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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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网咖。
“网管，来桶红烧……”
大周末里，隔壁几个学校的学生就近一窝蜂全来了这儿上网，女人用电脑给面前的几个学生上机。
应付完前台的客人，女人转身到货架上拿东西，“红烧什么？”
没人回应，女人又扯着嗓子放大音量问了一句。
“红烧什么？”
一连问了两遍，都无人应答。
……
与此同时。
一楼角落桌里，乌泱乌泱围了一帮人，人群中间的少女短裙加白衬衫，黑色长发随意散落在腰间，头戴白色耳机，一双细长手指飞快划过键盘上的按键。
“我勒个红烧牛肉面啊，这手速这么快？”
“她别不是在瞎按吧，能看清按了哪个键么。”
“你踏马瞎按给我按个全服前十试试呢。”
“……”
少女手速飞快，用键盘操纵着屏幕上的刺客进行连招，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连贯到看不出招式的停顿，角色头顶上属于全服前十的金色标志随着少女淘汰人的频率一亮再亮。
“流星，箭雨，十里清风。”
少女声音不高，但语气干净利落，对着耳机给队友提醒。
各种华丽招式在屏幕前一闪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
【Your enemy has been defeated】的金色字样弹了出来。
“我靠！！！！！！！牛啊！！！！！！！！”
身后响起一片惊叹声。
耳机里，A老板膜拜的唏嘘声响起，他忍不住开口说：“神原，这么多个王朝，你给我代练号打了这么久，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手打，没开挂，号不会被封。”少女语气平淡。
“啊，不是。”
A老板停顿了几秒过后出生问道：“我是想问……你这个变声器哪里买的？”
“装起女孩子来还挺好听的。”
何嘉：“……”
何嘉没理他，摘下头上的耳机，回过头，身后众人看见少女回头，有些说她乱按的人心虚四散走开。
嘀嘀——
手机提示音响起。
何嘉拿起手机，某宝显示到账五千元。
【A老板：钱给你打过去了，我刚就是开个玩笑，神原你别介意啊。】
【J：没有。】
何嘉简单回复了两个字，关了电脑下机。
其实也不能怪A老板，【荆轲刺秦】这款游戏爆火以后，何嘉用【神原千代】的号打到全服第一之后就没再登陆过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排行榜上的【神原】到底是男是女。
网络嘛，孰假孰真。
什么信息都能伪造，况且只是赚个外快，何嘉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刚走出网咖。
“哎，你……”
有人拍了拍何嘉的肩膀，何嘉回过头，看着对方。
男生轻咳了两声，说：“我刚刚看到了，你应该是代练吧？”
“你还接单么，这个王朝，我也想上个排行榜前十。”
何嘉摇了摇头。
“为什么？”男生不解。
何嘉“啊”了一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书包带，淡淡出声道：“要学习。”
“时间不够。”
“？？？”
男生看着她，实在很难把这个穿着紧身衬衫小短裙，甚至大腿手臂上还纹了不一样的纹身的少女和“要学习”联系在一起。
没等他再提问，何嘉已经转身离开了。
男生看着少女的背影，下意识呢喃了一句。
“还挺酷……”
*
八月份的夏天热得发腻，何嘉躲懒抄了个近道，路虽坎坷不平，但好在近，不用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半个小时。
走了没几步，远远地，何嘉听见有人在骂街。
不止一个，此起彼伏的骂街声，内容脏到何嘉想戴上耳机。
还没等她戴上，再抬眸，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生，隔得老远在黄土坡路衬托下，就像一只大公鸡一样朝她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我槽尼嘛！！！陈原原！！给老子站住！！”
“看老子不打断你那条狗腿！！！”
“大公鸡”越来越近，追着“大公鸡”跑的一群人手上都提着棍棒，颇有一副要把“大公鸡”宰了的架势。
啊……哦……
看这情况好像是误入了什么精神小伙互殴约架……啊不，实力相当才叫约架，这个应该叫，霸凌？
误入霸凌现场？
然而下一秒，“大公鸡”冷笑一声，十分不屑呛道：“打你爷爷个腿儿，你们这群狗王八先追上你陈爷爷再说吧！！！”
何嘉：“……”
她怎么感觉身后那帮人才是被言语霸凌的对象。
算了，和她没关系。
江北有几所高中都比较乱，何嘉早早领会到了“打架好看，拉架扯蛋”的其中意味，很贴心地闪到了一边，只要自己旁若无人走过去，任由火怎么烧都不会烧到她身上。
就在何嘉想着怎么不动声色降低自己一个路人的存在感的时候。
“大公鸡”一脸怕她被人欺负的表情，冲过来的时候拉着她的胳膊就一块跑，“跑啊！！！”
“愣着干嘛呢，没看到那帮孙子要打人啊！！！”
尼玛的……
何嘉差点没憋住想爆句粗口，“你不拉着我跑，他们打我干嘛啊？”
“是哦。”
陈原原顿了顿，一想也合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刚刚看你一个人，有点太着急了。”
“要不你现在停下？”
何嘉睨了他一眼，“你都拉着我跑了，你确定他们不会以为我是你朋友一起收拾吗？”
“不确定。”
陈原原回想了一下，“那帮孙子之前好像打过女孩。”
何嘉无语了片刻，只得和他一起狂奔。
在两人犹豫说话停顿的间隙里，后面有两个跑得快的，一紫一绿两个鸡冠头已经追了上来，紫鸡冠头超过他俩挡在前面，“省点儿力气吧。”
“池凛报警害我们老大蹲了那么多天，你还想跑？”
“识相的跪下来给你爷爷磕几个头，爷爷说不定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一马。”
“大公鸡”双手一抱胸，精神气十足，脸颊红润毫无惧意，他笑了两声，“宋蘑菇，老子看你是皮眼子太紧，排泄物排不出来，从嘴里拉出来了，说的话怎么那么臭啊。”
站在一旁的何嘉：“……”
到底是谁说话臭？
“你吗的！！！”紫鸡冠头不乐意了，“老子叫宋默故！！！”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紫鸡冠头向身后的绿鸡冠头抬了抬下巴示意，绿鸡冠头抻起了袖子。
“大公鸡”活动了一下右胳膊，摸了摸左边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对不住了小胳膊，今天又得让你做一个移花接木了。”
“来吧！！！”
“你爷爷用一只胳膊！！！也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半分钟后。
“啊！！！痛！！”
男生凄厉的惨叫声蔓延开来，何嘉蹙了下眉，把包放在地上，冲上前，一脚踹开了用拳头打“大公鸡”的紫色鸡冠头。绿色鸡冠头见状抡起胳膊要扇她巴掌，少女左手抓住鸡冠头手臂，另一只手扛起他的大臂，借用腰背力量发力，一个过肩摔把绿鸡冠头摔在了地上。
“我去……”
陈原原瞪大眼睛。
紫色鸡冠头还想再起来，被少女一个勾腿又翻滚带倒。
“牛逼啊！！！”
要不是胳膊脱臼了，陈原原真的很想给这酷姐鼓个掌。
“早说你这么能打，我们还跑什么啊。”
何嘉喘匀气，回头问：“他们有多少人？”
“不多。”陈原原说：“除了这两个，后面也就十七八九吧。”
“怎么说？”男生歪着头问：“能不能打过？”
“差不多吧。”何嘉开口道：“四六开。”
“那我们胜算很大啊。”陈原原很认真地分析了一下。
何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们追上来，你死我溜，四六开，胜算很大。”
陈原原：“？”
“你开玩笑的？”
何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开玩笑？”
又不是拍武侠片，也没有超能力，更何况男女力量有别，刚刚应付紫绿两个鸡冠头，就已经耗费了何嘉不少体力了，别说再打架，他们现在就算是跑，用不了多久也会被追上的。
“那我们怎么办啊？”陈原原欲哭无泪。
换他没伤的时候还能应付一阵让这女孩先走，可他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后脚另一条胳膊又脱臼了，实在没什么战斗能力了。
“先跑着再看吧。”何嘉说。
少女捡起地上的包挎在肩膀上，犹豫了一下抓着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把“大公鸡”扶了起来。
一个刚打完架体力不济的少女，加一个两条胳膊都脱臼但嘴炮打得很牛逼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跑着。
“你大爷的！！！有能耐就追上你爷爷我……”
然后下一秒。
前路被包抄，后面的人提着棍棒追了上来。
“我去……”陈原原傻眼。
为首的男人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穿了身皮夹克，寸头刀疤脸，看样子是这伙人里面的大哥。
“追上了，怎么样？”
大哥往地上啐了一口，“抓不到池凛那小子，老子今天就先拿你开刀，回去告诉那小子，少几把盯着老子的事儿。”
“不然他身边的人，都他吗和你今天一个下场。”
陈原原不说话，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皮夹克大哥被他这打量的目光盯得极为不爽，拿棍子的手紧了紧，“你看鸡毛呢？”
停顿了几秒钟。
陈原原终于开口问：“你不热啊？”
“三十多度的天穿大夹克，真是夏天穿貂，没实力硬装x，你在拍古惑仔吗请问？”
皮夹克：“……”
陈原原不死心地接着二连暴击，“你不会只有这一件像样拿得出手的衣服吧？”
皮夹克：“……”
陈原原自己点评还不满足，扭头看着何嘉问：“你觉得这个搭配好看吗？以你们女孩子的角度。”
暴击三连，boss怒气值拉满。
“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何嘉边说边拉开书包拉链，“但以我现在的视角来看，你快死了。”
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被嘲讽，让本就没打算善了的“皮夹克”怒火更甚，大哥一声令下，带领着前后夹击十几号小弟蜂拥而上。
陈原原下意识想伸手去拦，但胳膊抬不起来，只能用身子挡在了何嘉前面。
他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袭，耳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我操！！！这他妈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啊啊啊！！！我的眼睛啊……”
“着火了着火了……踏马的哪里有水啊？？？”
“……”
他一回头，何嘉拿着一个喷雾罐看了他一眼，“跑。”
……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咒骂的声音消失，两人彻底没了力气，瘫坐在路边上。
黄昏时候的街头没什么人，清风吹来一阵凉爽，小飞虫绕着路灯晕头转向地晃着，掉在了男生脚下。
陈原原喘着气，目光落在少女手上的喷雾罐上，“你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防狼喷雾？”
何嘉平复了下呼吸，开口说：“辣椒水。”
陈原原“啧啧”两声，一脸佩服道：“三十六计，卑鄙上计。”
两只手脱臼但极其具备报恩精神的陈原原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一鞠躬，“女士大义！！！”
何嘉没有接话，也不明白他身上这种很浓重的江湖气息是哪里来的，有点中二。
但她从刚刚那大哥和鸡冠头的对话猜到了一些。
“你大哥惹了他们，他们找不到你大哥，所以就拿你杀鸡儆猴？”
“杀鸡？”“大公鸡”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丝毫不知道骂别人穿搭丑的自己在这个酷姐眼里，最开始是一个顶着红头发，酷似大公鸡的中二少年。
陈原原没多纠结，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我老大报警让那皮夹克蹲了一段时间，他出来不服气，一直想办法找我们麻烦呢。”
何嘉抬了抬眸，对他口中的那位“老大”有了一个初步的定位，比起这个语言攻击输出拉满的“大公鸡”，那位最起码，守法公民？
很有概念地把不良少年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了警察叔叔的业务。
“啊……”“大公鸡”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耸了耸肩膀，“还要给凛哥送表呢，都怪那帮没品味的丑东西缠了我那么久……”
“恩人。”陈原原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恩不言谢。”
“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啊。”
何嘉不知道那位“凛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能给这中二少年洗脑到胳膊都脱臼了，第一反应不是去医院，而是担心给他送东西会迟到。
但何嘉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还是提醒了一下，“你的胳膊……”
“要给你叫救护车么？”
“不用。”陈原原摇了摇头，“脱习惯了，我去接上就行。”
“大公鸡”也是神人，和何嘉告别打过招呼之后，胳膊抬不起来，就用高抬腿拦了辆出租车，打车走了。
何嘉收拾好书包背上，休息够之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她没走几步，余光瞥见街边掉着一只黑色手表，是刚刚“大公鸡”打车的位置。
她弯腰捡起。
一只做工精致，极为漂亮的手表在路灯照耀下表面泛着晶莹的光。
*
茶室里。
青花瓷盏飘出龙井香气，氤氲热气随着沸水翻滚溢出，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定位为“有点懂法且擅于洗脑小弟的江湖传销头子”此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哭诉。
听到“虽然那帮孙子人多势众，但机智的小原同学还是在女侠的帮助下顺利逃脱”的时候，池凛才端起那盏茶杯喝了一口。
“现在怎么样了。”少年蹙了下眉，“脱臼？”
“医生怎么说？”
电话那边。
躺在病床上的陈原原开着免提，虽然不知道凛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考他，但他还是看着面前整理工具的白大褂，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Doctor？”
“……”
死一般的沉寂后，在刺耳的笑声传到池凛耳朵前，他挂断了电话。
“缘分尽了，见面也不会改变什么。”孟云峥打完电话，拿着茶包走进来，朝池凛看了一眼，“什么脱臼啊？我在外面都听见了，陈原原又脱臼了？”
“医生怎么说？”
池凛放下茶杯，淡淡出声道。
“没救了。”
孟云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踏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