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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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枫出差的第一天晚上，谢翡下班后先从秦天那里探了探情况，然后主动打去视频。楚青枫眉眼温和地陪他说话，和从前一样。但还是有什么改变了，谢翡能感觉到，很细微。
谢翡心口像堵了块湿棉花，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给周洛打电话。
周洛和霍行两个夜猫子正在酒吧玩得正酣，谢翡连打了三通对面才接起来，炸裂的音乐声震得谢翡耳膜疼。
周洛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又怎么了？”
谢翡苦着脸问：“我刚才给楚青枫打视频。以前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我们的心很近，可是现在我感觉我们之间隔着整个地球。”
周洛点了烟抽一口：“爱得越深伤得越深呗。他那样的人，无论是否出自本意，从出生到现在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被众人高高捧着受人仰望。结婚后低下头在你面前处处体贴伏低做小，你却始终把他当外人。以己度人，换成是你，你也会伤心会灰心丧气吧。”
谢翡：“那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把他哄好呢？”
周洛吐了个烟圈，说了句乍一听很有道理又很玄妙的话：“真诚，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第二天，谢翡脸上挂着黑眼圈在医院的自助售卖机上买了一盒巧克力，刚撕开包装，杨彦泽路过伸手不问自取了一块。
谢翡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杨彦泽：“至于吗？一块巧克力而已。”
谢翡把包装盒都塞进他手里：“要怎么哄你小舅？”
杨彦泽挑眉收下巧克力，慢吞吞道：“事实上。”
谢翡竖起耳朵听，生怕漏了一个字。
杨彦泽：“自打我记事以来，他几乎没和人置过气。”
谢翡又从他手里拿回巧克力。
杨彦泽“嗳”一声，伸手抓回一半，“他不是爱生气的人，普通人惹到他，只要不过分他都直接无视，你懂吗？就是那种搭理你都是给你脸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的无视。如果是亲近的人，用真心真情没换来平等对待，他一次机会都不多给的。”
谢翡：“……”
看着谢翡脸色变得苍白难看，杨彦泽立刻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是对你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上次给我接风，他当场给顾昱下不来台，我们两家是快二十年的世交，为了你一点没留情面。”
回到办公室，谢翡打开手机敲下一行字——
【哄回老公の作战计划】
*
酒店套房里，楚青枫戴上袖扣，整理领带，秘书秦天将他今天的日程汇报完，递过来一杯冰咖啡。
“这是谢医生点好送来的。”
秦天觑着楚青枫的脸色。老板最近好像和家里闹矛盾了，心情不佳。谢医生呢，水果、防晒霜、解酒药、咖啡……每天好几个外卖送上门，还向他打听老板的饮食起居。
老板心情欠佳，周围的人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撞枪口上。
秦天不能过问插手老板的家事，但他可以事无巨细把谢翡买了什么问了什么全部汇报给老板。
楚青枫如果刀枪不入不想听，早让他闭嘴了。就他观察，自家老板心里根本放不下，还让他把和谢医生微信的截图发过来，有时间就拿出来看，恨不得连标点符号语气词都研究一下。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儿呢。
繁华的城市街景在车窗外飞速晃过，楚青枫淡淡眺望远处，表情全无，身上昂贵的墨蓝色西装三件套合身笔挺，深邃的衣料上有隐形的小格纹，奢华又含蓄。
马甲链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冰冰的光芒，手机震动弹出新消息。
是个小视频。
穿着白大褂的谢翡望着镜头什么也没说，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吐出三个柔软的音：“我想你。”
楚青枫有一瞬间想放下所有的日程，订最近的航班飞回B市。
对于出生即在罗马的人，楚青枫的人生和棋盘一样清晰。
谢翡的出现像清晨森林中腾起的迷雾。
十年前楚青枫就知道谢翡不渴望爱，他可能根本没有恋爱这种想法或者不允许自己拥有恋爱的冲动。
对爱情不抱有期待，也不会被爱情伤害。
这样的谢翡经不起一点试探、嫉妒、患得患失的恐惧。正如新婚回南城和楚蕙岚谈话时所说，他会给予谢翡全部的爱，满满当当，爱饱他，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追逐他。
经过齐泓邈这件事，楚青枫反思自己过于自大自负。他根本没有考虑他所付出的是否是谢翡乐于接受的。每年两百四十万的零花，华庭壹号的房子，八位数的帕拉伊巴……这些谢翡最喜欢的财富珠宝，都不是费尽心机求来的。换成其他不喜欢的人，谢翡一定不会接受，比如高思哲。
喜欢，已经是谢翡能付出的情感的上限。是楚青枫期望太高，因此受到折磨。以出差为借口的独处，是他需要时间压抑克制心中的贪婪渴求。
楚青枫这次出差原本只有三天，楚蕙岚临时通知他到Z市参加顾家老爷子七十寿宴。顾家除了酒业生意，在楚家新能源汽车产业有一定的股份，是很亲近的合作伙伴。
顾家老爷子看着楚青枫长大，对他很是赏识。原本还打算为自家适龄的孙女牵线搭桥，突然听到楚青枫闪婚的消息，对象还是男的。
楚青枫代表的是楚家，顾老爷子招呼他过来一起照相时，顾家人自然把他奉为上宾，让他站老爷子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再旁边是顾昱。
这张照片被顾昱发到朋友圈，杨彦泽点赞时被到他家蹭饭的谢翡看到。
照片里的顾昱穿着月白色丝绸衬衣，中西合璧的款式，腰间系带，衬得腰身轻盈柔弱。楚青枫看向镜头，顾昱却仰望看向楚青枫。
餐厅瞬间安静地像被罩上了玻璃罩子，再抽成真空。
杨彦泽干巴巴地说：“你，你别误会，小舅是去给顾家老爷子贺寿，他俩绝对没事儿。”
谢翡什么也没说，放下筷子转身回家。
他告诉自己，大度一些，冷静一些，楚青枫如果对顾昱有意思，早没他什么事儿了。
个屁！
谢翡咬紧下唇拨通视频，“你今天和顾昱一起合照了？”
楚青枫一怔：“什么？”
谢翡垂下的眼睫仿佛蝴蝶翅膀般扑簌簌颤动：“我从大外甥手机上看到顾昱发的朋友圈了，我不喜欢他，你知道的。”
楚青枫知道谢翡对他是有占有欲的，或许在谢翡眼里这就叫喜欢。
“是二十多个人一起合照，我没和顾昱单独照。”
谢翡抬起眼睫，嗓音发干：“真的？”
楚青枫：“我不会做任何让你误会和难堪的事，谢翡。”
谢翡低低地“哦”了一声，鼓足最大的勇气直视他：“不想离婚。”
楚青枫胸口剧烈得起伏了下：“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离婚，哪怕一分一秒。我只是需要时间整理清楚，这段时间让你难过了，很抱歉。”
在智商情商上向来自信的谢翡听完这句话，对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
他没有完全听懂楚青枫的话。
这是和好了吗？楚青枫要整理什么？
隔着屏幕没法细说，谢翡只能压下所有情绪和疑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明天能回来吗？”
“能。”
“好，我明天调休，在家等你。”
挂断视频，谢翡感觉没有那么焦躁了。他给憨坨加餐喂了盒罐头，放水洗澡，泡完澡在大床上滚了滚。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是25日，楚青枫20代的最后一个生日。他突然想开车到Z市六百多公里，七八个小时肯定能开到。
这个想法乍一冒出来，谢翡觉得很荒唐。他已经不是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千里追夫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戏码很不成熟很不稳重。
五分钟后，谢翡换上出门的衣服，头上扣了顶鸭舌帽，拿上车钥匙在憨坨懵懂的目光中出门。
上一次赶夜路，还是大学时和周洛开车去草原玩。尽管自诩国家特级熬夜运动员，开车在高速走夜路还是很容易发困的，谢翡在服务区买了提神醒脑的咖啡和酸得人瞬间一激灵的爆酸糖。
楚青枫这些天没有一天睡好。
躺在酒店床上要么做些光怪陆离的梦，要么梦到出差回家发现家里空空荡荡被吓醒。
灯对人影，茕茕孑立，白日里的殚精竭虑逢场作戏被夜晚蚀骨啮心的孤单放大数倍，疲惫感如大山般压在心头。
谢翡睡眠习惯不太好，晚上会受惊似的哼唧或者抽动，楚青枫睡觉浅，有动静就会醒。结婚后两人同床相拥而眠，睡眠质量却越来越好。谢翡曾感叹有个暖被窝的床搭子真好。
楚青枫烙饼似的翻腾一晚实在躺不下去，掀被而起，在酒店楼下的租车行租了辆车。如果路上一切顺利，他能将散着暖洋洋体温的谢翡堵在被窝里。
凌晨的城市街道空旷寂寥，被淡淡的薄雾笼罩。楚青枫一夜未眠，凉爽的晨风吹在脸上，双眸不见倦怠，反而亮得慑人。
他驾着车，离弦箭般飞驰在公路上。在安静的只剩下自己呼吸的寂静里，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声音直击内心。
楚青枫屏住呼吸按下接听键，“谢翡，出什么事了？”
那头沉默着。
楚青枫心慌地乱跳。
“楚青枫……你在哪儿？我在你酒店房间门口，可是按门铃没人开门。”
终于，谢翡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通过手机，清楚地传进耳膜。
“你在酒店，在Z市？”短暂的怔楞了两秒后，楚青枫一脚踩在刹车上，打起左转向灯，在前方路口调头。
“我在你酒店房间门口，大半夜为什么不在，你是不是出去找小妖精了？”
“我马上就到，你等我，等我！”
半小时后，楚青枫冲出酒店电梯。
看到了。
他房间门口可怜兮兮地蹲着个熟悉的人影。
真的是谢翡。
从接到电话后犹如做梦般的楚青枫大步走近。
谢翡仰起头，鼻尖发红，眼眶湿润。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拎着帽子，脚边有个浅色双肩包。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打架打得遍体鳞伤时没哭，妈妈和哥哥意外离开时，也没有哭。好多年，他的泪腺像是堵住了，一点流泪的感觉都没有。
谢翡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
可能他就是天生冷静理智的酷哥。
奇怪的是，结婚这半年来他感性了很多，泪腺上看不见的小塞子好像被拔掉了。
四目相对，视线碰撞的地方仿佛瞬间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谢翡，”楚青枫的声音很哑，带着明显颤抖的颗粒感，“怎么来了？”
“来找你。”
几天不见，楚青枫瘦了，轮廓线条更加清晰，英俊未减，却令谢翡觉得恍若隔世，胸口酸酸麻麻的。
他有很多话想说。
一生要强的谢翡声音闷闷的：“楚青枫，我开了7小时25分钟赶到这儿，厉害吧？”
7小时25分钟，7月25日。
楚青枫身体里的血液如浪潮般，一阵阵拍打冲刷着他的心脏，“特别厉害！”
“可你让我等了好久，蹲的我腿都麻了，还有好多蚊子。”
谢翡穿一件嫩黄色连帽短袖和白色短裤，仿佛墨黑夜色中闯入人间的花精灵。露出来的胳膊腿上有好几处蚊虫叮咬的红疙瘩，膝盖上一块已经被他挠得红肿一片。
楚青枫目光闪亮，一把将人抱起，刷开房间门。
“是，抱歉，全怪我不好。”
楚青枫从行李箱里找出凝胶状的药膏，单膝跪地替他擦在红肿处，末了，鼓起嘴轻轻吹气。
谢翡捧起他的脸。
思念而渴望，狂热而炙躁的吻落下来。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喉结……
很快，两人亲的浑身燥热，气息紊乱。
谢翡抵着楚青枫的额头。
“对不……唔”
楚青枫用唇堵住了那个字。
“谢翡，我爱你。”
谢翡眼泪唰地落下来，喉间剧烈哽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楚青枫有多好。
“我和姐姐说只要爱饱你，让你不再恐惧，你就会爱上我，是我自大了，以后我不再奢望……唔”
谢翡同样用唇封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楚青枫，我也爱你。”
在楚青枫震惊的目光中，谢翡从双肩包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物盒。
“二十九岁生日快乐，老公。”
楚青枫接过来，东西不重，拆开包装，是一个乐高积木拼出来的场景。不是世面上流行的大众系列，更像是买了很多套之后DIY出来的创意场景。
一座废墟一样的灰色堡垒矗立在场景中央，与残垣断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机勃勃的草地鲜花。场地中有两个小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正在浇花。
谢翡的声音清亮而坚定。
“我向你道歉。为了避免一切的结束，我选择拒绝所有的开始。我以自尊和理智为借口，将自己封闭在隐秘的堡垒里。”
“楚青枫，因为你，这座坚硬的堡垒已经四分五裂瓦解崩溃。在废墟上重新耸立起一座更坚硬不摧的堡垒。这座堡垒没有铜墙铁壁，开满爱的鲜花，它给我勇气——明天是末日也不怕，受到伤害也不怕，用力地，肆意地，无所畏惧地去爱！”
楚青枫从坐着的小人手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是谢翡的笔迹。
——一生所爱。
窗外，镶着金边的层云翻滚聚拢着，渐渐火烧一般染上金红的颜色。一轮红日斩开最后的暮色，从沸腾的云海跳出！
“我没办法做到像别人那样永远仰望你，我就是我。在以后无数的日升月落里，我想和你平等地相爱下去。”
谢翡的唇比太阳的光芒还要温暖，虔诚地，郑重地亲吻楚青枫左手无名指的婚戒，重复着领取结婚证那天楚青枫的承诺。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你都是我唯一的伴侣。”
心意相通的爱人终于吻在一处。
往后余生，他们会肩并肩手拉手脚踏实地丈量每一天每一刻，健健康康地消磨时间，无聊发呆，逗猫遛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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