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片橘

34、局外知情人

　　“哦，他啊……”
　　提到这个离经叛道的镇中小辈，裘悟才不是很高兴：“他疯了蛮久，后来缓过来又正常了。哼，屋子坏了也不找地方建新的，之前还一直住我屋呢……不过还算他有点良心。陆花不是在我们面前被抓嘛？他知道后主动说要出去帮忙找人……”
　　裘悟才突然谨慎起来：“就是他去报的官，你们没见过吗？”

　　去报官的……是个已经疯掉的人。
　　看老人的样子，这些话不是说谎，报官的人无疑就是裘石飞。但他经历了什么，才会从离开镇子时的正常状态，变成到官府时的疯癫模样？
　　李釉青与孟禾夕交换一个眼神，孟禾夕很自然地接话：“事情比较紧急，我们收到通知就过来了，没来得及见他。”
　　仙人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裘悟才立即就放松了警惕：“这样啊……你们要是见过他，我还想问问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是报案人嘛，大概要走些流程……等我们解决这些事再让他回来也不迟。”李釉青看见前方出现规整排列的院落，问道，“这是你们新建的宅子？”
　　老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对！都是镇里人帮忙建的，我们很快就搬来住了。”

　　大概是因为批量制造的原因，这些院子让李釉青想起来上辈子去过的老小区。那些房子都是这个样子，每户一层楼的家庭都有一个小院子。
　　这里和裘水镇内一样，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关着门，隔着窗户看向窗外。
　　李釉青随意打量这些院落，发现每户人家的地上都有一个坑洞，周边用枯树枝围着，还放着一个桶。他猜测这是镇民打的地下水井，可是这么密集的打井，人力物力且不说，这水上得来吗？
　　还有，为什么房子都建得一样了，井却打得这么随便……这些井要怎么汇聚到一条水流上？
　　李釉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等他细想，裘悟才就在一座院子前停下了，说这里是自己家。
　　院内地上数个坑洞，周围用枯树枝遮挡，也各放了一个桶。在裘悟才之前的描述中，陆花就是在他家里被地下钻出的藤蔓卷走的，那么这些坑洞，就是曾经藤蔓钻出来的地方。

　　原来之前看到的那些坑洞并不是什么井，而是藤蔓造访留下的痕迹。
　　每家都有坑洞，也就是说，那些藤蔓去了所有人院中。大晚上人都睡着的时候，这些诡异的藤蔓进入院子里，透过窗户窥视屋中。
　　难怪这些人都把窗户遮起来。

　　裘悟才急匆匆领着二人进屋，然后谨慎的将门关好。
　　屋子的每扇窗户都糊了窗纸，还在窗后挂了深色的布，要看外面就要掀起布帘的一脚。整个房间密不透光，屋内点了两盏烛灯用于照明。
　　李釉青仔细一看，发现屋子的各个角落都放了可以燃烧的木材，以及罐子装的火油。如此多可燃物，要是不小心着火，屋主基本活不下来。
　　“这是用来防那些藤蔓的？”李釉青小心地在屋中移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哪里。

　　镇长的女儿裘香端着茶出来，听李釉青发问，她便接话道：“那天小花被抓走后，第二天所有人起床，都发现自己院子里多了一个洞。大家想着植物应当是怕火的，就准备了这些……不过，这几天都没有藤蔓出现，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裘悟才道：“现在每户晚上都有人守夜，就怕睡着的时候那东西出现，到时候躲都来不及。”

　　李釉青看裘悟才扶着椅子坐下，开始喝茶喘息，好像已经没有再出门的打算。可是方才来时，裘悟才还说希望他们帮忙看下这房子搬得如何，裘武安满不满意。
　　怎么突然就歇下来什么也不干了呢？李釉青提示道：“裘镇长，我们不去看屋子了吗？”
　　“哎哟，那可不敢现在看了。”裘悟才连连摇头，“二位，马上要天黑了！晚上实在危险，今天还请在寒舍暂歇，等明天天亮了再行动吧！”

　　常人对黑夜的恐惧总是要大于白日。夜晚阴盛阳衰，妖魔鬼怪都要比白日更为恐怖，幽灵恶魂往往也在黑夜出没。但李釉青见识过大太阳底下出门吃人的恶灵，深谙一个道理：但凡晚上才出来的全是菜狗。真正厉害的恶灵才不管你出太阳还是大热天，什么时候出现全看心情。
　　因此他认为，躲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提高自己死于火灾的几率，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作用。

　　这种美好的傍晚，就该赶紧把恶灵收拾了各回各家，而不是窝在这密不透风的小屋里担心受怕。
　　李釉青决定出去看下情况。只是他刚表达自己的意见，裘悟才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大概在老人眼中，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去送死。裘悟才不停地劝说李釉青不要出门，李釉青只能火速头脑风暴企图安抚老人。
　　怎么说都说不通，李釉青有些恼火。
　　他为什么要管这个人怕不怕，出去看就是了，怕一下不会怎么样，要是耽误时间又有别的人死掉怎么办。李釉青正懊恼着，就见孟禾夕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前，打开锁直接出去了。
　　果断、迅速，没有说一句话，屋中其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孟禾夕就已经离开。
　　裘悟才的表情逐渐惶恐，颤抖地指着门口：“他、他怎么就……”

　　只要走得够快，就不会给别人挽留的机会。
　　和自己浪费半天口水在这做无用功相比，孟禾夕当真是毫不费力就达成了目标。李釉青从震惊中回神，决定向孟禾夕学习。于是他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赶在裘悟才接话之前也飞速跑了。

　　夜晚降临，整个镇子一片漆黑，悄无人声。所有窗户都被布遮住，只有一两个没有挡好的小角落漏出屋内烛光。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自己成为裘武安的下一个报复对象。

　　对于李釉青来说，就算实际情况再可怖再复杂，事件发生的再离奇，实际导致案件发生的原因也只有两点——要么是活人干的，要么是恶灵干的。
　　如果是人，拥有一夜之中造出如此大一棵树的能力，大概要杀谁早杀了，并不会特意弄出这些玄虚……当然不保证所有人的行为都是出自正常心理，只能说概率非常小。以李釉青的角度来看，造成这一切元凶大概率是恶灵。
　　如果是恶灵，就很难参考已经发生的案件，毕竟恶灵的行为随时可变，难以琢磨其思想轨迹。但恶灵的处理方法很简单，不用考虑人伦不用考虑道法，因为无论是什么恶灵都应当除掉。
　　李釉青和孟禾夕现在重回案发现场，就是想找出作乱恶灵的所在。

　　两人来到了紫色大树所在之处。这里原本是裘石飞的屋子，现在周边的人都搬走了，而这里被木栅栏围起来，边上一圈放了好几个桶。那些桶全部被布封好，里面大概是用于焚烧的火油。
　　全部和裘悟才描述的一致，无论是现场破损的房屋、残留的血迹，还是那棵树扭成麻花的枝干。从裘石飞屋子里的积灰程度和物品的腐蚀程度来看，出事时间确实是半个多月前。
　　这么长时间，现场已经检测不出任何灵力残留。

　　一无所获的二人走出屋子。
　　在孟禾夕不赞同的眼神中，李釉青四肢并用一下窜到了树上。他挑了一根看起来比较稳固的树枝落脚，然后招呼孟禾夕上来看看。
　　孟禾夕拒绝了他的提议：“你负责树，我去看那些藤蔓出现的洞口。”

　　两人各自用灵力去检查。李釉青甚至动用了云游木去感知，但凡这个树上有一丝恶灵的成分，李釉青都能感受到。
　　他动手前都做好了打算，如果对方比自己弱就立即拉去云游木里，要是碰上什么很强的东西，和王正缺那样灵魂外型都找不到，就跳下去喊孟禾夕赶紧跑。
　　然而，李釉青搜寻了半天，结果却令人意外。如此怪异成长的树居然只是一棵普通树木，从叶片到底部的根须，没有一点异常的灵力存在。

　　真是奇了怪了，没异常它怎会突然长这么大。
　　总不能是什么世外仙人端着玉净瓶路过，心情好随手撒了点神仙水吧？
　　李釉青不甘心的随手揪下一片叶子，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异常。
　　依照裘悟才的描述，这棵树是由地底钻出的藤蔓汇聚而成的。按这个说法，这棵树的生灵应当是不同藤蔓的生灵绕在一起的，总体来看会是分散的形态。但李釉青仔仔细细把整棵树连带根系都探了一遍，发现它是完整的，从头到尾都是一棵树的生灵。

　　不同的几条根须，长在一起成为了一样东西。这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四肢被拼在一起，最后这具拼凑的躯体合成了一个人的灵魂。
　　这样诡异的生长方式，自然界中有这样的植物吗？或许有，但是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有。
　　或许这是某种新奇的外来物种。只要撒下一把种子，它们会先各自长成一条藤蔓，等过了一定的时间，这些藤蔓又盘在一起，互相蚕食对方的一部分，结合为同一棵树。
　　但是，是谁把这外来生物带到裘水镇的？

　　李釉青又想起那个疯了的裘石飞。
　　他之前在青山城工作，又把巫师请到裘水镇，而这个巫师的来历无人知晓。李釉青在青山城没见过这种树，那这紫色的树多半是因为巫师出现的。
　　早在裘武安死的时候，枕边就出现了紫色的叶子，巫师被“附身”的时候、第二个死者陆小聪的身边也同样出现了紫色叶子。
　　现在想来，这些紫色叶子应当是某种人为的标志，用来告诉众人这是“裘武安”在复仇，就像连环杀人犯非要在现场留下特定的记号。

　　可是这么一想……如果紫色的叶子是巫师放的，那裘武安、陆小聪岂不都是巫师杀的？若是如此，把他带到裘水镇的裘石飞很难不是共犯。
　　而巫师到死都还住在裘石飞家。这个裘石飞在巫师被杀后那么慌乱，是不是因为两人进行了误操作，导致事情失控，真的出现了恶灵向他们报复？

　　李釉青知道自己想得有一些离谱，但这个裘石飞值得好好调查一番。他们或许应当转变一下思路，如果这边查不出个所以然，就先回青山城去研究一下那位疯掉的报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