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镖局》岚山晴

5、心生一计

　　连着几日，萧云争借由身体不适，卧床观察苏静霜。她果真待自己如所说那般，为了避免“云姑娘”因旁人受惊，给“云姑娘”送水送饭都亲力亲为。

　　叶青青不干了。

　　苏静霜前脚进了厨房，叶青青后脚就跟上：“小姐，您千金之躯，怎做得了这些？以后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拿屉布下温热的早餐，那是刘大姐按照苏静霜的嘱咐特意给云姑娘留的。

　　苏静霜摇摇头，先她一步止住了她的动作，“青青，咱们都是女子，干活不分你我。我生病时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你的能力我心里有数，只是云姑娘很是害羞，估计从前很少出阁。往后你们熟了，还要你多照顾她些。”

　　听了这话，叶青青悬着的心才安稳，语气激动地保证，“小姐放心，进了咱们镖局的都是姐妹，等云姑娘好了，我带她去认识大家。”

　　将托盘布置好，听见屋外孩童的嬉戏声，苏静霜灵机一动，对叶青青嘱咐道，“对了，嫣儿她们上午玩两个时辰，午饭前让她们再练会儿。往后咱们出去走镖，她们也得学会保护自己。”

　　两人给云姑娘送完早餐，没停留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留在圆桌上的早餐虽然对萧云争来说是粗茶淡饭，但坐下来细品，便能体会到厨艺之精巧。

　　有趣的是，苏静霜总会在桌上另放一个盛水的小盆。萧云争起初不确定用途，所以不动。直到有一日发现苏静霜在水盆下压了张字条，又在盆边搭了副白色丝帕。

　　字条上赫然写着——饭后洗手。

　　萧云争盯着那字条，有些忍俊不禁。回想起他装睡的时候，苏静霜会用湿帕子给他擦脸和手，没想到这荒蛮边陲竟也有生活精细的女子。

　　用过早餐，萧云争推开一扇窗，见院里女子不分老幼，都在苏静霜的指导下手持长枪舞动着，年纪小的则在练拳，想不到这苏静霜竟然还是个武术全能手。

　　她们虽然衣着朴素，有的打着补丁，有的洗成旧色，但人是个个面色红润，状态极好，令萧云争也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他的伤势早就恢复了，急需活动筋骨。就在他抬手准备在内袍之外换上女装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门也未敲便溜进来，也不看他一眼。直到合上门，两人才四目相对。

　　那孩子不过五岁的模样，身高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人齐齐僵在原地。

　　萧云争下意识用白袍裹住身体，捏紧衣领，生怕喉结难以掩藏！

　　女娃不知看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便跑了。

　　萧云争慌忙冲到镜子前查看自己浑身上下有无破绽，好在除了面色绯红，没别的异样。

　　穿过练武的众人，小婉直接扑进苏静霜，作为整个镖局里年纪最小的，身高还不到苏静霜的腰，此刻却是慌了神，“小姐，我刚刚捉迷藏......跑到云姐姐屋里，她醒了，但她......她被我吓着了。”

　　稚嫩的小脸哭丧着，苏静霜心疼的蹲下来，轻抚着她的头顶，“小婉别怕，云姐姐只是遇到过坏人，所以怕生人，我去跟她解释，啊。”

　　萧云争透过窗缝知道苏静霜要来，做好了准备，故作惊惶的坐在床上，纤长的十指紧扣床沿。

　　门开了又合上，屋内只剩她们两个。

　　“云姑娘，恕我冒昧，你不是本地人吧？”

　　原以为的解释没有出现，萧云争惊讶的抬起头。苏静霜神色如常，唯有双眼透着些落寞。如果云姑娘也不是本地人，虽然不比她穿越带来的冲击那样大，却让她觉得有了同路人。

　　见多了大场面，萧云争保持者淡然，“苏小姐缘何这么问？”

　　“你被人追逐的巷子偏僻，真的出了事几天都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你熟悉这里，可以去人多的地方乃至官府，总会有人为你做主。”

　　萧云争松了口气，看样子她并没有怀疑到自己的身份。他身怀密报，不管去哪儿，都不可能选人多的地方。

　　随着一声长叹，萧云争编了个自己都觉得真实到不可思议的故事。

　　“她”叫云歌，夫君好赌，不仅耗光了祖辈余财，连她的嫁妆也不放过。如今家里没了值钱东西，硬要把媳妇当物什赔给人家做妾，她是不堪屈辱才逃的。

　　苏静霜先前只知女子要在这古代世界生活之艰难，听了云歌的倾诉，才知道女子还会被用来抵债，不禁对她的怜悯更深。

　　“云姑娘，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福远镖局的每个人。你若没有合适的地方去，不如留下来加入我们女子镖师队。”

　　萧云争愣住了，他这里误打误撞凭借男扮女装混进了个安全的地方？

　　见云歌陷入迷茫，苏静霜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不会强求姑娘练武，你若不愿，等我们有订单了，你留在镖局照顾孩子们也成。”

　　萧云争一言不发的点点头，苏静霜这才安心道，“明日我要参加第二场比武大赛，得去练习了。你要是想出门，我叫青青带你走走。”

　　“我可以去看比赛么？”

　　面对云歌突如其来的问题，苏静霜愣住了，原来云姑娘也对武术有兴趣？

　　萧云争不擅长对着女子澄澈的眼睛说谎，尤其是苏静霜还对自己满是关切，便看向一旁，“我蒙着面纱去，免得被人认出来，给苏小姐添麻烦。如果您不嫌弃，还请允许我观赛，我想......如果我也会武，便不会任夫君欺负。”

　　想到武术又可以拯救一个女子，苏静霜很是开心，答应下来后便出去练功。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百姓们再次聚在钟鼎楼。这次苏静霜以一把剑作为武器，因此她的剑法比枪法更胜一筹。对手被步步紧逼，直至下台，称得上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战。

　　飒爽红装在百姓的欢呼声中随风荡起衣摆，苏静霜踌躇满志地将剑收回刀鞘，两者仿佛天生一体。她对着大家拱手时，视线与萧云争有一瞬相交，她的模样不禁让萧云争想起自己的亲哥哥，当今萧国皇帝——萧云承。

　　皇兄每次与人比剑获胜，也是这个动作和神情。

　　由于萧云争出生起便频频生病，很早就被太医宣告不宜继承大统，因此两兄弟不涉及竞争，在人情淡薄的宫中关系异常亲密。

　　第一次有皇子欺负萧云争，萧云承便是邀对方比剑，轻松获胜，那一日哥哥潇洒行礼的模样，萧云争永生难忘。此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谁要欺负萧云争，必得先越过他的兄长。

　　为了更好的保护弟弟，萧云承发奋习武，登基之后亦无一日懈怠。

　　萧云争总想找机会为皇兄分忧。每每进宫，先拜见太后额娘，随后与皇兄商议国事。面对兄长几度愁眉不展，他多次追问才得知，与梁国的交战就是悬在哥哥头上的一把刀。

　　梁国贼人屡屡进犯萧国边境，他们安插的细作超出了萧云承的预期，战场情势不容乐观，边陲百姓叫苦。萧云承甚至想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却因继承皇位不久，事情繁杂，迟迟抽不开身。

　　于是萧云争请命，身携密报前往萧国边境禹州城，给皇兄通风报信，两人计划在恰当的时机将补给交给鏖战多年的前线将士们。

　　不曾想，萧云争出了宫门便被人盯上。好在他是女装示人，否则对方知道他是萧国王爷，当朝皇帝的亲弟弟，不管他身上有无密报，都会被抓去梁国做人质。

　　为帮助弟弟实现为国贡献一己之力的愿望，萧云承还被额娘责备，说他不顾兄弟安危，罔顾手足情，多亏萧云争的亲笔信证明这个机会是自己极力争取，与皇兄无关，太后才原谅了皇帝。

　　而现在，苏静霜的目标是让镖局存活下去，萧云争观摩了她在赛场上的功夫和她日日训练众女眷的辛勤，心中生出一计，当即给皇兄写了封信。一来可以顺应苏静霜的心意，二来也成全他自己。

　　信寄出后，萧云争便一心一意做起了“云姑娘”，参与到女子们的武术训练中。

　　而苏静霜则因为两次比武获胜，名声渐起。不少姑娘写信丢进门缝，或是上门自荐，想要加入福远镖局。

　　于是，苏静霜和叶青青只要一得空，便坐在桌前拆信。叶青青刚翻开信纸，忽然叫道，“小姐，这字真好看，您瞧！”

　　苏静霜接过信纸，连日来因为读的信多，这个时代的古文她已经很熟。写信的姑娘不仅写得一手精妙小楷，内容更是令人叫绝，一首陈情诗朗朗上口，让苏静霜有种判卷老师遇到满分作文的爽感，捧着那页柔软的信纸迟迟不肯放下，还拿到鼻子旁嗅了嗅墨香。

　　“您怎么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读情书呢。”

　　苏静霜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听叶青青这么说，忍不住拿起案上的空信封拍她的肩膀，两人笑起来。

　　望着桌子上零零散散拆了还不到一半的量的信，叶青青捧起下巴，好奇道，“小姐您没参加比武之前，真想不到有这么多女子对武术有向往。您打算让她们加入咱们镖局吗？”

　　苏静霜认真想了想，福远镖局近些日子因为有她比武得到的奖赏银两，日子好过了些。但若是人数剧增，订单数量又跟不上，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到时候也对不住这些对福远镖局心存期待的女子。可现在镖局中能走镖的，排除年岁大的长辈和需要照顾孩子的姐姐，以及有些功夫基础要留下看家的，能用的人不多。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对着叶青青惊喜道，“不如我们成立女子镖师队！没有订单时，她们可以跟我们一起练武。如果有订单，我们就选拔功夫好的同行，出发前订好报酬。”

　　“小姐这法子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写告示，张贴出去！”