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往，行至天光（又名“降临”）》洛水湘筠

2、Chapter Two

　　高一（2）班
　　讲台上，体委楚怀安踩着凳子，手上还攥着一沓而报名表，扯着喉咙大吼一声：“全都不许动！”
　　“？？！！”
　　一瞬间，原本吵闹的班级变得鸦雀无声。
　　楚怀安满意地环顾了一周，在众人三分迷惑五分震惊还有两分看智障的眼神中清了清嗓：“下周就是三中的秋季运动会了，还望各位父老乡亲……”
　　“卓越报名”这四个字还没出口，已经有人开始往教室外面跑，希望能够逃脱这可怕的运动会报名环节。
　　楚怀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堵住门，痛心疾首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让我们去跑那要命的800米，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蒋若棠一脸悲愤地抗议道。
　　“跑你大爷！3000米啊！跑完真的会死的！”盛宸轩试图从后门溜走。
　　“……”
　　得，高一（2）班学习上的王中王，体育中的弟中弟的称号是无疑了。
　　“哎，我记得程曜秋初中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要不…让他试试？”宋清宇默默开口，将好兄弟“献祭”了出去。
　　于是，程曜秋一进教室便看见一群人同情的盯着自己看。
　　接着……
　　“老弟！”楚怀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运动会3000米就是你上了啊！不接受任何反驳！”
　　“哈？为啥？？？”
　　“没有原因，就当是为共产主义事业而献身了。”
　　“……6.“
　　这很难评。
　　“不是有两名选手吗？另一个是谁啊？”周胜明从一堆作业中抬起头。
　　楚怀安翻动着报名表，答道：“是谢知奕。”
　　“咚咚。”
　　“进。”李欣批卷子的速度丝毫不减。
　　“李老师，”谢知奕推门进来，“班长说您找我。”
　　下午的暖阳洒满办公室，少年脚下的影子被拉长——即使身着宽松的校服，依然能够看出来他外套下较好的身材。
　　“知奕啊，”李欣放下红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根据这两个月的周测，月考成绩来看，你的各科成绩都不错，而且都稳定在年级第一的位置。这很好，继续保持。
　　“但是，你同桌程曜秋的成绩……稍微有点儿拉咱们班的平均分。你看你方不方便课后给他补习一下。你俩都住校，还是同桌，交流学习什么的也方便。“
　　1班和2班作为这一届的实验班，明里暗里的battle也是少不了的，而各场较为重要的考试平均分，自然也在双方班主任心中占有很高的地位。
　　“好。”谢知奕犹豫踌躇片刻，但还是答应下来。
　　他清冷若离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从办公室出来后，谢知奕才发觉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他连忙往教室的方向跑。
　　“诸子思想共同构造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吕茜正在激昂澎湃地讲述着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
　　“报告。”
　　讲课被突然打断，吕茜不满地皱了皱眉，摆摆手示意他回到座位。
　　“同桌同桌，你去哪了啊？”程曜秋将书立起来遮住自己，压低声音问道。
　　“李欣找我谈话，耽误了些时间。”谢知奕一边翻书，一边答道。
　　“你居然还会被请去‘喝茶’？”
　　“…是关于你的事。”
　　“啥？我又干什么了我？”
　　“没有，是老师让我以后抽空给你补补理综。”
　　程曜秋长叹一声，就差把生无可恋写在脸上了：“如果我犯了错请让上帝来惩罚我，而不是理综…“
　　谢知奕没再理会程曜秋，吕茜多次瞟过来的的目光提醒他，再不听课，他们严厉的历史老师兼年级组组长就要发飙了。
　　透着昏暗的蓝，渐渐晕满了透亮的天，远处的轻晕昭示着傍晚的到来。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的地平线。晚风吹拂着窗外的树叶，“沙——沙——“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时针一分一秒地转动着，一张张空白的卷子上被写满了答案。没有人说话，教室里只能听见笔写字的声音。
　　吕茜拿起粉笔，将黑板上的“倒计时18天”改为“17天”。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17天，大家好好复习，”吕茜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踩着下课铃离开了。
　　有些同学早就静候下课了。吕茜还没走两步，便看到楚怀安拽着盛辰轩冲了出去，他俩还不忘回头喊一声：“老师再见！！！”
　　程曜秋正欲起身，谢知奕叫住了他：“一小时后3楼的自习室见，记得带上物理书。”
　　“啊……好吧……”程曜秋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三中给住校生都开放了自习室，8点半的晚自习结束后，还想继续奋斗的同学可以去自习室——自习室11点才关门。
　　当程曜秋来到自习室的时候，半个教室都已经坐满了人。他来到一个略靠后的位置坐下，脸色凝重地翻开了面前的物理书。
　　从初二开始，他偏文科的趋势就越发明显。每每考试出分后，他那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文理科成绩总是令不少老师头疼。
　　中考的时候，正值疫情期间，他们那届的考卷出得比往年简单许多。他虽说理科不好，但基础还不错，又有文科和体育满分的加持，程曜秋误打误撞地进了三中这所区重点，然后锦鲤附身，进了实验班。
　　这运气有点儿好得过头了吧……
　　如果说初中的数理化他大部分还能理解，那么高中的知识点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玄学。
　　笑死，学不懂一点。
　　“程曜秋。”
　　谢知奕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抬起头，一张近乎完美的侧颜撞进了他的眼。谢知奕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洗完澡。他将两本练习册放到桌子上，坐到了程曜秋旁边。
　　“今天我们从机械运动开始学，这一章节的重要内容是曲线运动……”谢知奕拿起笔，在主要的知识点旁做了详细的批注。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一行行苍劲有力的行楷。
　　“这道题听懂了吗？”
　　“呃，我……”
　　“没事，我再换一个简单点的做法 ……”
　　夜色渐浓，白炽灯的光透过窗户。从外面看，好似教学楼的一只眼睛，洞悉着黑夜。
　　指针指向了22：45.
　　“这些内容你听懂了吗？”
　　“嗯，大部分都明白了，我回去后再巩固一下。”
　　…………
　　补习结束后，谢知奕回到了寝室，静谧的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父亲是校董之一，在他强烈提出住校时给他换成了单人寝室。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他点开一看，是联通早上给他发的生日祝福。而他的微信却出奇的安静。
　　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谢知奕的父母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但十六年这样的生活，他的内心早已毫无波澜了。
　　谢知奕从小到大的生活只有学习和比赛，唯有得奖才能使父母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严苛的教育方式和压抑的生活使他的性格愈发孤僻。
　　他放下手机，随手翻了翻练习册，一张贺卡从里面掉了出来。
　　“所念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祝谢知奕同学，十六岁生日快乐！
　　——程曜秋”
　　拿着贺卡的手顿了顿，谢知奕的眸中溢出一丝惊讶，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这个无人知晓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