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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是个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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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想俘获一个男子的芳心,大概需要三步。
第一步:创造机会,让对方觉得与你的相遇是上天注定。
天降姻缘,试问哪个男子能不心动?
第二步:学会示弱,及时展现出自己的弱势,激发对方的保护欲。
在感情上,为何白莲花总比女强人更吃香些,就是因为她们懂得利用男子的同情心。
第三步:适当矜持,不让彼此的关系进展过快,保持适当的神秘感。
轻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被珍惜,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念念不忘。
这在心理学上,叫“稀缺性原理”。作为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大学生,陈静好深谙此道。
前两步,是陈静好有意为之,可这第三步,却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昨日她本想按照约定来赴约,可临出门时却被陈云儿给绊住了。
“你这几天出门也太勤了些,莫不是……要私会情郎?!”
陈静好心里一惊,暗道莫非陈云儿察觉到了什么?可转念又一想,以陈云儿的个性,若是真发现了什么,早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了,何必如此试探?
陈静好心下稍安,像平时那般低垂下头,声音低如蚊蝇:“姐姐莫要拿我寻开心了,只是家里这几天换洗得勤了些罢了。再说……再说自婶婶说了那二两银子的事之后,哪还有男子敢主动与我搭话呢。”
她一贯逆来顺受惯了,陈云儿却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幽怨来。
也是,对女子来说,嫁娶是除却投胎以外最重要的事了,也难怪她会心生不满。
陈云儿心中也不甚痛快。原以为陈静好来了她的日子就可以好过一些,可没想到赵氏会说出二两银子做聘礼的话来,本来她就不太好寻婆家,这样一来就更加艰难了。
“你堂妹生得漂亮,收个二两银子也不吃亏。可同是陈家女,你也不能差的太多啊,一两银子做聘礼总不过分吧?这钱正好给你弟弟讨个媳妇,他眼看也要十六了,是该抓紧张罗了。”
看着赵氏心心念念为陈闯做着打算,陈云儿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同是赵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怎得他陈闯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却要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连带出嫁也得为陈闯筹谋?
就因为她生为女子吗?
可这话,她憋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倘若真的敢在赵氏面前流露出半分,只怕就要换来一顿毒打了。
陈云儿无法左右赵氏,却可以拿陈静好出气。她将眼下的不顺全部归因于这个堂妹,动辄冷嘲热讽,顺带着将一些杂活尽数丢给了她。
“这衣服攒着明天再洗就是,一会要做饭烧柴,你先去把柴劈了去。”
陈静好叹了口气,默默将手中木盆放下,转身拿起斧头劈柴去了。
那斧子已有些年岁,早已被磨去了锋芒,钝得很。绕是陈静好自认很有把子力气,用起来也十分吃力,没挥几下就震得陈静好虎口发麻。
身材敦实的陈闯从厨房拿了白面馒头出来,边啃边对她的劳动成果嗤之以鼻。
“小鸡吃米一样,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若不是我娘说要留着你给我挣聘礼,早就把你撵出去睡大街去了。”
陈静好心中愤懑,一斧子下去受力却有些偏了,斧子剧烈的震动反噬回来,她直觉手掌一痛,斧子应声落地。
有血从陈静好裂开的虎口处流淌出来,眼泪蓦地涌了出来。
陈闯见了皱起眉头,却是冷笑一声。
“果然是没用的废物。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劈不完看我娘怎么收拾你!”
陈静好一面诧异于原主脆弱的心灵,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些伤口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很快,她心中就有了主意。
*
此刻,陈静好立在河边,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衣裙,长发随风飘扬,宛若一道别致的风景。
不知怎的,一看到那单薄的身影,姚若成的心就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脚下飞快,只盼着能马上见到她,可等真的走到近前,他忽又猛得顿住了脚步。
陈静好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眼眸里却噙着泪水。
“你……”姚若成一时语塞,心也跟着揪做一团,“是我来的太迟了吗?实在抱歉,我……”
陈静好轻轻摇头,主动开口道:“昨日家中有事耽误了,所以才没能赴约,还请公子见谅。”
“哪里的话,是我太唐突了。”说着,他忙从身后提出一个金丝鸟笼来,献宝一般拿给她看。
“小黄鹂的腿已经好多了,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你看!”
陈静好微笑颔首,却并不伸手去接。
姚若成有些奇怪,还当她是害羞了,便又主动往她面前递了递。
陈静好脸上浮现出一丝慌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两只手也往身后背去。
这些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姚若成的眼睛,他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上面伤口。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两日明明还是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如今却遍布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还不时渗出血迹。姚若成的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直恨不得将少女护在怀中。
陈静好轻挣一下没能挣脱,脸上迅速浮起一层淡淡的桃红。
“不过是做家事时不小心弄伤了手罢了,不碍事的。”
“做什么家事能伤成这样?”
姚若成依旧不撒手,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陈静好似是有些难为情,半晌才喃喃吐出两个字:“劈柴。”
姚若成瞬间瞪大了双眼。“哪个父母会舍得让娇滴滴的女子劈柴!”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陈静好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早已没了父母。”
这一句话,让姚若成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怪不得她总是穿得那么单薄,怪不得大冷天她要洗那么多衣物,怪不得她说自己做不得主,却原来她竟是个孤女。
“那你一个人怎么过活?”
陈静好悄悄抹去眼角泪水,淡淡道:“幸得二叔和二婶仁慈,愿意收留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她语气诚恳,可姚若成却知道,她的日子恐怕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松。
只看那满是伤痕的手,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眼见姚若成满目怜惜,陈静好反倒有些感激陈闯的刁难了。
女子本弱,适当运用这种柔弱博取男子的同情,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在心理学上,通常被称作“情感操纵”。
很显然,现在是陈静好占上风。
世道艰难,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姚若成见的多了也不欲拆穿,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受伤的手。
“手上的伤总要处理一下。你在这等我,我回去取些金疮药来。”
见他转身就要走,陈静好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姚若成低头看着被少女攥紧的袖子,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陈静好慌忙松开手,清秀的脸上满是绯红。
“姚公子且慢。婶婶不放心我出来太久,今日还是悄悄溜出来的,我这就要回去了。”
看她一副窘迫的模样,姚若成如何不知她的处境,看来她连出门的自由都是没有的。
“那我明日带了金疮药来,还在这里等你,可好?”
陈静好并不应下,只为难道:“若我像昨日那般不能赴约……”
“那我便后日再来!”
姚若成回答得毫不迟疑。
“若后日不来,那就大后日。只要我每日都来,总能等到你的。”
陈静好倏地抬起头来,第一次不带谋算的审视着眼前的男子。
若是他真能说到做到,倒也称得上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了。
*
姚若成一直目送着陈静好离开,直到看不清她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好在,这一次他问到了她的名字。
陈静好。岁月静好,安定祥和。
一如她的人那般美好动人。
随行的小厮阿予咂咂嘴道:“公子,小的劝您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为妙。莫说这位身世坎坷,就是寻常陈家村的女子,老爷定然也是瞧不上的。何必自寻烦恼?”
姚若成只是横他一眼,阿予便知趣地闭紧了嘴。
“去陈家村调查一下,看看她的处境到底如何。”
作为乡绅家的少爷,姚若成也并非蠢笨之人,柔弱女子主动往他身上扑的戏码每年都要来上几回。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河边相遇,他并没有主动上前搭讪的想法。
可他们已是第二次见面,她不仅没有像别的女子那般开口请他帮忙,就连名字都是他多次追问之下才肯说的。
姚若成便知道,这个姑娘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要么她本性纯良,要么她城府深沉。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利大于弊。
以姚家的实力,想要打听一个人的底细实在再简单不过,不出半日,阿予就将陈静好连带着老陈家查了个彻底。
“陈家家贫,陈老大过世之后,陈姑娘就被陈老二给接了回去,听闻,陈老大临终之前是给了两吊钱的,街坊邻居都可作证。陈旺家中还有一子一女,可据小的打听,陈家的家务事都是陈姑娘在做。”
听到这,姚若成脸色有些阴沉。
“不过陈姑娘性子软,也不敢反抗就是了。眼见着陈姑娘也不小了,陈老二家的干脆放出话来:想求娶陈姑娘,得先拿出二两银子作聘礼才行。”
“岂有此理!”想到少女满手的伤痕,姚若成只觉这陈老二两口子实在可恶至极。人前尚且如此,背后还不知要如何磋磨她呢。
阿予听了也是直撇嘴。“这赵氏吞了陈老大的钱财不说,还打量着想靠着卖侄女再多赚一笔,吃相实在难看。”
“是难。”姚若成若有所思,他思量的却不是陈家如何穷苦,而是赵氏。
穷并不可怕。莫说二两银子,就是二十两、二百两他姚家也不是出不起,可若是摊上一门难缠的亲戚,那就不是二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姚家经商起家,最看重利弊。
这事,他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