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往，行至天光（又名“降临”）》洛水湘筠

7、Chapter Seven

　　程曜秋的成绩在谢知奕的帮助下提升了不少，不仅仅是因为他悟性还算强，更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耐心地讲题，想学不会都难。
　　从教学楼出来，路过操场时，当初那个和程曜秋表白的女孩子又来了——不得不说她意志挺坚定的哈——这次她直奔程曜秋而来。
　　“程曜秋，”叶蓁走到他面前，“你也许不认识我，但我从入学的时候就对你有好感了。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叶蓁其实长得很好看，是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谁知道这么勇敢，直接当面表白了。
　　程曜秋有些手足无措，情书他在初中的时候收到过几封——他一一写信回绝了——但贴脸开大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emmm，首先，谢谢你的喜欢……”程曜秋结结巴巴地开口，“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很抱歉……“
　　考场上写800字作文都不带卡壳的程曜秋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叶蓁还想说什么，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还有事儿，先走了。“
　　话罢，谢知奕拽着程曜秋的手腕把人带走了，只留下叶蓁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谢知奕现在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程曜秋刚刚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想到这儿，他拽着程曜秋的手不经意地又使了点儿劲，把后者疼得抗诉道：“谢知奕！你能不能轻点儿！“
　　“抱歉。“谢知奕松开了他的手腕。
　　我是不是，终究只能做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可是我不想让你成为别人的男朋友。
　　“程曜秋，”谢知奕沉默良久，开口道，“你刚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程曜秋一愣，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与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一直将自己的爱意藏于心间，只不过刚刚大脑短路，一不留神说出来了。除了“相侵相碍钇钾人”群里的朋友们，没有人知道他喜欢谢知奕这件事儿。
　　如果我真的表白了，是不是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啊……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谢知奕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儿难受，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样。
　　“没什么，但是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就不要天天黏着我了。”谢知奕将练习册递给他，转身进了宿舍楼，“多去陪陪他吧。“
　　程曜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看着对方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不觉中，他的脸颊上一片温热，泪水夺眶而出。
　　谢知奕，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后面的几天，他们俩莫名陷入了冷战。程曜秋赌气似的不去找谢知奕，谢知奕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至于晚上的补习，就不去了呗！程曜秋下课后去找老师答疑解惑也行！
　　“这俩怎么了？”周胜明感觉这两天他俩极其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曹皞文耸耸肩，他也不晓得其中原委。
　　“打篮球去啊兄弟们！”盛宸轩抱着篮球在门口招呼道。
　　黎洛初放下偷偷带进学校的奶茶，拍拍程曜秋的肩膀：“走吧，整天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一场比赛下来，盛宸轩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开口问道：“讲讲吧，你俩怎么了？”
　　“？！怎么连你们都知道了？”程曜秋有点儿吃惊地抬头。
　　黎洛初把玩着手中的篮球：“我只是近视，不是瞎。”
　　他叹了口气，把前因后果如实交代了。
　　一旁的两人罕见的沉默了良久。
　　“然后呢？”
　　“没了。”
　　“…………”
　　不是，好抽象啊。
　　盛宸轩扶额：“我感觉你俩就是在打情骂俏。”
　　“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我不懂。”黎洛初挑了挑眉，感慨道。
　　这下轮到程曜秋无语了。
　　“emmmm……这样吧！”盛宸轩神秘的摆摆手，让两人凑近点儿，分享起了自己的计划。
　　“你确定我不会死在他手里……？”黎洛初不太相信他。
　　“不会！”
　　Round One：
　　“程曜秋！”黎洛初亲密地搂上他的肩膀，“英语试卷借我瞅瞅呗~”
　　程曜秋顺着“剧情”演下去：“这都不会，小笨蛋。”
　　在教室里的同学们神情一僵，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玷污。
　　所以他们终于被学习逼疯了是吗？
　　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终于颠成了我最不想看到的样子。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黎洛初给盛宸轩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程曜秋：我以后再听你的鬼点子我就是狗！
　　黎洛初：盛宸轩你**真是个小可爱！
　　谢知奕撂下书离开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玩脱了？”盛宸轩有种不祥的预感。
　　“盛宸轩我要杀了你！！！”黎洛初抄起桌上的水杯，“我那一世英名啊！！！”
　　“你以后要是真的当了导演，那一定是影视剧界最失败的一个败笔！”程曜秋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建议。
　　Round One最终以失败告终。
　　盛宸轩也被禁言了。
　　Round Two：
　　“你们都看我干嘛？我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好叭！”黎洛初道。
　　“你确实没有任何感情经验，”楚怀安客观分析，“但是你是我们当中看文看得最多的。”
　　“…………”黎洛初思索片刻，“那就单独去找他，把话说清楚。”
　　话罢，她拿过程曜秋的手机，点开了谢知奕的聊天框。
　　考神保佑我理科考好：今晚有空吗？天台上见。
　　校园内笼罩一层夜的光辉，朦胧，轻柔，仿佛一层薄纱，覆盖于万物之上。
　　晚上11点，程曜秋从宿舍里溜出来，直奔顶层的天台。那里没有锁门，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校园东南角的全景。云朵又在缭绕了，大朵大朵，大簇大簇，绵软蓬松。
　　天台总是给人一种伸手就能够到云团的感觉。
　　此刻靠着栏杆的程曜秋心情亦是如此。握着门把手，他却不敢推开那扇门。
　　诚然，坦然一切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程曜秋不受控制地想着最坏的结果。谢知奕会不会不接受，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会不会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深呼吸了几次，推开了门，却看到了不远处的谢知奕。
　　“同桌……”他来到谢知奕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眸，准备搏一把。
　　但还没等他酝酿好情绪，谢知奕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程曜秋，听见你说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脾气没收住。”面对他一脸懵懵的神色，谢知奕几乎是咬着牙闭着眼说出后半句话，“程曜秋，我喜欢你！”
　　！！？？
　　程曜秋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什……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他声音清冽，像夏日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但这声音在此刻听来，却像拥有着浓郁阳光的午后下一杯刚泡好的红茶。
　　见他依旧一副懵懵的模样，谢知奕不安地再次开口：“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可能是那天夕阳下的初遇，或者是阳光下你带着队友赢得篮球比赛的时候，也可能是天天在手机上给我发几百条消息的时候。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我一定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谢知奕不知道怎么表白，他只想把心中所想告诉眼前的这个人。
　　“我不想当你同桌了，程曜秋。”
　　我想当你男朋友，可以吗？
　　跳楼的人会在落地前短暂的几秒内回忆起自己的生平，会看到五楼夫妻的争吵，四楼女生在读书，三楼情侣依偎在一起，二楼的老人颤颤巍巍，一楼的猫吃罐头。可他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感受就坠地，轰的一声，嘈杂又安静。
　　某种意义上，表白也是一样。谁知道说出口的人有没有解脱，谁知道听到话的人该如何。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你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没等谢知奕说完话，程曜秋就扑进了他的怀抱：“谢知奕，原本我今晚上想坦白的，你怎么抢我台词啊！”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谢知奕！”
　　程曜秋把谢知奕抱的紧紧的，好像怕他突然会离开自己一样。
　　也许，拥抱才是一种完美的表达感情的方式，它能让人肆无忌惮地体验到爱。
　　“我可以亲亲你吗？”
　　没等程曜秋回答，谢知奕的唇便碰上了他的，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那一刻，他们的爱情越过了世俗的眼光。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我们恰好是同性。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