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片橘

52、塌陷

　　不知道现在这只恶灵是否还有和人类一般的灵智，李釉青没敢大声吐露自己的计谋。他快速和孟禾夕传递完信息，闪身御剑而走。
　　眼下这些藤蔓只知道吞噬紫树，甚至没对阻止它们行动的人做出什么反应。看起来，如今的藤蔓也只是机械地在完成吞噬的本能。这就像之前的陆小聪一样。按理说，这只恶灵的魂智水平也应和陆小聪一样。
　　但是，陆小聪之前可没伴随着一棵紫树现身。
　　这倒像是陆花的情况。李釉青心里警钟鸣响，却看不见任何可疑之处。
　　距离越来越近，新生的紫树愈发清晰。
　　它仍在生长。虽然大致的高度已经固定，但细看树枝尖端，依旧有鲜红的细芽钻出。李釉青目光扫过树木魂形，和之前那棵一样，就算肉眼可见的诡异，内里也像是正常的树。
　　也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
　　李釉青在树上空移走脚下佩剑，任由自己坠落，随后把灵力固定在剑刃，沿着树冠的叉口一劈而下。他砍得位置非常偏，就像是削了侧边一层树皮。暴露在空气中的树干立即生出细小枝条，开始给自己编网企图弥补缺口。这现象，李釉青在救裘香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他平稳落地，观察树身缺口，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在树干离地面三十公分的地方，有一小片鲜红的色块。
　　李釉青将剑卡入缺口，一边施展水雾阻挡小枝条，一边将鲜红的色块挖了出来——那是人类某个部位的血肉。虽然从魂形上看起来和植物是一个质地，但这确实来自人类。
　　紫树寄生在尸骸上，亡灵生前的能力和修行天赋越高，它就能借由尸骸获取越多的灵气，也就长得越高。陆花没察觉自己死了，有一点就是因为她没看见自己的尸体。她也好，现在这位也罢，一旦被选为寄生对象，就会被紫树的藤蔓包裹，化为植物的一部分。这也是李釉青之前查看镇中的树时未发现异常的原因。
　　现下这块血肉是谁的？
　　最近被用刀砍死的人，就只有一个。
　　这是巫师的树。现在紫树寄生的，应当是巫师的肉块。他只看到这一点，树干里还有剩余的部分。
　　李釉青咂舌，心说陆花行动力还是很强的，虽然第一次杀人不知道怎么杀，但把目标变成肉块怎么也能杀死。
　　他摸了摸储物戒指，里面有他从院子里拿来的火油。李釉青飞上空往树叶上浇了部分火油，故技重施飞到空中点燃布料，扔到树冠上。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熟悉的宣传语出现在脑海，李釉青心突突跳。但他不是担心牢底坐穿，只是单纯心慌。短短一晚上当两回纵火犯，对一只木妖来说太刺激了。
　　不必担心烧山，他好歹是水灵根，孟禾夕也在。而且这附近本就空旷，仅有的植被还因为紫树出现腐烂了。比起烧完以后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挡住想要灭火的藤蔓。
　　李釉青的耳朵嗡嗡响，有东西朝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在镇子里的家伙终于意识到老巢被偷袭，马不停蹄想回来救火。
　　他又往高空飞了些，准备制造一些新的起火点。若是范围太小，火焰迟早会被藤蔓剿灭。但只要烧的地方够多，这里灭了那儿还在烧，那儿灭了这边还有新的火苗，就能一直烧到这棵树化成灰。
　　不过，要是想扩大起火范围，就得制造些隔离带，不然最终真得会变成烧山。
　　虽然李釉青本人在不自主的害怕火焰，但他毫无疑问在纵火上有着过人天赋，控火思路非常清晰。他做好规划就落下去准备清几片隔离带出来，结果落地的一瞬计划就被动终止了。
　　“？”
　　李釉青没有任何防备，一脚踩空。
　　地面比他吃过最薄的饼还脆，一踩就四分五裂，片片下坠。
　　地底是……空的。
　　原先的土地被藤蔓移动的痕迹侵蚀的如虫洞一般，地底就如一个巨大的行宫，只是行宫的墙壁薄如纸片，一点失衡就整个垮塌，只留下可怖的蛀洞。
　　地面看起来还如正常一般，是因为表面的土层攀附着紫树的根系，没有坠落，徒留稳定的假象。
　　一切都在坠落，除了那棵树。它长得很深很深，不知到了什么程度。
　　李釉青用剑接住自己，不断躲避着坠落的物体向上。有一截碎木头从他身边经过，李釉青随手一捞，在上面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陆小聪……
　　这截木头是从靠近紫树的位置掉落的。
　　紫树寄生会保留死者的遗体。陆小聪在陆花死前还留存了那么久，应该是也被紫树寄生了。他和姐姐一样有很好的资质，但是和陆花不同，他的灵智很弱小，是注定长不高的树木。
　　之前没有出现他的树，不代表没有树。他的树长在了地下，成为了存于地底的根系。
　　陆花死后，他靠着陆花留存下去。用的不是自己的灵力，所以使用力量的方式也不同，陆花的藤蔓不会留下痕迹，陆小聪则是用姐姐的灵力催生植物，而后操纵他们移动。因而他的藤蔓会枯萎，会腐败。
　　现在，曾今共用一个躯体的另一个灵魂占据了陆小聪的身体。没有任何东西属于陆小聪，连属于他的树也枯萎腐败。
　　李釉青看着那截枯木。
　　先是萎缩的越来越干瘦，枯到不能再枯却又化出黑水，顺着指缝滴落入地底空洞中。
　　又有木头掉了下来。
　　李釉青下意识想接，但很快的意识到这个行为无用且无法达成。
　　他的目光跟随着树枝枯败坠落的路径，找到了它曾经待过的地方。那是紫树根系的边缘，云游木特有的探查能力让李釉青在那里看见了一个未曾见过的人影。
　　它黏在一条树根上，先是模糊，而后愈发清晰。五官服饰都幻化出来，像是果实一般要从树根上长出脱落。
　　那人影的腹中，灵核已经凝结完毕。
　　李釉青没有丝毫犹豫，接住坠落的小石块携裹灵力掷了出去
　　可惜，就差一点。
　　人影睁开眼睛，瞬间遁入根系中移到攻击范围之外。李釉青的小石子扎入人影原先所在的位置，震断了那条根系。
　　石子没击中之前，李釉青已经预判到了失败的结局，于是第二粒石子按照他的猜测砸在了人影的前进方向上。
　　李釉青开始给第三块小石头灌注灵力。
　　“何必呢？”人影说话了，“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何必呢？”李釉青道，“巫师传达‘天命’，何必动手杀人？”
　　巫师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笑声，像是包住了曾经吸食的血：“合格的巫师，当顺应天命，听上天安排。是上天说他该死呀！”
　　难怪之前藤蔓行动机械，原来是操纵它们的灵核还没有醒过来。
　　本该魂飞魄散的巫师，越过陆花被陆小聪吸收，躲在遗骸中，没有和陆小聪的灵核一起消失。而现在，他彻底接管这具遗体，成功“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