝对不会。
哒哒哒……
这么吵闹的环境中，我却听到了我每走一步鞋底触碰地板的声音。
四周的喧闹仿若洪水般朝我袭来，像是要将我吞没，可我一个外来者，如何能融入其中呢？于是那片洪水又张牙舞爪地恨恨退去，独留我一人站在沉寂之中，静静地垂头看着我哥。
我想叫他，但我又不想在这种地方叫他，他太傻了，我希望他此刻睡过去，然后不知道我曾来过，我可以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出去，不管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可我知道，他还醒着，因为我听到了他细微的呻.吟声，估计是被人灌酒了不肯喝，所以被打了。
我不能叫他，这种时刻叫他，他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就全都没有了。
所以我冷冷地注视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他也看着我，眼中是几乎化为实质的肮脏欲望，我恶心地想要吐。
迟广文看着我，油腻的目光在我身上巡视、徘徊。
我站直了身板，任他打量着，也只是这样，不肯再往前走一步，我站的位置很巧妙，既能在意外突发时蹲下覆在我哥身上保护他，又能不让迟广文轻轻松松逮住我。
显然，这个恶心东西也想到了这一点。
多年来在风月场上的如鱼得水，让他对我这种誓死不从的更加心痒。
我知道他这种老货喜欢什么，他看上我哥是因为我哥万里都挑不出一个的皮囊，看上我更多是因为我这种不屈不挠的性子，他管这叫“辣”。
这话他在我和迟未虎落平阳的时候就说过，他和几个王八蛋就站在我家客厅里，登堂入室，好不威风，几个人、几句话的时间就决定了我家财产的分配，更是决定了我和我哥的去留。
不少人拉着我哥想要我哥去，但我哥不肯，他红着眼睛一手拿着从厨房里拿出的刀，另一手死死抱着比他矮一头的我，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去看。
可是哥，我还是可以听到。
我听见他们说像你这种的玩起来肯定烈，我这种性格跳脱又自视颇高的肯定辣；
我听见他们说在爸妈活着的时候就心存觊觎，现在总算没了阻碍可以肆意动手了；
我听见他们说我们就是两个没人要的崽子，在这偌大的花揽里没人要我们、没人救我们。
哥，你在抖什么？你害怕吗？可是我不怕，我其实非常宁静，因为我有你，有你我就够了，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只希望在我们死后可以葬在一起，和爸爸妈妈一起，我们还是一家人，彼时或许我还对你抱着那种心思，但我肯定有勇气敢说出口了，因为那里不是满目疮痍的人间，而是谁都管不着我情情爱爱的阴曹地府。
最后我俩怎么逃出自己家的，我已经忘了，但我在抚摸迟未的时候，触及他肩膀下侧那道不算太深又不算太浅、却足矣让我想起一切的疤痕时，还是会有片刻的愣神。
……
时间走走走走，从来都不会停下。
它带走了我哥年少时期的喧嚣，却没有带走迟广文淫.邪的心。
这次，我想保护你啊，哥哥。
……
迟广文总算率先败下阵来，他松开怀里那个长相清秀的小男生，朝着我招了招手。
那小男生很有眼力见地给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我准确无误地对上了他的双眼，他那双我看一遍就嫌脏的眼。
我往前一步，就被人抓住了脚腕。
冷冰冰的手指扣在我的脚踝上，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听见我哥轻声呢喃：“走……别在这……涞涞……乖……”
我没再往前走一步，我知道我哥会死死抱着我的脚，我不想让他再受累。
但我也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好的东西，然后扔掉书包，打开了那个包裹。
那是一把已经开刃、泛着冷光的刀。
迟广文冷笑一声，低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迟涞，你觉得我会想不到你不肯曲阜这一点吗？”
我说：“你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
迟广文拍拍手，门就被打开了，几个保镖走了进来，越过我和迟未，站在了迟广文的身侧。
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方，现在竟变得狭窄起来。
迟广文：“迟涞，乖点不行吗？看在我们还有点血缘关系的份上，我承诺，等我舒服了，我就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离开花揽。”
我感觉到迟未拽着我脚脖子的手紧了紧，我明白，他在替我感到恶心难过。
我冷冷一笑：“那我哥呢？”
迟广文：“你哥自然要留下，他是你父亲这一脉的长子，不能走。”
留下？呵，怎么留下？留在谁的身边？谁规定的长子不可离开？
很恶心的一套理论，他要玩我还要赶走我，这是什么道理？花揽市是我爸这一脉的祖宗几百年前就居住的地方，至于他迟广文，父辈就是个别的地方的破落户，全靠吸着我们这一脉的血才能有今天的一点成就，自以为在花揽已经站稳了脚跟，所以就敢欺压我们这些所谓的“原住民”。
迟广文见我良久都不说话，耐心告罄，直接皱着眉头准备让人动手。
在保镖靠过来的时候，我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我不怕死，我只怕不能带着我哥冲出重围。
好在，我的援兵来的及时。
门被一脚踹开，从走廊内泄进来的光仿若天光。
我扔掉刀，转身跪在地上，抱着我哥，眼泪就那么落到了我哥的脸上。
他看了眼门口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而后摸了摸我的脸，叹了口气说道：“乖宝，别哭了。还算不傻，只是要找人来。”
我哽咽着：“我不傻，你就是个傻逼，你怎么不叫人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叫人呢？无非是自己落魄了，自己现在的遭遇又被迟家人捂的严实，就算有人有心想要帮，他也没有办法。
我们活在监视之中，对于迟未来说，我还是一个无法保护好自己的笨蛋，他可能敢做出什么通风报信的举动，但在这之前，他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让对方帮他，再思考一下在对方决定帮他之前，会不会有人被打草惊蛇直接抓走我做“人质”。
这个傻逼，笨死了，自己都活成了这样，还管我安不安全。
好在，他那边的人不能找，我在学校还能找几个，也好在这次迟广文警惕心不足，几乎所有的视线都投在我哥身上，几个月来的扮虎吃老虎让他们以为我就是个废物，掀不起风浪。
但现在，我要开始报复他们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徐奈，之前我和他关系比较一般，主要是和阮青柏关系很好。而且，可以这么说，他俩能成，我的功劳不算最大也不算太小，所以现在和徐奈的关系也算不错。
现在阮青柏在别的省读大学，鞭长莫及，我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通知他，因为我也害怕会给迟未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其实他骂我笨，也不算我冤。
所以，此刻站在门口带着人的就是徐奈和唐方、林迟昼他们了。
所以，冷汗津津的就变成了迟广文而非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一（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