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荷灯》水墨金花

92、齐聚首

　　程墨长骑冲入宫门之内，里面两方人马已是厮杀得不可开交。
　　皇城之内，到处血流成河，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远远望去，老皇帝与淑妃一行立在高高的大殿城楼之上，底下一行数百人黑衣铠甲死士护在殿外。再外一圈乃是做军中装扮。站在他们前方的中年男人，竟是早已出兵向江南的肃王。

　　这是怎么回事？

　　程墨的到来引起了后方阵营的注意，为首的年轻男子当即纵马而来，“颜儿，这里危险，你莫要过来！”

　　年轻将领面容英俊，连日的征战也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疲惫，他神色冷峻双眸里却是溢出来的温柔和关怀。

　　“兄长！”程墨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兄长程睿，激动地脚下用力，策马扬鞭朝他奔去。

　　二人双双跃下马去。

　　程睿疾步走近，一把拥过程墨，重重地抱了抱她，放开她之后上下打量着：“颜儿，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程墨哽咽，满眼都是程睿：“父亲若是见了兄长如今的样子，定会开心的。对了，兄长，我需向你借人去救父亲。”

　　程睿二话不说招来手下：“颜儿，我随你去。”

　　“兄长，不用了。这里还需要兄长来镇守！”程墨遥望承天大殿，对上淑妃望过来的视线，当即道：“兄长，你切莫要小心，二姐姐还在上面。”

　　程睿回望过去，对程墨道：“颜儿放心吧，舒儿也是我妹妹，即便她行差踏错，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兄长，二姐姐她——”

　　“颜儿，不必多言。她的难处兄长都已知晓。”程睿神色复杂，“她的事情，待此事过后，需得她亲自交代。”

　　程墨颔首，刚要带队离开，却见身后闻人涟、萧灼的人马兵分两路，齐齐冲入了皇宫。

　　“来的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了。”程墨转身等着闻人涟一行近前来。

　　与此同时，宫门之内各方阵营齐聚，分别占据宫门四角。

　　老皇帝于承天大殿之上，肃王镇守大殿之外。与肃王对阵为营乃是从江南冲杀而来的‘乱臣贼子’，为首者程睿。宫门东西两边，分别是闻人涟与萧灼的人马。

　　见他们出现，肃王兴奋不已，最先喊话：“灼儿，闻人公子，你们来的正好，今日正好将这群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殿前还有一群臣子，其中就有左公丞，他见到闻人涟忙招手呐喊：“涟儿，你总算来了。爹在这里，爹在这里啊！”
　　闻人涟面无表情的瞥了左公丞一眼，并未作声，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乱军之中那抹倩影身上。

　　萧灼则大步朝程墨所在走去，令老皇帝与肃王等人惊惧的是，‘乱臣贼子’们竟对萧灼毫无防备，任由他步入其中。

　　所有的目光都随着萧灼的举动汇聚到了最中央的位置，但见萧灼跨越人群来到程墨身前。

　　程墨自他走来便上下打量着他：“萧灼，你没事吧？”

　　“你现在才来关心我，不觉得太迟了？”萧灼眼神发冷，想到方才程墨堂而皇之抛下他，不由又气又笑。

　　程墨隐有愧意，解释道：“若是方才我留下，你们定要打个你死我活，你看现在不挺好，你们架都打完了？可有分出胜负？”

　　“你不在，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何用？”萧灼摇摇头，说着一把将程墨搂入怀中：“你啊你，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墨顺了顺萧灼的头发：“你没事就好。我说真的。”

　　只是二人还未抱片刻，程墨后领一紧，就被人从后方拎出了萧灼的怀抱。

　　再一眼，她就到了兄长程睿的身后。

　　程睿神色不满的望着萧灼：“萧大人，可知现在在何处，竟还有心思与我妹妹谈情说爱？”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的肃王再次暴怒：“逆子，你竟与这些乱臣贼子为伍。你忘了陛下对你的栽培了吗？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上方的老皇帝也是一脸不敢置信：“萧爱卿，朕待你一向不薄，你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如今，就连你也要造反了？”

　　萧灼还未开口，程睿却已大声喊道：“狗皇帝，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天下黎民皆在水声火热！
　　今日别说是萧大人，但凡一个有良知的官员，都该站在这里为天下百姓讨个公道！”

　　“混账，你这逆党，到底是何人！”老皇帝眯着眼，只觉为首的年轻人甚是眼熟，却是一点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程睿冷然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将程睿是也。”

　　左公丞猛然惊呼:“陛下，他是程恒昌长子。程恒昌果然有谋逆之心，陛下！”

　　“程恒昌！”老皇帝闻言气得青筋暴起：“竟是程恒昌之子，好啊，程恒昌人呢，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身边的御前公公怯怯道：“陛下，前不久您将人给放了。如今，他已不在牢中。”

　　“混账东西！”老皇帝暴怒，一脚将御前公公踹翻在地，气得踱步徘徊，突然瞥见一旁站着的淑妃，当即一把将其拎了过来。

　　“程恒昌不在，朕还有他的女儿在手！”老皇帝拉着淑妃，将她一把按在高高的围栏边，冲程睿喊道：“程恒昌之子是吧，你看看眼前的是何人，尔等若敢轻举妄动，朕就将她丢下去！”

　　程睿脸色难看，一时间并未动作。

　　上头的淑妃却是神色自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揪住老皇帝拉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往外掰去。

　　“陛下，就算就吓唬他们，也莫要对我动手。陛下怕是不知道，我自入宫成妃，就是程家的耻辱，他们都恨不得这世上没了我这个人。陛下如今将我丢下去，倒是衬了他们心意了。”

　　老皇帝压低声音道：“淑儿，你该明白朕不是真的要杀你。”

　　淑妃推开老皇帝，自顾自的扶着围栏：“陛下，别白费心机了，我就是从这上面跳下去，他们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不信，我跳给你看！”

　　说着淑妃作势要爬上围栏，此举吓得老皇帝与莫及等人一拥而上。

　　“淑儿，莫要闹了，朕不拿你威胁他们了！”老皇帝一把拥过淑妃，轻抚她后背安慰她。

　　淑妃微微靠在老皇帝怀中，心中冷笑：“陛下，你莫要对我这般好，否则我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

　　老皇帝不解其意：“淑儿，你可是累了？莫及，你扶着淑妃下去歇息，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伤害淑妃！”

　　莫及闻言松了一口气，带着几个死士护着淑妃退下。

　　淑妃边走边回头看了老皇帝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淑妃也有这动容:“陛下，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送你最后一程。

　　老皇帝闻言欣喜不已，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她，眼里的柔情久久不散。

　　莫及扶着淑妃离开：“娘娘，这里危险，您还是随我离开此地。齐大人还在等着你。”

　　想到齐明鹤，淑妃轻轻抚了抚肚子，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见到淑妃退入殿内，程墨与程睿松了一口气。

　　“涟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为父出去！”左公丞不住大喊，众人的目光皆望向另一方的闻人涟。

　　正在这时，闻人涟示意手下一个眼神，片刻之后，两道身影出现在后方。

　　赫然是老御史程衷以及老丞相程恒昌。

　　老皇帝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闻人爱卿，你做的好。有他们在手，这群逆党还不快束手就擒！”

　　左公丞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涟儿，今日你立下此等大功，可算是光耀我闻人家门楣！从今往后，为父这左公之位便能安心交给你了！”

　　程墨的心悬了起来，见闻人涟望过来，连忙喊道：“闻人涟，你快放了我爹他们。”
　　“阿墨姑娘，方才你又骗我。”闻人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程墨道：“你们二人未分出个胜负，也不算我食言。”

　　“阿墨姑娘，我知你心中暂时无我。我已不再强求，只求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我即刻放了两位岳丈。”闻人涟目光温和道。

　　程墨眉宇轻皱：“闻人涟，天涯何处无芳草？”

　　她有些疲倦，该说该劝的都已经说尽了，可闻人涟依旧执迷不悟。

　　程墨缓步走近，身后的萧灼拉过了她的手：“不要过去。”

　　程墨神色紧了紧，轻声道:“我可以用自己换两位父亲回来，届时再借机行事。”

　　萧灼的手紧了紧，虽是不想却还是松开了程墨的手。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程墨再受伤害。

　　程墨缓步走向闻人涟。

　　却在走到闻人涟还有几步之遥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宫门之外传来。

　　“阿涟，放了二位大人。”

　　下一刻，众人便见一袭明黄的年轻男子被文武百官簇拥着入了宫门。

　　是太子！程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人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闻人涟沉吟道：“殿下，你应知我加入荷灯以来只有这一个愿望。”

　　“阿涟，你事事惊才绝艳，令人叹服。可唯独感情一事不可强求。
　　你若想要得到她的真心，越是这么做越是适得其反。”
　　太子缓步走近闻人涟：“本宫是过来人，你且听我一言，情义二字，唯有真心换真心。
　　今日你放了两位大人，小颜与你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若不然，以小颜的性子，你们之间恐怕不死不休。”

　　闻人涟眼里满是痛楚，深深看了近在迟尺的程墨一眼。

　　“阿墨姑娘，你可还当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