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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温孤越和蛇闾交谈的声音在棠瑜耳中忽轻忽重,两人后续又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晰。不知不觉中,棠瑜再次昏睡了过去。
      只是她又梦见了几年前的事情。

      十五岁的棠瑜,被温孤府的长老接来上京和温孤越成亲。可是谁也没想到,温孤越的病情突然加重,严重得甚至不能下床。两人的婚约因此延迟,棠瑜则以温孤越未婚妻的名义在温孤府住下。而在医师的调养下,过了半年温孤越才能下床行走。

      温孤越病好后恰是盛夏,温孤府的荷花开得正盛。温孤长老为了洗洗温孤越的病气,特意举办荷花宴邀众人观赏。上京的贵族小姐公子都聚在温孤府的后院,个个打扮得光鲜艳丽。

      宴会没有分席,温孤越不喜欢这般热闹的场面,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而棠瑜就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有人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位从遮云山接回来的、并不知名的、温孤越的未婚妻。

      棠瑜不喜欢这种目光,她正想往旁边躲去,便见温孤越借着递茶挡在她的面前。
      她抬头惊喜地看向温孤越。可他只是神色平静地饮着茶,半垂着的羽睫微微颤动。棠瑜却觉得自己的心弦被轻轻拨动。
      “不喝吗?”温孤越的声音总是淡漠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棠瑜这才端起茶杯学着温孤越喝茶,但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他。温孤越无疑是精致的,哪怕整个人面色苍白、周身萦绕着病气,也掩盖不住他昳丽绝色的容貌。

      这时一群打扮亮丽的公子哥朝温孤越走来,为首之人笑得谄媚:“温孤公子,您最近身子可好?”
      此话一出,温孤越的神情倏地冷下来:“与你何干。”

      棠瑜悄悄瞧了眼前方面色窘迫的公子哥,他们触到温孤越的逆鳞了。
      温孤越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体说事,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关心也不行。
      棠瑜觉得,大概是温孤越的那颗自尊心作祟。曾经高高在上的月亮,不想让别人瞧见坠落的模样。

      那群公子哥面色讪讪地离开,温孤越冷着脸看向亭外满池的荷花。方才的动静不小,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棠瑜此时注意到温孤越的面色比方才还要惨白,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心绪不宁,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温孤越再一次犯病。

      直到瞧见他眉头紧蹙、握住扶手的指节泛白……棠瑜猛地站起来,甚至不小心撞到桌角,让茶水溅出沾湿她的裙摆。

      棠瑜动静不轻,亭子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边。渐渐地,亭中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
      温孤越也抬头看向棠瑜,他的面色十分难看,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白。

      棠瑜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只是想挡住其他人看向温孤越的目光,害怕他发病的模样被其他人瞧见。
      最后她硬着头皮道:“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她垂眸和温孤越对视,出乎她意料的是,温孤越只是眼神平静地盯着她。他很快便收回视线,随后便站起身来朝亭子外面走去。
      “走吧。”
      棠瑜在原地愣了几瞬,反应过来便匆匆跟上温孤越。

      她不知道温孤越要去何处,只是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然而她很快便听见前方传来方才那几名公子哥的声音。

      为首之人神情气愤:“那个病秧子真是阴晴不定。 ”
      他身边的人轻声安抚道:“您别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棠瑜听得生气,抬头却看见温孤越神色如常地盯着那几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他们的话所影响。

      “他身边那个未婚妻瞧着也没传闻的粗俗,美则美已,迟早要当寡妇。”
      “是啊,若是她能跟在您的身边,那才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
      “让她做外……”

      棠瑜紧紧皱着眉、面色涨红,随后却瞧见一颗石头飞到那人的额头,霎时便头破血流。
      清润的声音传入耳中:“闭嘴,真是吵死了,舌头不想要便直接割掉。”
      她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抬头看去,一名少年正闭着眼睛躺在树枝上。

      方才的公子哥惊慌失措地弓着腰道歉,可那名少年并没有理会,石头在手心翻滚几圈后便砸向他们。
      几轮下来,站在棠瑜身前的温孤越才淡淡唤道:“蛇闾。”
      少年闻声直起身,笑意盈盈地朝他挥手:“哎呀温孤,好久不见。”

      棠瑜的视线被温孤越挡住一点,她微微侧着头向少年看去。
      似乎察觉到棠瑜的视线,少年也故意歪头和她对上视线。他眼中的笑意晦涩不明,让棠瑜不由得心颤。
      这是她和蛇闾第一次见面。

      宴会后的一段时间,棠瑜听说上京有几名公子不小心溺水而亡。但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世事无常。
      温孤越的身影依然占据她生活的大半,只不过在那之后又多了蛇闾的影子。

      但蛇闾总爱明里暗里欺负嘲弄她,每每在她经过的路口将她拦下,让她想避也避不开。
      棠瑜明白,蛇闾讨厌她。
      他总是弯腰凑近她,眼睛里浮现淡薄的笑:“采药女,你最好趁早离开温孤府。”

      然而下一瞬,梦中蛇闾的面目在她眼中放大、扭曲,原本漆黑的眼瞳变得猩红,犹如蛇般竖立起来。

      “温孤咬了你两次,我倒是好奇你的味道。”
      话落,蛇闾便抬起她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柔软的唇在腕间摩挲,似乎在挑选最适合咬下去的地方。最后一阵疼痛传来,坚硬的牙齿微微陷进肉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棠瑜……”她紧紧皱着眉头,听见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湿润的舌头从咬痕上滑过,轻轻舔.舐着留下的牙印。比常人温度低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移,将将探进衣物却又克制地停下。
      “棠瑜。”
      晚风从她的耳边吹过,手腕冰冷的吐息又是那般清晰。

      灰蒙蒙的天空又开始落雨,硕大的雨滴顺着屋檐不断地往下滴落,发出连绵沉闷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地重重砸进棠瑜耳中。屋外的寒风顺着窗隙溜进房间,轻轻扫在她垂落在地的手臂。

      棠瑜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想到昨夜发生的事,脑袋就阵阵发疼。
      她转头看向屋子,悬挂的浅色纱帘随风轻轻飘动,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哗哗的雨声落入棠瑜耳中。
      迸溅的雨丝从窗户飘进,棠瑜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关上窗户,抬手时却突然怔住。

      她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牙印。牙印红得泛紫,轻轻触上还会觉着疼痛。
      不是梦。
      棠瑜想到那时的场景,心中狠狠一跳。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温冷压迫的触感,就像是被蛇的鳞片紧紧包裹起来,要全部融入它的身体里面。

      棠瑜脑中闪过昨夜的画面,夜里因为做梦她似乎迷迷糊糊地唤了温孤越的名字。
      而蛇闾跪在她的床边,唇从留下牙印的位置缓缓往上移:“温孤在养伤。”
      “这里只有我。”

      棠瑜猛地将衣袖拉下来遮掩住咬痕,她的面色极其不好。
      她不明白昨晚蛇闾又在发什么疯。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蛇闾没有及时出现,她可能已经被温孤越吸成人干。

      一想到温孤越,棠瑜脑袋更疼。而且蛇闾似乎……也变成了鬼,她昨夜瞧见他泛着红的双眼,与温孤越和其他不死鬼一模一样。
      可是他没有吸她的血,只是留下很深的牙印。

      一阵雷声唤回棠瑜的思绪,她起身去关窗户,却瞧着檐下不断滴落的雨珠出了神。
      她想到住在破旧屋子的小七和小九,小七的病才刚刚好转,若是又淋了雨……棠瑜转身拿伞准备去瞧瞧他们。

      然而掀开纱帘准备离开时,棠瑜却看见蛇闾歪歪扭扭地躺在外间的椅子上。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几时进来的,一丝声响都没有。

      蛇闾慢悠悠地仰起头,眼神犹如丝带般缠在她的身上:“采药女,你想去哪里?”

      棠瑜的右手藏在衣袖中,可是咬痕那处莫名开始发烫发热。
      “这似乎与你无关。”
      “那可不行。”蛇闾坐直身子,语调懒懒散散道,“我可得帮温孤瞧着你。”

      棠瑜并不相信蛇闾说的话,以温孤越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她和蛇闾过多接触。

      “你不信?”蛇闾瞧着棠瑜的神情,轻声笑道,“温孤现在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呢。”
      见棠瑜没有答话,他又将视线落到棠瑜藏在衣衫之下的右手:“实在对不住,昨晚没忍住咬了你。刚变成鬼,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蛇闾笑得意味不明:“可别告诉温孤哦。”

      棠瑜将右手背在身后,转头不再理会蛇闾,抬脚就要往门外走去。
      然而转眼间蛇闾便出现在她的眼前:“你还没有告诉我要去何处?”
      棠瑜抬头直直盯着蛇闾,良久才道:“邬巷。”

      邬巷是上京最贫穷偏僻的地方,没人会在意那里的人死活。可最让人吃惊的是,小小的邬巷占据上京人口的一半。那里鱼龙混杂,有乞丐有商贩甚至有流落在外的贵族小姐公子。
      传闻上京最风光张扬的世子爷——蛇闾,便是在那处长大。

      不出所料,棠瑜瞧见蛇闾面上的笑渐渐淡下。随后他转身又重新瘫在椅子上:“可得天黑前回来。”
      “毕竟……”蛇闾歪着头笑,“那里可不太平。”

      落雨时的邬巷格外安静,棠瑜只能听见雨滴落到伞面上的声音。不少乞丐坐在街边——屋子里漏水,他们只能在屋檐下避雨。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棠瑜撑着伞往前走,却瞧见不远处有抹熟悉的身影。
      小九倒在地上,紧紧护住怀中的东西,任由身材魁梧的男人对自己拳打脚踢。棠瑜立马走上前拦下:“这位先生,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小子偷我的馒头!”
      棠瑜将钱递给他:“小孩不知礼,先生见谅。”
      男人冷哼一声,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小九,”棠瑜蹲下看向他,声音温和道,“是来给哥哥找吃的吗?”
      可是小九没有回答,他一手护着怀中的馒头,一手将棠瑜垂在地上的裙摆提起来。

      被打湿的邬巷地上满是泥泞,棠瑜的裙摆沾上不少污渍。可小九还是小心翼翼地提着,不希望更多的脏水浸湿棠瑜的衣裙。

      棠瑜握住小九牵着她裙摆的手:“没关系的,小九。”
      小九的手一僵,随即大哭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和哥哥实在太饿了……”
      棠瑜怜惜地将他抱进怀里,无声安抚着。

      随着小九回到两人的家中,棠瑜瞧见小七面色虚弱地坐在屋檐之下。屋内接雨的木盆已经溢出来,地上渐渐积起水。

      “哥哥,”小九小跑到小七身边,将怀里还热乎的馒头递出去,“你吃。”
      小七没有接过,只是盯着小九的脸:“疼不疼?”
      “不疼,就是地滑摔了一跤。”小九摇摇头,随后又指着棠瑜给哥哥看,“哥哥,这是昨晚给你看病的恩人。”
      小七听后立马直起身,缓步上前就要朝棠瑜跪下。

      棠瑜连忙上前拦住,她蹲下温柔问道:“今日可是舒服一点?”
      见小七点头,她又带着他在干燥的地面坐下。

      小九已经拿出馒头分给小七,棠瑜转头看向屋内,又瞧着两名瘦弱的小孩。
      她心里渐渐浮现想法,找人帮他们将房子修补好或者……

      “恩人,给您。”
      听见两人的声音,棠瑜回过神来看向他们。两人将手中的馒头掰开,把最柔软的部分递给棠瑜。

      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棠瑜发怔地盯着他们。好一会,才摇摇头表示不饿。
      可小七还是将馒头塞给了她。

      兄弟两人饿得不行,可吃相依然斯文。
      棠瑜盯着他们瞧了许久,最后才撕下一小片馒头塞进唇中,丝丝甜味在唇内弥漫开。
      然而她的心脏莫名的酸涩,良久,棠瑜才开口轻声问道:“你们要不要……与我回遮云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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